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然有法子!”
唐逸轉瞬便解了危局,唐月的心下歡喜。方纔唐逸出聲喚來那胖大和尚,要他擋在前面,不多時便在後面捉住自己的右手,幫助對準方向,又說出距離如何,更是叮囑自己,要自己蘊了內力在石中,計算到百丈之後,再行爆開。
自己雖然看不到雪狼王在哪裡,可既然它能指揮這七百餘隻雪狼,便說明它絕對不是凡種。隔了百丈距離去擊中這種以靈活見長的兇獸,還是這兇獸中的佼佼,唐月自己都沒有把握,更何況還是憑着唐逸幫忙瞄準。
不過好在唐逸想的周全,這一手暗蘊真氣,再爆散開來,正是唐逸在唐門中勝過唐鐮的招式,用在此處便可彌補遠射中的誤失,就算那狼王能躲的開整顆飛蝗石,卻也躲不開爆散的碎屑。
結果自然如願,一擊奏效!
雪狼王死了,羣狼的進攻立刻便慢了下來,不多時就都停在原地,不知要不要再來進攻。
狼本就是識時務的獸類,如今早看出這幾人很不好惹,尤其那個女子可是個殺星,地上鋪滿了同類的屍體碎肉,大多都爲她一手包辦,所以羣狼的心本就怯了,此刻又沒有雪狼王在後督促,稍做猶豫,便終於都夾着尾巴散去。
而這時唐月的飛蝗石也已見底,見雪狼逃走,不禁暗鬆口氣,若這些狼不那麼聰明,只消再攻上片刻,唐月便難再支撐了。而那胖大和尚更是四仰八叉的躺在雪地上,也不顧地上的冰冷,大口在那喘着。
不過這和尚卻也念得唐逸的好來,喘了片刻,一胡嚕臉上的汗水血水,咧着大嘴笑道:“看不出你這小白臉還有些個能耐!”見識到唐月的武功以及唐逸的智慧,這胖大和尚也不再佛爺佛爺的自稱了。
唐月瞥了一眼那和尚,沒做搭理。她看不到太遠,自然不知道還有人在背後出手,只道這些狼都是被那和尚引來,哪會有什麼好臉色?
“你的眼睛怎麼樣了?”
唐月知道在這麼晦暗的夜色裡,唐逸爲了尋找狼王,必然會動用赤瞳。此前他在嵩山之盟上用眼過度,這才修養月餘便再次動用,必然不會落了好去,所以唐月的心下大痛。
感覺到臉上的溫軟,唐逸睜開眼來,正見到唐月着緊的摸着自己的臉來端詳,少年當下不禁一笑,大覺眼睛的刺痛也好了許多,安慰道:“月姐放心,我今次只用了不到片刻的赤瞳,怎也不會出什麼問題的。”
唐月見唐逸的眼睛雖然還有些紅色,可卻越來越淡,顯然消退的甚快,心下一安,隨即歉道:“都是我武功還不夠好,就連些許畜生都抵敵不過,卻害你受驚了。”
唐逸聞言,正要開口勸慰,卻見唐月的臉色忽然一變,心有所感,往一旁望去,果然,那胖大和尚又開了口。
唐逸失聰,沒有聽到,卻原來那和尚聞聽唐月自責,不禁叫道:“什麼是些許畜生?這大雪山的雪狼可是出了名的兇狠,只消聚得三四隻,便可擒熊殺虎!今日能自這麼多雪狼的嘴下脫身,可有什麼好自責的?”
其實胖大和尚說的倒也不錯,能自七百餘雪狼的嘴下得生,而且片傷未有,甚至還擊殺了百多隻!這等戰績,說到哪裡都是駭人。不過他一個和尚,哪知唐月的心思?唐月自責的是自己沒有實力保護唐逸,最後還是由唐逸強撐着傷軀幫助自己得勝。
莫名其妙的與這許多雪狼戰了一場,唐月本就心下不順,再聞胖大和尚在旁聒噪,自然更是氣了。
唐逸見唐月就要臉色沉下來,當下忙是伸手一扯,隨即低聲道:“月姐,這倒不能怪那和尚。”見唐月一怔,唐逸便將自己方纔的所見所想,簡單說上一遍,直聽得唐月眉頭緊皺,不過卻不再去尋那和尚的麻煩了。
可唐月不開口,胖大和尚卻似沒什麼眼色,在那皺眉道:“你們兩個嘀嘀咕咕的說些什麼?好生鬼祟。”
唐逸雖然聽不到,可見唐月的不喜卻在臉上寫的分明,哪還不知那和尚沒有停口?唐逸雖知這狼十有八九與和尚無關,不過更不願唐月被人冷言諷語,一句也還罷了,若接二連三,唐逸可便不能再忍了。只見他當下轉頭作色道:“你這和尚好不曉禮,狼是被你引來,我們因你而被陷生死險地,便如此,我們非但沒有怪你,還順便救了你一條性命,身爲出家人,莫非連知恩報恩都不懂?”
那和尚聞言一怔,坐起身來,摸了摸亂糟糟的頭頂,自語道:“聽你這一說,倒還真有些道理。”
唐月本是心下不愉,可卻也被這胖大和尚的憨態逗的笑了起來,她剛聽唐逸說起這狼羣背後可能另有主謀,自然也就不關這和尚什麼事了,可如今唐逸並不說破,反還把話來詰問於他,那和尚雖然看似瘋癲,但性子卻也憨直,被唐逸這一問,竟當真在那思索起來。
唐逸倒沒有想佔那和尚什麼便宜,也沒想挾恩以報,說起來,那和尚倒反可能因爲自己二人才受的這無妄之災。不過唐逸怎也不願見唐月不開心,此刻見唐月笑了,唐逸心下高興,便不再捉弄那和尚,只是道:“我也不要你做什麼,不過你既然受人恩惠,便不能再以言語冒犯,你說是也不是?”
那和尚點了點頭道:“不錯,方纔是我錯了。”
和尚倒也爽快,唐逸見狀,自不會再爲難他,而且少年也對這和尚頗有好感,自入江湖,唐逸便沒見到幾個能如他一般單純之人。
如今危險已去,那和尚又道了歉,唐逸看了看他,不禁好心道:“大師可有帶傷藥?我看你的外傷不輕,這天寒地凍的,傷口未愈便被凍傷,可便麻煩了。”
胖大和尚的武功並不怎樣,雖然性命保住了,但渾身上下怕難再找出幾片好肉,不是被狼咬去大塊,便是被狼爪劃出無數的口子,若不及時敷藥包紮,以他那些許的內力,怕還真難在這天氣下挺過去。
“這裡有些外傷藥膏,你且塗抹上便是。”
唐月笑的夠了,自腰間取出一個瓷瓶扔將過去,那和尚一把接下,道聲謝,隨即便亂抹起來。唐月見狀,又是笑將起來,她行走江湖,對手怎會是等閒之輩?自然不可能如眼前這和尚一般,不過唐月沒笑多久,卻是臉上一紅,啐了一口,背過身去。
唐逸瞧的仔細,卻原來那和尚也不顧忌,手腳身上都抹好,便解了褲子,往裡抹去。唐月雖是江湖兒女,可也別過頭去。過了片刻,就聽那和尚終於長出口氣道:“這藥可真好,抹將上去,又滑又暖,傷口也不疼了。”舉着空空如也的小瓶子,和尚沒捨得扔,一把揣進懷了,這才道:“你們救了我的命,還給我這麼好的藥,這是恩,我定要報答你們!”
唐逸聞言,當下笑道:“那便不用了,我們此來大雪山還有要事,不能久留,大師的好意我們心領便是。”
誰知那和尚卻是不依道:“我師兄常說,做人便要恩怨分明,恩是恩仇是仇,有仇必報,恩亦如此!”
這話又有些繞口,胖大和尚說的快,天色再暗,唐逸竟沒有看清,當下不禁望了眼唐月,唐月明瞭,當下再說了一遍。見唐逸盯着唐月的口脣看了一遍,再轉過頭來,神情已是瞭然一片,那和尚便奇道:“你聽不清麼?”
唐逸搖頭道:“我這耳朵不好使。”隨即心道:“他那師兄卻也是個妙人,話裡江湖味濃的很,倒半分都不似和尚。”想到這裡,唐逸心下一頓,又再暗道:“這和尚卻也是一樣。”
不過那句恩怨分明,唐逸最是欣賞,當下笑道:“大師要報恩,卻也簡單,我們正尋一處寺院,名喚野人寺,大師若能指點一番,那便自是兩清了。”
唐逸這一說,其實還有半句未講,那就是一會等胖大和尚回答不出野人寺的方向,唐逸便會再道:“雖不知,可卻亦已助我,這恩便報了。”也便就矇混過去。畢竟這一路行來,寺院也算見過不少,可卻沒有一人能指明去路,唐逸自也不會對這胖大和尚抱什麼希望。
可哪知唐逸的話聲方落,那和尚便即喜道:“那寺我認得!我和師兄便住在那裡!”
唐逸準備好的話登時便又咽了回去,轉頭看了眼唐月,心道:“這可真巧了,莫非這便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麼?”不過唐逸轉念又是暗道:“世上雖不可否認總有湊巧,但眼前這事卻透着蹊蹺!那道人影極似武帝身旁的人,這和尚又自言住在野人寺裡……”
一瞬間,唐逸甚至有些懷疑這和尚是在作戲了,一人在幕後驅使狼羣,一人則現身爲自己指路,這不正是一出苦肉計麼?可唐逸左看右看,都看不出那和尚有一絲的作假。便是十大掌門,唐逸都能自他們的眼神中看出些蛛絲馬跡來,但這和尚卻是一片坦然。
“要麼就是他城府深的連我都看不透,要麼便是他也不知情,而是被人利用。”
唐逸忽然有些不想去那野人寺了,雖說自己若不去那裡,怕就無救,但真要去了,十中有九是要落進陰謀圈套之中的。如此一來,不僅會害了自己,還會害了唐月。唐逸怎都不想讓唐月因爲自己而受到傷害。
第十二卷【野人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