“來啊,動手啊!”看着近在咫尺的臉,項柔幾乎是未經任何思考的脫口而出,心裡的疼痛讓她發了狂,他居然說要殺她!那麼就乾脆點一不做二不休,死了一了百了啊,爲什麼還要用這樣悲憤的表情看着自己,出口傷人的難道是我項柔嗎?!
“就算是死也要爲了他忤逆我是嗎?”項柔倔強的反抗無疑是雪上加霜,可是,兩個固執的人,都被彼此傷的體無完膚,哪裡還有多餘的心思去顧念那麼多,誰又肯先退讓一步?
“怎麼,不是蕭墨凌你自己說要動手殺我嗎,來啊!”幾近嘶吼的喊叫不禁讓拽住她的人緊緊的皺起了眉,連剛踏進院子的冉度也頓住了腳步,眉頭微鎖的看着混亂的場面,他剛收到項柔讓卓雀帶的話便急急地趕來了凌王府,方纔踏進中庭時項琉璃的神情就已然讓自己感覺很不舒服,從他認識項琉璃至今,從未在她臉上見到過那樣陰狠的表情,連跨出去的腳步都有些遲疑起來,這會兒聽到項柔的驚叫更是停在了原地!
“凌王爺這是做什麼?”待看清了被蕭墨凌死死拽着,一身狼狽的項柔時,原本就皺在一起的眉頭更是蹙成了一團,緩緩的邁開腳步向裡走了進去,不動聲色的拂開蕭墨凌的手將項柔護在了懷裡。
“度哥哥……”還在憤怒着的項柔只感到一股熟悉的溫暖,擡頭看見冉度正擁着自己,終於忍不住委屈的哽咽了起來。
“怎麼鞋子都不穿?”說罷兀自將項柔打橫抱起,旁若無人的往西院內走了進去。
“度……”看着從始至終都未將視線放在過自己身上的人,就那樣自顧自的將項柔抱進了西苑,項琉璃只覺得心中猛的疼痛了起來,可是卻連自己都不懂這股心疼出自哪裡,只是萬般無奈的喃喃了一聲那人的名字,她不明白爲什麼看到他心裡會這樣的痛,腦海裡模模糊糊的全是一些斷斷續續拼湊不齊的片段,她感覺自己似乎遺失了什麼,無論她怎麼努力都找不回來。
“加派人手,給本王將這裡好好的守起來,若再有今日的事情發生,本王決不輕饒!”看着消失在眼前的兩個身影,蕭墨凌更是氣的臉色鐵青,有一個樑初塵還不算,現在又來了一個冉度,項柔,你究竟要招惹多少人?我得不到你,也絕不會讓別人遂了心願,哪怕這世上有成千上百萬個人願意爲你奉獻生命,我蕭墨凌也必定一個都不會放過!
“王爺,那冉公子……”程北有些爲難的看着一臉憤怒的蕭墨凌,顯然一副絕不會善罷甘休的模樣,復又轉頭看了看一邊儼然一副局外人姿態的項琉璃,她不是隨冉度走了嗎,爲何如今這態度卻是這般冷漠?
“哼。”憤怒的冷哼了一聲,一個轉身走了開去,冉度對項柔來說到底還算是親人一般的存在,蕭墨凌仍是有些顧忌,便只能壓抑着怒火掉頭離開了西苑的大門。
“好好守着,別傷了王妃!”程北瞥了眼走遠的身影,頗爲無奈的皺皺眉,囑咐了一聲便跟了上去。
“心好痛。”項琉璃仍舊立在原地,滿臉隱忍的悲傷之色,痛苦的捂着胸口,努力的去想要記起什麼,卻越來越頭疼,竟是連呼吸都有些困難了起來,那個女人究竟給自己吃了什麼藥,爲什麼現在的自己像是丟失了什麼重要的記憶一般,腦海一直模糊閃現的身影,難道不是墨凌嗎,爲什麼在看到冉度時,那身影與他竟是那樣的相似,自己和他究竟發生過什麼?被擄走之前自己在哪裡,爲什麼會想不起來:“我究竟,弄丟了什麼?”
冉度臉上是少有的冷漠神色,此時正冷着一張臉將項柔放到了牀.上,伸手拿過她帶着血跡髒兮兮的雙腳,從懷裡取出乾淨的絲帕一聲不吭的清理起傷口來,動作是那樣的小心翼翼,項柔也不掙扎,只是安靜的看着眼前半蹲在牀前的人,她想起了許多年前,自己也是這樣認真的給他擦傷口,敷草藥,現在想想,竟然已經過去那麼多年了!
“爲什麼不把自己的身子當回事?”冉度仍舊埋着腦袋認真的清理着傷口,頭也不擡的開口。
“什麼?”項柔被突如其來的問弄的微微一愣,卻有些心虛的垂下了腦袋,輕輕的問了一聲。
“這難道不是你的自己的身體嗎,難道不會疼嗎?不知道我們會擔心嗎,你不是隻有一個人不是嗎。”說道這裡冉度才慢慢的擡起了頭,臉上帶着不忍,眼裡卻隱隱的閃着一絲責備:“那不是當年柔兒對我說過的話嗎,原來柔兒只會對別人說教嗎?”
“對不起。”項柔鼻子有些發酸的抿緊了嘴,甚至不敢擡頭看冉度一眼,因爲柳顏的事她還沒有勇氣在冉度面前出現,如今他的言語又是這樣的讓自己心生愧疚,一切都是自己自私的結果,是自己的錯。
“真覺得抱歉,那以後便再不要傷害自己了,懂嗎?”冉度將項柔上好藥的雙腳小心的放回了牀.上,便跟着站了起來坐到了牀邊,溫柔的將項柔摟進了懷裡:“忘了顏兒,別再自責了,答應我。”
“我做不到……”以往兩人見面也總是絕口不提柳顏的事,此時從冉度嘴裡親口說出,項柔卻是再也忍不住眼淚,難過的哭了起來,將腦袋埋在冉度的懷裡,狠狠的發泄着心中所有的傷痛。
“我已經失去了顏兒,不能再失去你了,就算爲了我也好,答應我,再不要做傷害自己的事,絕對不要,如果你再有什麼事,我怕我會堅持不下去……”冉度的語氣淡淡的,就像在陳述着別人的故事,然而逐漸升起一股淡淡霧氣的眼睛卻狠狠的出賣了他,他是那樣的害怕失去,失去自己的親人!從小沒有父親,四歲又失去了母親,接着又是顏兒,師傅身體也是一日不如一日,如果,項柔再出什麼事的話,他還有什麼存在的意義。
“度哥哥,你真的不怪我嗎?”項柔從他懷裡擡起眼淚婆娑的小臉,一臉乞求的看着滿目憂傷的人,他,其實才是最難過的人吧。
“無論柔兒做了什麼,度哥哥都會包容,就像小時候一樣,懂嗎?”說罷輕輕的吻了吻她凌亂劉海下的額頭,臉上全是疼愛的神色。
“多慶幸一直有你,度哥哥。”哭喪着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滿足的笑意緊緊了抱緊了冉度的腰,狠狠的吸着他身上獨有的屬於他的味道,讓人無比安心。
“項琉璃可有對你做了什麼?”安慰的輕撫了下項柔有些凌亂的長髮,冉度有些躊躇的開了口:“剛剛是怎麼了,爲什麼和他吵架,爲什麼會被關起來?”
“項琉璃說我要殺她,他信了。”項柔的聲音低低的,甚至聽不出語氣裡是怎樣的意味。
“我看到你脖子上有傷,是怎麼弄的?”說完將懷裡的人拉了出來,心疼的歪下腦袋去查看那三道黑色的抓痕,不確信的問:“她弄的?”
“她或許真的不是原來的那個項琉璃了,她連指甲裡都藏着毒,以前的項琉璃是萬萬不會,也不敢的。”項柔想起她偶爾露出的陰狠表情,心中就不免的一陣不舒服,微微的皺起眉頭看向一邊的冉度:“度哥哥,如果,真的項琉璃已經死了,你會難過嗎?”
“……”被問話的人卻只是微一蹙眉,轉頭看向窗外一言不發。
“不知道嗎,我也不知道呢。”項柔有些失落的垂下了腦袋,那個與自己流着一半相同血液的人,她究竟還在不在這個世上,夜四說自己是爹爹的人,那爲何要擄走項琉璃並加害於她呢,她不也是爹爹的孩子嗎?還有柳顏也曾提到過,只是那個時候,項柔並不知道那個被稱爲冥王的人竟然就是自己從未謀面的父親,可是,一切究竟是爲什麼?
“既然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她了,那麼現在的你就很危險了,要不要我帶你走。”冉度看着一臉沮喪的人,臉色終於慢慢的柔和了下來,輕輕的拉了拉她的手,關心的問着。
“……”項柔擡起頭有些無助的看了冉度一眼,卻是無比堅定的搖了搖頭,她,不會離開蕭墨凌的,上窮碧落,誓死追隨。
“那個人可真值得你如此待他?”那個將她囚禁在這一方小苑的人,真的值得嗎?
“他會懂的。”項柔微微的一笑,就好像蕭墨凌不止一次的說過那樣,她就是吃定了他。
“傻柔兒。”似乎是被項柔的微笑感染,冉度終於也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伸手撫了撫她柔軟的長髮,隨即站了起來:“我去看看項琉璃。”
“別去。”項柔有些擔憂的急急拉住了冉度的手,她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她就是覺得現在的項琉璃很危險,她真的怕冉度會出事。
“相信我。”冉度用力的回握了握項柔冰涼的手,扯出一抹安慰的笑轉身走了出去。
冉度沒有想到的是,等他走到苑外,項琉璃仍然站在那裡,不免有些古怪的打量起她來,那邊的項琉璃正努力的回憶着與冉度的過往,卻只能零星的記起一些並不完整的片段,此時見冉度出來,立馬錶現出了一副心思被偷窺的惱怒之色,拉長了臉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人,莫不是他曾經傷過自己?否則自己見到他爲何會這樣的心痛?!
“你是項琉璃?”冉度看着一臉冷漠的人試探的問了一句,卻見項琉璃瞳孔猛的一縮,微微的蹙起了眉頭。
“……”聽着冉度如陌生人一般的問話,項琉璃只覺心中一陣失落,原來他與自己不相識嗎?可爲何會感覺如此熟悉?而記憶裡也明明有他的身影,雖然總是一閃而過抓不住痕跡,那他如今爲何要這樣問自己,還是說,他從未將自己的存在放於心上?
“這問題很難回答?”冉度看着她一臉沉思的模樣,頗爲不解的向前走了幾步,站定於離她三步開外的地方,認真的看着她的表情試圖從她臉上看出一些端倪。
“我認得你,度。”項琉璃的臉色沉了沉,卻有些顧左右而言他的兀自說着話,自己明明認得他還知道他的名字,他怎麼會不認得自己。
“是嗎?那你可知道我找了你整整一個多月,從你被擄走的那天起。”冉度微微一笑,雙手環胸而抱,耐心的等着她的回話。
“被擄走那日你與我在一起?”項琉璃有些吃驚的睜大了眼,他找了自己整整一個月嗎?那麼說,他們果然認識,而且交情匪淺是嗎,可剛剛爲何那般冷漠,連看都不曾看自己一眼。
“……”項琉璃的回答儼然讓冉度起了疑心,眼睛也危險的眯了起來。
“你看什麼?”項琉璃見他不回答反而一臉探究的打量起自己,不免有些心虛的倒退了一步,有些防備的看着眼前的人。 шшш• ⓣⓣⓚⓐⓝ• C〇
“你認得我,卻並不記得我。”說罷嘴角揚起一抹略帶自嘲的笑,爲什麼竟有一絲無奈?
“我應該記得什麼?”冉度那一絲苦澀的笑儼然落盡了項琉璃的眼裡,心中不免也跟着難受了起來,帶着一絲期望問着眼前的人。
“記得與否都無關緊要。”冉度收起那不經意間流露的那一絲無奈,眼中溫柔的笑意已然不見,轉而變得有些冰冷起來:“告訴我你爲什麼來凌王府。”
“你在乎?”
“我在乎柔兒會不會受到傷害。”冷冷的一句話帶着一絲濃濃的警告,讓項琉璃整張臉一瞬間黑了下來,眸中不由的升起了一股陰冷的氣息,就是這種感覺,冉度剛踏進中庭時看到的就是她這副表情,可是爲什麼,爲什麼曾經那樣善良柔弱的人會生出這樣陰狠的目光。
“我與項柔永遠不能共存,這世上,有她沒我有我沒她!”項琉璃的話裡帶着無邊的怨恨,哪怕是蕭墨凌維護項柔時她都沒有這樣生氣過,眼前的人卻輕而易舉的撩撥了她的怒火。
“那麼,就先試試殺了我。”冉度的語氣淡淡的,甚至連眼皮都未曾擡一下,這樣淡漠的神態更是激怒了原本就滿肚子怨恨的項琉璃,不可抑制的憤怒讓她周身都散發出一股濃濃的殺氣。
突然一聲琴音響起,對視而立的兩人忽的一愣,都轉過頭去看向西苑的院門,那琴音空靈的繞與整座王府的上空,哪怕是坐於院內喝酒的蕭墨凌也忽的擡起了頭來,循聲望向那琴音繚繞的西邊。
情絲如夢愁斷白頭
花開花落望穿多少個秋
千年等候只爲破繭重逢
一生的痛只願你爲我讀懂
紅顏獨憔悴莫笑桃花劫
一腔春水只爲你擱淺
把酒唱離別追憶鴛鴦弦
用生命換永遠駐你心田
潮起潮落月缺月又圓
滄海桑田春去春又歸
緣起緣滅輪迴落凡間
天上人間醉無眠
情絲如夢
愁斷白頭
花開花落望穿多少個秋
千年等候
只爲破繭重逢
一生的痛只願你爲我讀懂
紅顏獨憔悴莫笑桃花劫
一腔春水只爲你擱淺
把酒唱離別追憶鴛鴦弦
用生命換永遠住你心田
潮起潮落月缺月又圓
滄海桑田春去春又歸
緣起緣滅輪迴落凡間
天上人間醉無眠
情絲如夢
愁斷白頭
花開花落望穿多少個秋
千年等候
只爲破繭重逢
一生的痛只願你爲我讀懂
一生的痛只願你爲我讀懂
琴聲輕柔卻又多情,似在訴說着無限心事。時斷時連,如同水滴,又好像小溪。時光彷彿倒轉,從前的景象又在眼前出現,少女的歌喉,輕柔的絲綢,如水一般的年紀,似花一樣的容貌,擡頭輕挑,憂傷滿目,每個琴音都好像斷了線的珠子,一顆顆掉落在地上,復又彈起。哀鳴好像扼住了喉嚨,似語還休。明明是如此輕佻的琴聲,卻又如同最最有吸引力的磁石將人的魂魄吸去。無法掙脫……潛心靜聽,彷彿是最最沉痛的記憶。哀愁,誰人能知?一個個音符彷彿是魔咒一般,將人困住。
“蕭墨凌,蕭墨凌……這一首情醉,你可懂?”項柔蔥白的雙手輕撫在古箏上,就因爲他曾經說過的那一句“不及琉璃琴撫的好”,自己便將琵琶都藏了起來,用心的練古箏,可那個人卻從來沒有好好的聽自己彈過一曲。
“項柔……”蕭墨凌握住酒杯的手有些顫抖,雙眸中透着的全是受傷的悽哀神色,那個被自己困在西苑內的人,她是在唱給誰聽,冉度還是樑初塵?即使困住她的人,也終究留不住她的心嗎?既然心裡裝着別人當初又何必來對自己花言巧語,現在想讓他放手,怎麼可能,竟然還狠心向自己要那一紙休書,她居然要做到如此決絕嗎,項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