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不時綻開絲絲縷縷的閃電,望之如火樹銀花。
足有小半個時辰,雷聲漸小,聚集起的大量靈氣經由渦旋倒灌,紅箋沒有經驗,井白溪喜道:“成了!”
閆長青這嬰結得確實不易。
困在金丹圓滿太久,曾幾何時,連他自己都已動搖,整日以酒澆愁。
井白溪並不知道這些,他很開心地同紅箋道:“你師父終於邁出了這一步,可喜可賀。”
紅箋唏噓:“是啊。”
上次她偷聽閆長青和霍傳星的對話,還以爲師父那麼重的心結,按他不撞南牆不回頭的臭脾氣,只怕要在金丹圓滿折騰好久,沒想到,他突然就結嬰了。
不過,管他怎麼突破的,晚潮峰上多了一位元嬰,這總是一件大喜事。
這麼想的不止她和大師伯,紅箋突然聽得師祖洞府門口傳來一聲哭喊:“蒼天開眼,師尊保佑,閆師弟終於順利結嬰了!”正是霍傳星。
霍傳星會如此激動,顯是一直以來壓抑得太狠了。
井白溪悵然道:“別驚動他,你悄悄將我送到師祖靈前去。”
紅箋領命,到不用特意避開二師伯,霍傳星方纔喊了那一嗓子,人已化作一道閃電,直奔堆雪崖而去。
這回孫幼公的洞府裡再沒有旁人,紅箋在師祖靈前將井白溪的元嬰放下,藉着長明燈的光亮,恭恭敬敬將香點上,給師祖磕了三個頭。
來之前,紅箋覺着她有很多話要和師祖說,會伏地大哭一場也說不定,畢竟這二十年間發生了太多的事,好的,壞的,必須記住的,一心想要忘卻忘不掉的。
但是真來到了這裡。當着孫幼公的靈位,紅箋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半晌她才輕聲道:“師祖,紅箋看您來了……”
她慢慢紅了眼睛,又道:“您放心吧,一切都會好起來。”
井白溪那裡聲響皆無,他剩下元嬰,僅能通過神識交流,在罈子裡做什麼紅箋也看不到。
過了一會兒,紅箋提醒他:“大師伯。咱們差不多該走了。我估計着師父和二師伯很快會過來。”
井白溪“嗯”了一聲。卻道:“你把我留在這裡。一個人回去吧。我正想見見他們兩個。”
紅箋猶豫了一下,大師伯這是要和師父他們相認,自己呢?
她想起寰華殿上和師父針鋒相對,師父私下裡提到自己還帶着不忿。她上回還將師父畫了個大花臉……紅箋一陣心虛,不由打起了退堂鼓:“算了,師父剛剛結嬰,正在興頭上,我還是自覺消失吧,不要給他添堵了。”
井白溪的安排既然考慮到了她的苦衷,她自是要趕緊奉命。
紅箋問道:“師伯,那我以後要見您……”
這見自然是單獨見,井白溪心下了然。道:“師父這洞府,估計着也不會有外人來,我暫時就在這裡藏身,你有事過來見我就是。”
紅箋應了一聲,這會兒時間就不早了。她唯恐走得遲了被堵在洞府裡,乾脆利落地爬起身,同井白溪道:“大師伯,我先在外邊守着,等你們見面了再走。”
紅箋的感覺沒有出錯,她出來的正是時候,只過了不大會兒工夫,就見自堆雪崖方向二師伯霍傳星和師父閆長青相攜而來。
兩人臉上都帶着許久未曾出現過的笑容。
霍傳星提着一罈子酒,邊走邊道:“你剛結嬰,酒就不要喝了,這一罈子是我的,一會兒給師父報了喜,我陪他老人家喝幾杯。”
兩人沒發現暗處有人,直接進了洞府。
少頃,霍傳星“咦”了一聲,不過裡面很快沒有動靜,應是師兄弟三人在通過神識交流。
紅箋不放心,悄悄摸回去偷看了一眼,卻見二師伯和師父圍着那罈子,臉上表情呆滯中帶着驚駭,顯是發現井白溪還活着對他二人衝擊不小。
這一夜,對他們三人而言,註定是一番悲喜交加的經歷。
紅箋在外邊呆了一陣,天亮之前悄悄離開。
她還有許多事需得做,大師伯暫時留在晚潮峰,也給她放開手腳提供了便利。
這天一大早,童黛跑了來,神秘兮兮地道:“蕭蕭,準備準備,咱們可能是要一起出遠門了。”
紅箋怔了一怔,道:“我和你?”她能感覺到童師姐的心情格外雀躍。
童黛眨了眨眼睛:“是啊,石先生剛纔把穆宗主和英峰主請了去,說他想去無盡海中走一走。宗主不放心,勸他說刑無涯雖然死了,無盡海里還是有不少高階妖獸,石先生便說他要想辦法在幾年之內結嬰,宗主這纔沒有話說,加上英峰主也說石先生現在比剛來丹崖宗時情況大見好轉,稍稍活動沒有大礙,這事就這麼定了。石先生拒絕了穆逢主派元嬰護送的安排,說是帶兩個女弟子路上服侍他即可。”
她見紅箋目光閃亮,便笑着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紅箋:“兩個女弟子哦,要和石先生一同出去了,蕭蕭,你高不高興?”
童黛本意是要逗弄一下這明晃晃慕戀着石先生的師妹,誰知對方聽到這喜訊既沒有躍起歡呼,也沒有面露羞澀,而是轉了轉眼珠,小心又戒備地望着自己:“我自然高興啊,只是師姐,你怎麼也這麼高興?”
童黛臉上一紅,沒有搭理紅箋,嘴角卻慢慢蘊出一絲藏不住的笑意。
石清響要走,當天便成行。他留下姓竇的修士看守洞府,只帶着童黛和紅箋兩人。
爲避免被光亮照到,三人乘坐的飛行法寶是特製的,外邊青天白日陽光耀眼,法寶內卻是昏暗得幾乎看不清另外兩個人的臉。
紅箋依稀覺着石清響同小時候相較外表並沒有太大變化,既沒有長出一臉黑斑,也沒有缺鼻子少眼,並且距離這麼近,也沒感覺出他與何風有哪點相似,能將季有云都瞞過的秘法,想想都覺得相當了不起。
紅箋感覺得到童黛洋溢的喜意,這麼開心,叫她不由地懷疑此行與衛以蓮衛師兄有關係。
果然法寶飛了半日,速度漸漸慢下來。
石清響打破沉寂:“由此一直往南,島嶼衆多,適合長住修煉,你去吧。”
童黛感激涕零,道:“多謝石先生,您真是謙謙君子,日後旦有用得到童黛的地方,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我走了,祝先生早日恢復健康,得窺大道,蕭蕭……”她聲音有些哽咽,上前抱住了紅箋。
紅箋輕聲道:“師姐,你這是要去找衛師兄?”
童黛用力點了點頭:“我們先避一避風頭,蕭蕭,師姐和你估計會有好長時間見不着了。你和石先生……你們一定要好好的。”
這一瞬間,紅箋幾乎忍不住要將自己的真實身份相告,最終她張開雙臂,回抱住了童黛。
石清響開口:“你不必謝我,這一輩子,你最該感謝的人是你師妹。”
他不居功,這話在童黛聽來自然理會作他幫自己是看在師妹蕭蕭的面子上。
童黛對蕭蕭早沒了一開始的偏見,心中當她和家中的妹妹們一樣,石清響這樣說足見對蕭蕭十分重視,看來這行事古里古怪的丫頭是要得償所願了,她妙目含淚,伸手在紅箋面頰上輕輕捏了一把,笑道:“鬼丫頭,下次見面,師姐聽你的好消息。”
童黛走後,昏暗的飛行法寶內就只剩下了紅箋和石清響。
石清響說話再沒有顧忌,問道:“你大師伯呢,你將他安置到了何處?”
“昨天夜裡我們去祭拜了師祖,後來師伯非要留在那裡。我們這次出來,是爲了給他蒐集靈草嗎?”石清響突然帶她出來,紅箋想不到還有其它原因。
“是,我向元必簡打聽了,戴明池與刑無涯鬥法確實受了點傷,但這傷並無大礙,殺死刑無涯,他得到了巨大的好處,修爲有望再進一步,這些天沒有出現,是趕回符圖宗閉關衝擊化神中期去了。”
紅箋大吃一驚,失聲問道:“化神中期,他能成功?”這戴老賊化神初期已經是全道修大陸獨一無二的存在了,他若再升一階,皆不是更難對付?
石清響道:“世事無常,他能不能晉階我不敢斷言,但他閉關的時間肯定不會太長,我們需得趁着戴明池閉關這十天八天,趕緊把你師伯的丹藥配齊煉好,以免夜長夢多。”
紅箋凜然,問道:“可供二次奪舍如此逆天的丹藥,材料是什麼,是不是很難找到?”
石清響回答:“我現在只有一個想法,不知道是否可行,畢竟二次奪舍從來沒有人成功過,煉丹所需材料,每一樣都很珍貴。一旦煉丹失敗,損失無法彌補。”
這般說着,他掏出一塊玉簡來遞給了紅箋:“我們沒有信得過的煉丹師,這是我搜集的‘水深凝鍊篇’,教人如何在寒冷的深水中煉製丹藥,這十天,除了蒐集材料,你還要學會這篇煉丹的秘法,準備齊全之後,你來親手煉製。”
紅箋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可我對煉丹一竅不通啊。”
ps:
有書友問第二百三十六章和第二百三十七章之間連不上,是不是少了點什麼?
答:這一段沒有懸念,所以心漁沒有特意花筆墨去寫。二百三十七章上來有交待:捉出個奸細,對紅箋而言,根本不值一提。至於奸細怎麼聯繫的,做了什麼,在二百三十六章也有。
你問奸細後來怎麼樣了?就像大家想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