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有想到,紅箋竟會突發奇想,提出了這麼一個膽大包天的計劃。.
就像是在刀鋒上起舞,十分危險,但是盧雁長卻偏偏沒有辦法反對。
因爲他與紅箋一樣,一下子看到了其中那巨大的利益。
他想:“方姑娘已經不但是要救赫連,她分明是盯上了這一股勢力,想將他們都拯救出來,以此收服他們與煉魔大牢對着幹。”
不如此,只有他們二人,修爲不過金丹築基,不知何時能報得大仇,難道要一直靠坑蒙拐騙支撐下去嗎?
盧雁長甚至頗爲感慨:“她一個小姑娘,卻有如此的勇氣和復仇的決心,我可是一直都小瞧了她。”
只是爲什麼那個合適去冒險的人不是自己?
紅箋突然變卦要自外公手裡帶走所有道修,井小芸對此到沒有多想,畢竟人家是因爲自己纔要被迫去向外公、三姥爺他們當面扯謊,只要想一想,她就覺着壓力很大,故而紅箋力求穩妥也在情理之中。
再說誰管那些道修是死是活?井小芸只傷心從此以後自己就要和外公他們反目成仇了,外公怕是永遠也不會原諒自己。
可是不如此,難道能任由爹被舅舅打死不管?
井小芸很快做了決定:“行,就按你說的辦。”
誰也無法預知到時候會出現什麼突發狀況,紅箋道:“師姑,你一會就回去吧,當做什麼也不知道,好好討好你外公,到時候最好跟在他身邊,他要是給我出難題你好幫我。”
井小芸一口答應,她很是佩服紅箋想出來這麼一個主意,不過要想騙過外公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沒有人知道天幕那邊的天魔宗到底是什麼樣子,她只好把他們這一支祖上延續下來的一些習俗禁忌和紅箋一一說了,這會兒只能是想起什麼說什麼,指望着紅箋到時不要出太大的紕漏,以致被幾個老傢伙瞧出破綻來。
最大的難題是紅箋身爲道修,沒有修煉《大天魔三目離魂經》。
盧雁長覺得只這一點就必定無法取信天魔宗諸人,計劃幾乎已經不存在成功的可能,但紅箋卻道這些事情她來想辦法解決。
雖然沒有修煉,身爲宗主的親傳弟子卻不可能對本門功法一無所知。
故而紅箋叫井小芸將包括《大天魔三目離魂經》在內的天魔宗幾大功法詳細給自己講了講,依仗強大的神魂先硬生生記住。
井小芸對將本宗功法外傳到沒有什麼顧忌,反正紅箋和盧雁長都是道修,就算知道了也不可能去修煉。
等交待完了,太陽已經快要落山,又是一天過去,井小芸心中焦慮,反覆叮囑紅箋抓緊時間快些準備,她實在是多一刻也等不及了。
井小芸匆匆趕了回去,將魔蟲小黑留下來幫忙。
盧雁長見紅箋陷入沉思,半天沒有動作,不由擔心地道:“這實在是太危險了,你有多大把握?”
紅箋深吸了口氣:“不太好說,需要到時候見機行事。只要他們不知道小芸同咱們認識,還是有不小機會的。”
她話一說完便覺着小黑在袖子裡蠢蠢欲動,猜到是井小云有意念傳來,當下運轉“大難經”,果然感覺到了井小芸的意思:“放心吧,我誰都沒有告訴。”
盧雁長憂心忡忡:“我能做點什麼?”
紅箋衝他笑了笑:“你等我的好消息吧。”
盧雁長看着她笑,心頭突覺有些酸澀,紅箋的笑容很淺淡,一晃即逝,和她路上不多的笑容一樣,明顯地未達心裡,只是爲了安撫自己。
他顧不得井小芸那魔女能通過小黑聽到兩人交談的內容,勸道:“不行就算了,不要勉強自己。我們再想別的辦法。”
紅箋卻道:“我想好了,這是最好的辦法。”
她站起身,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問盧雁長:“這身看着如何?”
盧雁長強打精神將她由頭至腳打量了一番,品評道:“普普通通,看着不像修士,更不像是從‘天幕’那邊過來的。”
紅箋笑了:“那最好。我現在運轉‘仙霓霞光’了,你用神識幫我好好看看,還有沒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
這關係到紅箋的生死,雖然早知道“仙霓霞光”的妙用,盧雁長依舊不敢大意,仔仔細細探查過方道:“我看不出什麼來,神識到了你這裡只感覺一片虛無,你放開氣息,不要刻意收斂,真元隨心意流轉,‘仙霓霞光’會幫你製造修爲的幻相。”
紅箋點了點頭,只要天魔宗的人無法發現她身上的“仙霓霞光”和魔蟲小黑,她就可以把計劃進行下去。
事不宜遲,她向盧雁長擺了下手,便在他忐忑不安的目光伴隨下向着天魔宗諸人隱居的村落走去。
井小芸已經告訴過她,天魔宗諸人攻打煉魔大牢得勝而回,害怕招來道修報復,再加上有俘虜需要安置,住的地方自前面村子裡挪到了村東湖畔,村子裡只留了幾個人看家。
紅箋故作不知,她沒有乘坐飛行法器,就那麼腳踩夕陽餘輝,身披晚霞,像個普通人一樣向着那村落走去。
村子四周地勢高低不平,開墾出來的良田不多,大片荒坡生長着一些叫不出名字來的樹,一眼望過去到處都是雜草和灌木叢,偶爾自裡面鑽出一個母雞來,若不知道,哪裡會想得到不遠處便是魔修的老巢?
井小芸不在村子裡,紅箋感覺得到。
再往村裡走,就會有人叫住她,問她找誰,到這裡來做什麼。
周圍的村子距離這裡很遠,魔修們和那些凡人從不來往,想也知道若不是有所圖謀地針對他們而來,一百年也不見得會有人閒得過來串門。
果然距離村子還有數裡,紅箋便感覺到有人在以神識窺探她。
稍停自一旁灌木叢裡鑽出個頭戴斗笠的男人,主動同她搭訕道:“姑娘,看你臉生,你是要找誰?到這裡來做什麼?”
同她預感的一模一樣,這是“大難經”在發揮作用。
這男人在打量紅箋的同時,紅箋也在觀察着他。不是看他斗笠下的臉,而是在看這個人的修爲。
這個明顯是負責站崗放哨的人身上雖有真元波動,卻沒有築基,難怪紅箋可以輕易感覺到他的念頭。
沒有築基,就算偶有道修經過,也不會發現這裡竟然還有魔修出沒。這和當日戴明池、季有云送人去天幕那邊尋找“大難經”,派去的都是練氣期學徒是一樣的道理。
紅箋站定,衝着那人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說話非常客氣:“請問這位大哥,附近村子有沒有一戶姓程的人家?”
“你是……”
“我是他們的遠房親戚,當年祖上因爲戰亂失散,直到前段時間才輾轉收到這邊的消息,剛好我這次有機會回鄉,長輩們叮囑我來拜訪一下,不知道程家現在還有沒有人了?”
若叫不知內情的人聽上去,紅箋的這番話再尋常不過,可那人聽罷顯是大吃了一驚,他遲疑片刻,方道:“我就是程家莊的。姑娘稍等,我這就去送個信,叫村裡主事的人出來接一下姑娘。”說罷他轉頭撒開腿便一溜煙向村裡跑去。
紅箋的目光尾隨着他,穿透樹木間那薄薄的暮靄望向暗沉沉的小村落,那裡天魔宗有人留守,但可不是什麼主事的人。
她就像沒聽到對方叫她等着一樣,繼續向村子裡走去。
走近了還是會發現這村子的不同尋常,沒有雞犬的叫聲,那些掩映在草木和籬笆牆之間的房屋夜色中非常沉寂,就連偶爾亮起的幾盞燈光都透着一股陰沉沉的死氣。
村口道旁是幾株高大的喬木,村碑半藏在荒草裡,上面盤繞着許多藤蔓,忽有幾隻鳥雀自喬木上飛起,發出一聲聲尖鳴。
紅箋放開神識,感覺到前方村子裡有很多蛇蟲鼠蟻在向着她這裡聚集。
已經走到了這一步,畏懼無用,再說經過丹崖宗鉅變,經過煉魔大牢二十年的連番洗禮,這世上能叫紅箋怕的事情實在是不多了。
她迎着那些魔蟲緩緩邁步走進了村子。
一條藤蔓自高處垂了下來,追在紅箋身後走走停停,似乎在猶豫着是否要攻擊。
紅箋停了下來,那根藤蔓也隨即停住,與紅箋的後背只隔了兩尺遠的距離。
紅箋沒有回頭,小黑在她的袖子裡無聲振翅,那根藤蔓好像受到什麼驚嚇,驀地縮回到黑暗中。
紅箋通過“大難經”在小黑的神魂中感覺到了一股洋洋自得,不知是來自井小芸還是魔蟲小黑自身的意識。
這麼一會兒的工夫,紅箋的四周各種魔蟲越聚越多,草木上像下雨一樣響起了沙沙爬行的聲音,紅箋如若未聞繼續前行。
井小芸顯然通過小黑對這裡發生的事瞭如指掌,她讚了一聲,突然送過來一個念頭:“我來幫你!”
她元嬰期魔修的強大神識以小黑爲媒介洶涌捲來,席捲了紅箋的神炁蓬勃而出,一下子擴散開來,四周頓時靜了一靜,接着那密密麻麻的魔蟲便如海水退潮一樣讓出了路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