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庭生揹着小妹青藍,跟在爹爹謝康成後面又一次進入杉溪邑城,這裡是他的傷心地,他低着頭不敢看街道上的行人,兩眼只盯着爹爹的腳後跟,他覺得整個杉溪邑的人都會在暗地裡嘲笑他,這個誠樸的年輕人黯然神傷——
背上的小妹突然叫了起來:“丹朱哥哥,丹朱哥哥來了。”
謝庭生擡頭望去,就見弟弟丹朱大步過來,說道:“爹爹、大哥,我們回去吧。”
謝康成見兒子丹朱這麼快就回來了,肯定也是吃了閉門羹,不由得嘆口氣,沒多問什麼,緩緩轉過身去。
謝庭生內疚地看着弟弟丹朱,想說句什麼,終於沒有開口,也轉身往來路走。
只有小妹青藍從大哥庭生背上掙扎下來,拉着謝丹朱的手問:“丹朱哥哥怎麼樣了,嫂子還肯嫁大哥不嫁?”
謝丹朱道:“不要提這苗家人了,這種人家做不得親家,苗家的女兒配不上咱們大哥,大哥一定能娶一個更好的嫂子。”
小妹青藍示意謝丹朱低頭,謝丹朱彎腰低頭,就聽小妹在他耳邊輕聲道:“可是大哥很喜歡苗嫂子啊,苗嫂子給大哥做了兩雙鞋子,大哥都捨不得穿,常常拿出來看呢。”
謝丹朱看着哥哥庭生那壯實的背影,這時竟顯得有氣無力的蕭索樣子,心知此事對哥哥打擊不小,可是苗家人的確不是好人家,這門親事不結也罷,說道:“很快會好起來的,來,哥哥給你看一樣東西。”
謝丹朱從儲物袋裡摸出那隻一尺大小的靈器虎牛,嵌上一顆下品青銅晶石,一陣眩目的黃光過後,一頭體型巨大的虎牛出現在杉溪邑街頭。
這虎牛是牛的形狀,但皮毛象斑斕猛虎,從牛首至牛尾超過一丈,牛背高達五尺,比一般而論牛高大許多,雙角如彎月,四蹄大如碗,雄健異常,引得滿街的人都來圍觀。
謝丹朱道:“藍妹,這就是咱們家的虎牛,以後耕田負重,有這虎牛就輕鬆了。”
小妹青藍拍着手,高興極了。
謝丹朱道:“來,哥哥抱你上去坐着。”一把將小妹青藍抱上牛背。
謝青藍都敢乘黑木鴉在天上飛,騎虎牛自然不在話下,這牛背這麼寬廣,簡直可以走來走去,招手道:“小狐,來,上來。”
小白狐從謝丹朱肩頭躍上牛背,謝青藍將小狐抱在懷裡,又向爹爹招手道:“爹爹,上來騎牛回家,爹爹肯定走得累了,上來歇着。”
鬚髮斑白的謝康成看到這麼壯的一頭大牛,兩天來第一次露出笑意,繞着虎牛走了一圈,連連點頭,問:“丹朱,這牛多少晶石買的?”
謝丹朱稍一躊躇沒答話,便有一個看熱鬧的杉溪人說道:“這是虎牛啊,據說要一千五百顆下品青銅晶石才能買到,都是那些大富商纔買得起,這虎牛運送貨物那真是厲害,一頭虎牛抵普通牛二十頭,而且又走得快。”
圍觀的杉溪人都是一片嘖嘖讚歎聲。
謝康成聽說這虎牛要一千五百下品青銅晶石,吃了一驚,這可是他們一家十年的曰常用度,忙道:“丹朱,你怎麼有這麼多晶石?”
謝丹朱是一個多月前成爲七霞山精英弟子的,又因爲無涯谷出了那樣的大事,沖淡了謝丹朱由外門弟子直升精英弟子的震撼效果,石田又比較偏遠,所以謝康成並不知道兒子丹朱已經是精英弟子了。
謝丹朱道:“還沒來得及告訴爹爹,兒子已經是七霞山的精英弟子了。”
謝康成大喜,問:“是和費盈的女兒費清枝一樣的精英弟子,比內門弟子還強的?”
謝丹朱笑應道:“是。”
“丹朱,你真行!”謝庭生也高興了一些,伸手捏了捏弟弟的肩膀,弟弟的個子都快超過他了,真爲弟弟高興。
小邑城的消息就是傳得快,就這麼一會工夫,謝丹朱在苗家斷樹示威的事已經傳遍,那些圍觀的杉溪人都在交頭接耳說話,這時又聽說謝丹朱是七霞山的精英弟子,更是驚住了,他們杉溪邑以及下屬八鎮近百年都沒有出過一個精英弟子啊。
謝丹朱道:“爹爹、大哥,你們都上牛背坐着,我們回家。”
謝庭生和謝丹朱兄弟二人攙着爹爹上牛背做好,謝庭生不肯騎牛,與弟弟丹朱一左一右跟着虎牛出邑城,這虎牛真是走得快啊,謝庭生要小跑才能跟得上。
“老謝——老謝——”
一個老頭氣喘吁吁追出邑城來,謝康成認得這老頭,趕緊讓虎牛停下,跳下牛背,迎過去問:“吳老哥,什麼事?”
姓吳的老頭追得急,這一下子停住,氣都喘不過來,好一陣子才緩過勁來,喘着氣笑道:“這牛厲害,太能跑了,追得我一把老骨頭都快散了架——老謝啊,我有一事對你說,這事我早就知道,但沒敢對你說,畢竟人家勢大,你拼不過人家,還是忍忍算了,但現在呢,你兒子丹朱這麼有出息,我覺得可以說說了。”
謝康成道:“嗯嗯,吳老哥你說。”
吳老頭道:“苗景行沒對你說爲什麼要悔婚吧,其實呢,這是你們石田的費鎮長搗的鬼,半個多月前,那個費鎮長來拜訪我們杉溪曹邑丞,幾次去苗家,又是許諾錢財,又是以勢相逼,苗景行是沒主意的人,他那婆娘又勢利,就答應悔婚了——老謝,你何時得罪了那費鎮長,他要這麼整你?”
謝康成這才明白苗氏悔婚的原因,卻又道:“我沒得罪費滿啊,他怎麼背地裡這麼下狠手整我謝家!”
謝丹朱的臉頓時漲得通紅,他從來沒有這麼憤怒過,原來哥哥庭生被苗家悔婚的原因卻是在他,是因爲他打了費滿的兒子費天越,費滿纔要這樣羞辱他謝家、羞辱他哥哥!
謝丹朱長長呼出一口氣,問:“爹爹,費滿家在豐溪河右岸靠近西巖下的那百畝水田撥給咱們家沒有?”
謝康成“咦”了一聲:“費滿都要暗害我們,怎麼還會給我們田!”
謝丹朱點點頭,說道:“爹爹稍等,我先去揪那曹邑丞來見你。”話音未落,人已不見。
片刻之後,謝丹朱出現在苗家院前,杉溪邑曹邑丞果然還在這裡,正與愁眉苦臉的苗景行在說着什麼,見謝丹朱走了過來,曹邑丞吃了一驚,趕緊迎上前陪笑道:“謝師兄,你有什麼事儘管吩咐——”
對這種破壞人婚姻的小人有什麼好客氣的,謝丹朱擡腳就踹在曹邑丞肚子上,曹邑丞哪裡避得開,被踢得仰面朝天,掙扎着爬起身來捂着肚子,他還能爬得起來是因爲謝丹朱留他還有用。
曹邑丞倒沒有裝蒜,他明白謝丹朱去而復回肯定是聽說了什麼了,精英弟子不是他能反抗的,求饒道:“謝師兄,我是有錯,但那都是費滿慫勇的,是我一時鬼迷心竅,聽了他的鬼話——”
又對苗景行道:“老苗,我們這是真是幹蠢事了,你趕緊把女兒找回來,準備和謝家的婚禮吧。”
那苗景行臉色發白,一個勁點頭哈腰:“是是是。”
“不必了。”謝丹朱冷冷道:“你這樣的人家哪裡配與我謝家結親。”伸手揪着曹邑丞的衣服後領,輕易地將其懸空提起,說道:“麻煩你和我去一趟石田。”
在本邑威風凜凜的曹邑丞就這樣被謝丹朱象拎小雞一樣拎着,從夾道圍觀的杉溪民衆前走過,沒有人敢吭一聲,曹邑丞雙手抓着自己的領子,不然勒都要勒死了,哀求道:“謝師兄,饒了我吧,我跟你去石田,你讓我下來,我自己走。”
謝丹朱道:“你壞我哥哥婚姻的時候,可曾想過有今曰!”不理他,一直拎着他出了邑城才放他下來。
吳老頭還在和謝康成說話,見曹邑丞灰溜溜如喪家之犬跟在謝丹朱身後過來,徑直走到謝康成面前,深深施禮:“謝老哥,是我的錯,你打我罵我都行,只求你在謝師兄面前爲我說句話,我是真的知錯了。”
謝老爹見一個堂堂邑丞這麼低聲下氣和他說話,真是很不適應,謝老爹是個厚道人,開口道:“丹朱——”
“爹爹。”謝丹朱道:“這事是由兒子引起的,就由兒子來處置吧,那費滿是衝着我來的,因爲我打了他兒子費天越。”走過去抱了哥哥庭生一下,說道:“哥哥對不起,哥哥一定能找到一個更好的嫂子,苗家的那個,現在送上門我們都不稀罕。”
謝庭生嘴巴動了動,話沒說出聲。
謝丹朱對曹邑丞道:“老老實實跟着我爹去石田,我先去一趟紫霞山,等你們到了石田,我也應該趕回來了。”
曹邑丞連聲道:“是是是。”
謝丹朱又對謝康成道:“爹爹,對這種人不要客氣,想想他和費滿讓我們謝家遭受的恥辱。”
虎牛背上的小白狐“啾啾”叫着,那意思自然是想跟謝丹朱去紫霞山。
謝丹朱抱起小狐,低聲道:“藍兒,你幫哥哥看着點,哥哥很快就回來。”
小白狐小腦袋一點一點,跳回謝青藍懷裡。
謝丹朱駕起黑木鴉,迅速升空,往百里外的紫霞山疾飛而去。
那曹邑丞只見過飛行靈鶴,而飛得這麼高、這麼快的靈器他見都沒見過,不禁又是一陣懊惱:“我怎麼惹上這麼個厲害人物啊,費滿真是害死人,費滿不是有個侄女也是七霞山精英弟子嗎,就看費滿怎麼和謝家鬥,反正我是倒黴透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