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之中,長刀雖然也不容易施展,可比起暗器來說,卻佔了老大便宜,一入密林,漫說唐鐮的九轉十回,就是輪指飛蝗也再用不得,強行使來,除了擊打樹木外,真正能攻近敵人身邊的,十不存一。所以正鬼千歲再不用擔心身後,只顧追殺唐遜!
先是唐遜,再是正鬼千歲,一個接一個的馳入密林之中,無數倦鳥登時驚飛離巢,密林之中一片嘈雜!
此刻的唐鐮人在林外,若他離的越遠,樹木阻隔就會越多,離的太近又不是正鬼千歲的敵手,若是躍到樹頂,枝葉繁盛之下,視線難及,左右爲難,一時竟然全無定計。
“難不成今日我們便要死在這裡?”唐鐮心頭一沉,他方纔見識了正鬼千歲的輕功,就算自己捨去唐遜逃走,一等正鬼千歲緩過手來,照樣追的上自己。暗一咬牙,唐鐮探手入懷,取了那封秘信出來,稍一猶豫,隨即手上內力一吐,那信連同其外的油紙一併粉碎。
“便是今日有死無生,這門中秘密卻也不能落入外人手中!”唐鐮將秘信毀去,心裡竟是一鬆,隨即足下發力,亦是進了林裡,朝正鬼千歲迫去,既然此番難活,那不如放手一拼!這一刻的唐鐮再無顧及,膽氣反生。
正鬼千歲看不到身後發生什麼,不過他聽到了唐鐮撲來的風聲,暗裡冷笑,這時撲來與送死無異!當然,就算唐鐮不來,結果也是一樣,正鬼千歲不覺得這兩個年輕人遇到自己,還能有命活下去。
之前正鬼千歲有些失措,那是因爲他從來沒有遇到過暗器高手,日本島上的那些忍者的暗器也就只能威懾普通人,對於正鬼千歲來說,不值一哂。
“暗器能有什麼威力?”這也是正鬼千歲對唐鐮二人出身唐門而有些興奮的原因。如今結果,暗器確實威力不凡,不過正鬼千歲卻也並沒有放在心上,以他來看,就算沒有密林,自己只要有了防備,殺這二人,一樣簡單的很。
一念及此,唐遜已在他身前不過丈許,正鬼千歲就似已經嗅到血腥之氣,長刀再起,這一刀下去,電閃之間,唐遜的性命必然不保!
也就在這時,密林之中又是一陣躁動!
之前密林因爲這幾個高手亂戰,驚的羣鳥離巢,而此刻卻似平地風起,自下而上,直將無數枝葉激的沖天而起,異嘯連連!
異景忽現,便是正鬼千歲的手上都頓了一頓,這三人不論敵我,都感覺到了不妥,這風起突然,毫無預兆,且怪異非常,那無數尖利的嘯聲,聽在耳裡,分外心驚!
正鬼千歲的武功最強,風起的剎那,他的獨目餘光裡似乎看到人影一閃,再仔細看去,果然就見一個年輕人正站在不遠,施施然的,好似與這份爭殺無關。
可正鬼千歲的心裡卻不這麼想,深夜之中,除非似他這樣有心半路截殺,又或唐鐮這般急着趕路,否則誰會在這野外現身?就算趕路,卻也要走在官道之上,哪有深入密林之中的道理?更不說自己與唐門門下的爭殺,便是武林中人見了,也要心驚退避,這人竟似渾不在意,根本便說不通,只能證明其中有鬼!
正鬼千歲心下不懼再多個敵手,只不過這人來的蹊蹺,倒似是早在旁等候一般,若真如此,那自己就像被人玩與股掌,這卻是正鬼千歲所不能容忍的!
不過卻也容不得正鬼千歲惱怒,就聽那聲聲利嘯先是自下而上,升到半空,隨後竟轉折過來,直朝下扎來!
之前三人聽到這份尖嘯,都道是那怪風吹的枝葉所發,一等風止,自然便會安靜下來,可誰知那怪風雖然止住,但利嘯卻不僅沒停,反是朝下而來,就似天降密雨一般!
利刃一般的密雨!
“是飛蝗石!”
最先反應過來的並不是正鬼千歲,而是才入林的唐鐮,他剛剛毀了密信,正準備和身而上,也就在這時,那利嘯聲起,不似正鬼千歲般的一心殺人,不似唐遜大難臨頭顧及不上,唐鐮心下雖急,可卻終究還有時間擡頭去望,這一望,卻是將他驚的呆了住,甚至停下身形!
就見月色之下,蓬蓬飛蝗,足有百顆!方圓五六丈俱在其籠罩之中,先是自下疾衝而上,隨即於半空一個轉折,又如倦鳥投林一般的猛紮了下來,目標正是正鬼千歲和自己的十六弟!
“九轉十回!”
唐鐮見到這飛蝗石一頭朝下而去,心裡再驚,這等手法,就等於將九轉十回由平射改爲上下,自然也就無視樹木阻隔,就算樹上枝葉會抵住幾顆,與這百餘飛蝗相比根本便不算什麼。
“這百餘飛蝗齊射,聲威如此驚人,又能同施九轉十回,難道是叔爺來了?”唐鐮心念電閃,這個念頭連他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畢竟自家叔爺爲了再增唐門實力,早於年前便閉關修煉,怎會來到襄陽城外?可若說不是自家叔爺,唐鐮卻怎都想不出門內還誰能將飛蝗石施展到如此出神入化!
便是唐門之長,也難令百餘飛蝗,同做九轉十回!
可眼前一切卻是真的,唐鐮也來不及細想,畢竟這飛蝗石一出,必是自己唐門中人,眼下自己兄弟遭遇強敵,有本門高手相助,自然是天大好事!雖然那蝗雨看似也將十六弟籠罩其中,但若仔細看去,唐遜所在之處,那蝗雨正是留出一線。
與此同時,那百餘飛蝗終於落下,直朝正鬼千歲而去!
飛蝗石籠罩了五六丈方圓,可唯獨空下唐遜不管,其目的所在,不言而明。正鬼千歲甚至都不用擡頭,便知那飛蝗石全是朝自己而來,可這剎那之間,朝前閃去丈許,卻已不能,當下也顧不得眼前唐遜,長刀一轉將頭上護了個嚴實!
兩次要殺唐遜,兩次眼看得手,卻兩次被人壞了好事,第一次是唐鐮,眼下則是第二次,正鬼千歲不由得不怒火沖天!本就暴戾的面孔,更是扭曲到了極點,心下只道:“將這飛蝗石破去,便要將這些人都碎做萬段,這才解恨!”
不過一切都要先將那飛蝗石守住才行。
飛蝗石自天而降,雖然足有百餘,但其上的力道卻並不弱於唐鐮的輪飛蝗,正鬼千歲守的並不輕鬆,不過他終究是魂級高手,百餘飛蝗石也不全在他的頭上,又是離手而出,力道比不過正鬼千歲,所以只片刻的功夫,俱被他的長刀絞了個粉碎,餘下的都散落在地上,砸出一個個深深的土坑,一時“砰砰砰”地,響個不停。
“雕蟲小技!”正鬼千歲雖然連番被阻,心下不快,可這所謂中原名門,暗器第一的唐門飛蝗石,被他接連破去,心中亦是得意。
正鬼千歲將頭上飛蝗破去,轉手便要再殺唐遜,卻不想眼前這必死之人的面色忽然古怪起來。
唐遜在正鬼千歲的眼中已是必死,他若憤怒驚恐。正鬼千歲都不會感到奇怪,可如今這個年輕人的面上竟然寫滿驚奇,轉瞬更是變做驚喜,可其中又透着不信和疑惑,卻是出乎正鬼千歲的意料之外。
但也用不着正鬼千歲猜測,轉眼之間,他便明白過來!
“好膽!”終於失態,就聽正鬼千歲大喝一聲,也再來不及再說漢話,就覺得自己四周落空的飛蝗石並非全都砸入了地下,其中一些竟自地上反彈,由下而上,育自四面八方朝自己疾馳而來!
正鬼千歲剛剛舉刀護住頭頂,一時哪顧的過來?就算他的修爲已晉魂級,面對這等驟變,亦是無力,更何況他根本就沒有想到,那飛蝗石在半空轉了一次方向之後,還能有這般變化!可任他氣急敗壞,卻於事無補,便聽“撲撲撲”地一陣輕響,正鬼千歲終於委頓地上。
“這一波三折,當年夜魔都未能躲的過去,更何況是你。”正鬼千歲倒向地上的時候,就見余光中的那個年輕人終於施施然的邁步走了過來,口中之言,竟滿是不屑。
正鬼千歲聞言,心頭大怒,可身中飛蝗,卻是連站都站不住,委頓地上,直氣的一口鮮血噴將出來。那年輕人自出手之後,便再沒有動作,直至自己倒在地上,這才走將過來,顯然是對這一擊心下把握十足,這是對自己的蔑視!比那言語更加可恨!
不過那年輕人卻根本就不理正鬼千歲,直走到唐遜和唐鐮的身前,這才站定,滿面的微笑從容。
“是你!”那年輕人方一開口,唐鐮便認出是誰,再等他走到近前,更不遲疑,當下便是驚道,這來人的出現太過出乎意料,可若將之前那驚人的飛蝗手法聯繫起來,卻又是在情理之中,唐門中人,除卻長輩,能夠做到如此驚人地步的,怕也只有他了。
這時的唐遜也自驚訝中清醒過來,見到來人,不僅喜笑顏開,這不僅是因爲來人救了他的性命,而是因爲那人是他所真心敬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