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聖身”墜落的一刻,山谷內驟然陷入了一片死寂。只聽到季有云的聲音:“活捉此人!”
程士鵬臉色慘然,他甚至忘記了自己還急需防禦,低頭試圖去抓住“天魔聖身”,好在季有云下令要捉活的,南宮久和兩個金靈根道修已經避開了他,轉而攻擊別人,這才逃過一劫。
井小芸離遠大叫了一聲:“糟糕!”她雖然離家出走,對程士鵬這個親外公還是頗有幾分感情。
未等程士鵬觸碰到“天魔聖身”,那件已變得黯淡無光的戰甲突然在空中扭了一下,避開了他的手指。
程士鵬簡直快瘋了,這關鍵的時刻季有云不知祭出來的是什麼怪物,“天魔聖身”中的聖魂因戰敗而有了懼意,竟然要臨陣脫逃。它逃了不要緊,自己這全族老小非盡數死個乾淨不可。
只這片刻的工夫,那兩個金靈根道修又取走族人好幾條性命,程士鵬不及多想,抓過奪天筆,又逼出一大口鮮血來,下筆如飛催促聖魂速速回來應戰。
既是要捉活的,便不能使用過於激烈的法術,南宮久打出一道聚土符,而後信手一劃,正是土系法術“抓土爲牢”,登時便將程士鵬圈在其中。
對於天魔宗,不管季有云還是符圖宗都頗有研究,之所以要叫南宮久跟來,不但是因爲他可以代戴明池發號施令,督促幾個會使“心劍”的門人,也是看重他土靈根,所修法術堅固厚重,對天魔宗的密法有所剋制。
“土牢”一起,就要將程士鵬隔絕於戰場之外,程士鵬這下再不能視若不見。
他連連施法,那聖魂卻連頭都不回,沒有辦法,只得暫時收起奪天筆,兩手向着剛剛築成的“土牢”上按去。魔功迸發,一股強橫的氣流將沙土炸得七零八落。
程士鵬若是想一人逃走,以他《大天魔三目離魂經》的深厚造詣有更合適的功法,但他想帶着族人殺開一條血路,就必須硬碰硬,將一切阻擋他前行的障礙全部清掃乾淨。
這個時候程士鵬突然望見站在遠處的季有云在伸着手施法,目標竟是要逃離戰場的“天魔聖身”。
程士鵬心中大急。可叫他驚駭欲絕的是那變做戰甲模樣的魔器竟似對季有云的召喚有所反應。
它晃了幾晃,不再逃走,開始慢慢回升。
季有云神色卻並不輕鬆,他微微皺起了眉頭。
出乎程士鵬意料。“天魔聖身”沒有向着季有云而去,它越升越高。一直高過了衆人的頭頂。
這下連季有云也擡起頭來,望着這件好似突然有了主見行蹤詭秘的魔器,臉上是掩蓋不住的驚愕之色。
接着他忽然心有所感,猛地扭頭望去,卻見數百丈開外山體坍塌的亂石堆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
那是一個陌生男子,孤零零地站在亂石間。奇怪的是這麼多元嬰在混戰,竟沒有一個發現這個人是在何時出現在了戰場上。
季有云措手不及。自從結嬰之後,這麼多年,他除了在兄長季有風那裡受過挫折,其它時候他早已經淡忘了意外是個什麼樣的感覺。可最近,叫他意外的事情接連出現,天魔宗趕着他不在的空當襲擊了煉魔大牢,這是一樁,他趕回去之後在冰川之下深海發現了季有風的屍骨。又是一樁,還有這個在緊要關頭好像由石頭縫裡突然蹦出來的修士。他提前竟完全沒有預感。
不怪剎那之間季有云印象如此深刻,這個修士衣着普通,相貌普通,普通到整個人幾乎沒有任何特點,叫人見過就忘,但他現在正在做的事卻一點都不普通。
這人手握一杆白毫筆,這枝筆不論材質還是法力都較程士鵬的奪天筆差了許多,白毫已經被血餵飽,而且血的來處……這人眼前便整齊擺了一排屍體殘肢,那都是不久前剛被“心劍”斬落的程氏族人。
第一具就是元嬰程士鸚,想來這人取用的正是程士鸚的血。
季有云無比確定,這修士若不是身上有什麼神奇的法器法寶,便是修煉了特殊的功法,以致先前他有意隱蔽行蹤,便連自己也沒有覺察。
這個人長相修爲極有可能都是假的,他是誰?
這些念頭一晃而過,季有云無暇細想,對方正拿着筆,在虛空中認認真真以血不停書寫着一個個的上古魔文。
此時那藏身魔器中的魔魂剛剛吃了大虧,連侍奉了它近千年的大長老程士鵬都請不動,卻因爲這個陌生的修士而重返戰局。
季有云不敢再耽擱,化神妖獸“吞噬”的神魂並不是可以無限使用,數千年來積攢的威能被他煉製續命丹消耗了不少,此去和戴明池、刑無涯聯手破開天幕耗費更大,本來應該叫它好好修養一段,但季有云以“大難經”推算之後得出結論,此行要對付天魔宗的魔器,還需這條化神神魂出馬,等“吞噬”打敗魔魂之後,他有極大可能會得到那件魔器。
權衡利弊之後,他覺着哪怕一戰之後“吞噬”會沉睡很長時間才能恢復過來,也是值得的。
如今橫生變故,季有云隱隱覺着不妙。
按說這個人懂得上古魔文,他應該像對待程士鵬一樣下令捉活的,可是那件魔器已經升至了高空,“大難經”叫季有云突然間打了個寒顫。
他不再居於衆人之後,叫道:“快點殺了他!”騰空而起,避開魔器,揚手一串寒星率先向那個修士打去。
季有云主修萬流歸宗,非到迫不得已不與人鬥法,但他並不是沒有殺傷別人的手段,除了以萬流歸宗吸取真元,他還煉製了一身的厲害法寶,不論神魂還是身手,他都是當之無愧的元嬰第一人。
但這陌生修士卻好似對季有云特別熟悉,熟到他還未出手便知道他要動用哪件法寶一般,季有云揚手的瞬間那人便從身前抓起了一具魔修的屍體。
寒星乍現,那具殘屍已被拋了出來,二者在半空遇上,殘屍“砰”的一聲炸成一團血霧,而那人手下一個魔文剛剛寫成,那個似字非字,似畫非畫的奇怪符號突然間變得斗大,同血霧化爲一體。
寒星去勢未竭,穿過血霧襲向那修士,魔文飛旋,恰巧將它阻住,那片血跡在空中看着單薄,幾點寒星卻像是飛石墜入深潭,濺起了點點血花。
那陌生修士擡眼向季有云看來,模糊血霧中他似是笑了一下。
打在魔文中的法寶再次出現,竟已被送到了“天魔聖身”附近。
那件剛纔還半死不活的魔器突然又有了動靜,貪生怕死的魔魂自“天魔聖身”中“嗖”地飛了出來,一把便將法寶揪住。
這一次出現,那魔魂聚集的黑色遠沒有方纔濃重,飛舞間身體幾乎淡如輕煙,但季有云卻駭然發現這條已經元氣大傷的魔魂不知受到什麼刺激,再不是剛纔躲起來裝死的模樣,它瘋了。
沒有顧忌,沒有約束,卻具有摧毀一切的瘋狂。
輕煙一卷,一名正催動金系法術的符圖宗元嬰未及躲閃,被煙霧卷中,人還在空中便化作一具腐屍,魔魂繞體而過,那人渾身血肉悄無聲息便化作了一陣腥風毒雨。
程士鵬驚詫莫名,這人是什麼來頭?驅使魔魂的這些文字乃是程氏一族的不傳之秘,只有族長才能得到傳授,他爲什麼也會?而且這受了重創的魔魂突然狂性大發,它來去如電,無視程氏族人死活,甚至脫離了“天魔聖身”的控制。
程士鵬驀地意識到這陌生修士對魔魂做了什麼,自己所學的上古魔文是驅使之術,而這修士方纔以程氏族人的血做的卻是釋放,他竟施法放開了“天魔聖身”對魔魂的控制,許了它一戰之後的自由。
這人是誰?身份呼之欲出!
程士鵬分不清楚心中是喜是悲,他大喝了一聲:“殺!”
最後一個會使“心劍”的金靈根修士很快被魔魂絞殺。
南宮久沒想到損失會如此慘重,已方只剩了自己和季有云,魔修那邊雖然死得更多,可元嬰還活着四五個。面對這個突然現身不明底細的修士,南宮久不見季有云還有什麼殺手鐗使出來,不禁萌生退意。
他見那縷近乎透明的魔魂張牙舞爪直奔季有云而去,忍不住提醒道:“季先生!”
季有云深深望了遠處那修士一眼,他覺着這個打亂了他全部計劃的人修爲應該不是很高,只可惜“吞噬”的神魂已不堪再戰,不然此刻到是殺死這“意外”的良機。
可現在面對撲上來的魔魂,他只得冷冷地回答南宮久:“先走!”
因爲距離太遠,且是由下往上望,紅箋和井小芸幾個只能看到高處的戰鬥。由程氏族人局勢岌岌可危,到季有云等人突然撤走,這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幾個人都是一頭霧水。
井小芸喜道:“外公沒事了,謝天謝地。”
她卻不知此時程士鵬正落回到谷中,向那修士走去,十分小心而又客氣地道:“看來閣下才是我天魔宗宗主的親傳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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