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雨如針本應是以絕快之劍連刺而出,令敵難防難守,可君兒這一擊,卻似,卻似以絕大力將周遭的空氣迫將出去,滿眼俱是氣針,無孔不入,數量更是驚人,這可比刺出數十劍強的多了!要不是大力激起這許多塵菸草屑,顯出了氣針的行跡,怕是更加難以琢磨,威力也更是恐怖!只不過這也需要大到難以想象的勁力,方能做到。”
木蓮子越看越是驚訝,自己這徒弟武功大進,還可有些奇遇解釋,但之後那絕倫的氣勢,眼前這隨手而改,可偏又比原本劍法更犀利三分的清風驟雨一十六式,木蓮子實在不知該如何解釋。尤其那一震一擊,大違常理,畢竟任何劍法都講連貫,以魂御劍,求的更是圓轉自如,但這一震一擊,先一震,便是個停滯,劍勢總要被阻礙住,大顯生澀。但令木蓮子驚訝的是,那碧落每一震之後,便似生就無窮大力,竟是後發先至,生生壓住武帝!
同樣驚訝的,自然還有濯星仙子等人以及天山門下和萬馬堂等,這些人雖然不似木蓮子般的熟悉蕭宗赫,可正因爲不知蕭宗赫當年驚人的資質,反更令他們震撼,畢竟就算武帝如今實力只剩一半,但蕭宗赫以二十之齡,便能與之抗衡,甚至還似佔了些許上風,竟壓的武帝四劍施展不開,這簡直就似虛幻!
“只是這蕭宗赫太過年輕,不知他是否能當得持久?”
丹神自然願意看到蕭宗赫得勝,他並不想自己和妻子命喪於此,三十年的苦苦等待,相聚卻不過三年,丹神怎不想珍惜這份時光?方纔取了毒藥出來,若說是無奈,那此刻蕭宗赫的表現,卻令他生念大熾!
只不過片刻之後,丹神既期望又擔憂起來,期望蕭宗赫能創奇蹟,勝了武帝,皆大歡喜,憂的是,武帝畢竟不是常人,既然可以設計誘殺自己這些人,那此刻是否當真不敵,還在未知。
一念及此,丹神再仔細望向場內,就見武帝和蕭宗赫二人一個手中四劍翻飛,一個劍照碧光熒熒,直看的衆人眼花繚亂,轉眼之間便過了二十餘招,蕭宗赫的優勢竟是越來越大,反觀武帝,頹勢大顯。
“如此看來,再無意外的話,怕是百招過後,武帝就再難支撐,雖說取他性命依舊沒什麼可能,但若要勝他,卻也並不多難。”
這二十餘招過去,不只丹神,綠水仙子等人也都看出了勝負之勢,萬馬堂羣匪之中也有人面色凝重,甚或左顧右盼,尋思武帝當真敗了,便尋路而逃!可也就在這時,蕭宗赫卻是猛一收劍,反躍了出去。
“這便是你如今的極限?”蕭宗赫的臉上依舊平靜,沒有半分壓制武帝的得色,只似這一戰平常的緊。
蕭宗赫佔了上風,自然說停便停,武帝也順勢收手,依舊是以怒目一面示人,叫人看不清他真正的面色,此時聞言,緩道:“今日之局非生既死,你我之間,必有一人亡命此間,蕭公子可還覺得我藏拙麼?”武帝方纔雖然落了下風,可言語之中,卻平和的很。
衆人聞言,也覺得他這話頗有道理,自木蓮子動手開始,雙方便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可誰知蕭宗赫卻是不信,哂道:“今日你若當真不敵於我,那萬馬堂也必被殺的散了,自此你這沙海天山的經營便都化做泡影。以你之智慧,怎可能坐視局勢糜爛於此?”
蕭宗赫此言卻也不錯,衆人心下都是矛盾起來,尤其再聽蕭宗赫言道:“更何況以你武功,就算當真沒有藏拙,我也難殺的了你,只要你今日逃脫,尋一僻靜之所,將傷養好,功力最少也是今日一倍,除去閉關之中的飄渺天宮主人,這江湖之中,誰人是你敵手?如此,你可會輕言生死?又哪來的非生既死之局?我又怎會信你會於今日拼死一戰?”
蕭宗赫此言一出,衆人都是一醒,暗道這武帝竟然又在使詐!不錯,以武帝如今修爲,只要他身上的內傷痊癒,就如蕭宗赫所言,除了飄渺天宮主人之外,無人可敵!今日蕭宗赫雖然威風的緊,可也不過是與只有一半實力的武帝交手,即便如此,也不過略佔上風,根本便殺不死他。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道理便是江湖漢子都懂,更何況智若武帝?所以他方纔的生死之說,根本便不是真言。
“他在試探?”木蓮子心念方纔一閃,就聽蕭宗赫道:“既然我今日殺不死你,可你也難保全萬馬堂,不如就此罷手,你我折中如何?”
武帝聞言,稍微一頓,問道:“如何折中?”
武帝這麼回答,就似默認,實則已是心動,木蓮子聞言雖然有些個失望,可轉念卻也高興起來,畢竟殺死武帝已不可能,要是今日沒有自己這徒弟出手,衆人甚至都要命喪於此!如今終可不死,木蓮子怎不高興?更何況究其根本,這些人卻是自己在旁極力鼓動,這纔要殺武帝,雖說是爲中原武林除害,本意無可挑剔,但自己終究是愧對丹神夫婦,也愧對天山門下。蕭宗赫這一出現,救了所有人,木蓮子的愧疚也少了許多,自覺得心下大是輕鬆。
木蓮子想到這裡,丹神的心思卻也與他相差不多,且心下對蕭宗赫好感大生之際,更想將妻子手中的毒丸收回,那黑沉沉的丸子,捏在妻子的玉指之中,看的他着實在有些心驚膽顫。
也就在這時,只聽蕭宗赫有些傲然道:“我方纔說了,天山上下不會再有人死,自是要保我師父安然而返。至於天山劍派上下,若仍留在這裡,難免被你報復,如此,倒不如亦遷走這百多人,至於這天山,便留下,贈了於你便是。”
蕭宗赫此言一出,衆人登時暗吸了口冷氣,要說蕭宗赫保下木蓮子等人,這還有可能,但他這一開口,竟是要將天山殘餘的人,俱都帶走,這可就有些強人所難了。畢竟武帝掌下沙海天山,他竟然一開口便要帶走一半!就算天山劍派的離心盡顯,可這等事,武帝若應下,那日後還有何顏面現身江湖?
江湖中人的顏面尤其重要,更不說一個門派,名門之所以屹立江湖,除卻武功實力外,名聲亦是其延續根本,武帝這等人,若是在蕭宗赫的逼迫下,硬舍了天山劍派,那幾乎可說是顏面落地!日後如何再行壯大實力?
衆人聞言,心下都不相信武帝會答應,畢竟武帝也不是沒有一戰之力,這等可說是恥辱的條件,他怎會應下?可木蓮子有了先前經驗,當下擡頭去看,就見蕭宗赫滿面的自信,那自信透着把握,全然沒有一絲一毫的狂妄自大。
“難不成他有什麼把柄,知道這武帝必然會答應?”木蓮子已覺猜不透自己徒弟,蕭宗赫連番展現出來的智慧,實是自己望塵莫及。也就在這時,就似是印證木蓮子的猜測,武帝沉默了片刻之後,竟然開口應道:“那便依你。”
此言一出,衆人終是震驚的無以復加,萬馬堂衆更是難以相信,竊竊私語起來,看的出,就在武帝開口的一剎那,萬馬堂的人心便開始散了。
萬馬堂這些個馬匪向來以強扯爲尊,馬家強盛,自然便聚在他們的旗下,武帝強橫,這些馬匪自然轉身來投。如今哪知武帝竟然被這一個二十歲的年輕人迫的拱手出讓天山劍派,這可說的上奇恥大辱!萬馬堂馬匪哪不覺得武帝已無往日之威,實則不過如此呢?
與衆人色變相比,蕭宗赫卻似是覺得理所當然,半分都沒有感覺到意外,當下更不耽擱,點了點頭,再不多言,朝濯星仙子吩咐下去,在武帝和萬馬堂衆人的注視下,由天山劍派擁着重傷的木蓮子等人,撤下天山。
雖說天山劍派這百多女子的武功並不十分高強,可比普通女子也強上太多,雖然此行沒有準備,但自天山離開,沿途也有些地方補給,這一路上不過是苦些,終究還是能平安的回到關內。
如此,一路倒也走的順暢,直至天色將晚,衆人停下歇息的時候,木蓮子忽然發現,蕭宗赫的面色十分難看,蒼白的就好似白紙一般,全無半分血色。
自天山上下來,衆人劫後餘生,對蕭宗赫這救命恩人可是感激很,只不過蕭宗赫卻冷的驚人,普通的天山門下不敢與他親近,木蓮子等人又多是重傷,餘下的也要指揮趕路,倒沒有機會與他搭話,直等到天晚休息,這才察覺出他的不妥來。
“君兒!你可是受了什麼內傷?”對蕭宗赫的名字,木蓮子一時半刻還是改不過口來,不過那關懷之色卻是溢於言表。
蕭宗赫可是衆人的救命恩人,且如今還未能遠離天山,武帝隨時可能逼來,蕭宗赫要是出了什麼問題,怕是這百多人的下場不會好了去,所以衆人也都圍了上來,面色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