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魂
“可以定位了。”刀條臉漢子帶着興奮的聲音傳來:“他向山外邊去了,走的是另外一條路,現在距離此地,大約有十幾里路……”
“鄭賢弟帶人從後面跟上,藍賢弟和我在前面攔截,無論如何要捉住他。”錦衣青年不等他說完,已經斬釘截鐵地吩咐道,接着身化狂風,向着對方指點的方向,全速追了下去。
“鐵師兄這一次看樣子是動了真怒。”雖說是全力追趕,但因爲要照顧那武功低微的魂印師,仍然有兩人被留在了後面,此時綴在魂印師身後,一邊悠閒地趕路,一邊相互交談着:“自從三年前寧川駱家莊被滅門,鐵師兄一怒之下,獨身剿滅了危害多年的毒龍寨之後,我就沒見他有過如此憤怒的時候。”
“鐵師兄嫉惡如仇,這次那小子已經犯了他的禁忌。”另外一人道:“十三宗門一向是同氣連枝,這次綵衣宮的南宮婉和羅雲,還有神山宗的林遠山全都殞命,林遠峰林師兄只剩了半條命回去,鐵師兄早已義憤填膺。本來按照衆位長輩的意思,只是想派樓師叔帶隊,是他親自請纓前來,結果人沒有遇到,樓師叔和衆多師兄弟卻已經被殘忍地殺害,怪不得他會動怒,不過這一次被他綴上,那小賊定然難逃公道。”
兩人邊走邊說,和前面同伴的距離漸漸拉遠,卻沒有半點着急的意思——魂印師就在他們身邊,有前者指引方向,就算同伴們追出百里之外,也絕不會跟丟的。
雷烈趴在樹上,看着腳下一隊明顯是名門正派精英的年輕子弟走過,雙眼眯成了一條細縫,懾人的殺機在其中閃動。
這些名門俠少雖然都是宗門精英,卻缺乏在山裡活動的經驗,根本不知道,山裡的獵人判斷獵物蹤跡,從來都不僅僅是依靠自身的感知:樹上猿猴的叫聲,飛鳥的異常飛起或不肯落下,小獸無緣無故的奔逃,都可能預示着某些強大存在的臨近。剛纔就是一頭被驚擾了的穴獾,讓雷烈得知了敵人的到來——這種小動物速度快,感覺敏銳,而且膽子相當大,在這片山林能夠使之驚慌到丟棄巢穴的,只有成羣結隊且實力強大的人類。
從他們的談話中,雷烈知道,那個林遠峰居然沒死,反倒是和他在一起的南宮婉和羅雲死於非命,而這兩條人命,和那十幾名被殺的婦孺一樣,全都算在了自己的賬上。但即便如此,在十三宗門的眼裡,雷烈仍然只是上不了檯面的小雜魚,這一次派來追殺他的,除了來鍍金的樓興,也只是一些優秀的年輕弟子,很顯然,他已經被宗門當做了歷練子弟的磨刀石。
“魂印師,鐵人雄。”雷烈在心底默唸着這兩個名字,這是這次追殺的關鍵人物,前者能夠追蹤到他的行蹤,而後者,則是這支隊伍的領袖和戰力最強的人。
魂印師雖然可以確定目標的蹤跡,卻受到諸多因素的干擾,因此定位並不是沒有誤差,只能精確到以目標爲中心的某一區域。深知這一點的鐵人雄沒有把人手都集中到一起,而是分散開來,形成一個半徑一里的弧形,搜索前進,每一個搜索者和同伴之間相距不過幾十丈,不僅幾個縱越就可以到達身邊,而且完全處在同伴的視線之內。
這樣的陣勢,足以對其他人造成巨大的困擾,對雷烈來說卻只是小兒科。如果把這山林比作水的話,那他就是水裡面的魚,而這些宗門精英,最多隻能算是水性不錯的漁夫。就在剛纔,這些人至少從他的眼皮底下走過兩回,卻全然沒有發現目標就在自己的頭頂。
雷烈並沒有打算放過這些人。但如果他們只是追殺他而來,在對方壓倒性的人數優勢面前,他可能會選擇暫時退讓,但如今,在目睹了小妹的死之後,這些人的命運,已經註定了。
“如果不是你們,小妹就不會死。”熊熊的火焰在他心中燃燒,不管他們的背後是什麼人,只要和小妹的死扯上關係,都必須死,不光是他們,那些派出他們的人,那些使他們可以肆無忌憚地做惡事而不必受到懲罰的後臺,也要付出代價,這些所謂的精英弟子,將是他送給各大宗門世家的血腥大餐前的開胃菜。微風吹拂下,他靜靜地潛伏着,呼吸減弱到近乎近乎停滯,整個人就彷彿一根靜止的木頭,耐心地等待着機會。
“已經搜索了三遍,連個鬼影子都沒看到。”反覆多次勞而無功的搜查,讓這些志得意滿的年輕人開始有了怨言,一個身穿月白色勁裝的弟子,一邊不耐煩地用長劍撥開身前的草叢,一邊自言自語地說道:“什麼魂印師,一羣裝神弄鬼的騙子而已……”
幾根肉眼幾乎看不到的銀絲,悄悄從這名雲龍派弟子身邊的樹上探下,無聲無息地來到他的身後,這名弟子的身體不可察覺地微微一震,隨即便恢復如常,隨後加快了腳步,向着被兩個宗門弟子保護,站在樹林外面的魂印師走去。
“嚴師弟,你怎麼過來了,可是鐵師兄有什麼吩咐?”兩名負責保護魂印師的宗門弟子毫無戒心——他們所在的地方,距離樹林至少有十丈遠,而且地面只有低矮的草叢,根本藏不住人,更何況,前面不遠就是自己的大隊同伴。
嚴師弟突然咧嘴笑了一下,身體卻加速前行,轉眼就來到了對方面前。
“你怎麼了?”兩人仍然沒有提起戒備之心,其中之一迎上前:“可是身體有什麼問題?”他和嚴師弟私交不錯,這時以爲後者身體不適,居然主動伸手攙扶。
劍光一閃,嚴師弟繼續前行,在他的身後,那名好心的同伴雙手撫着咽喉,鮮血汩汩地從指縫間流出,雙眼瞪得大大的,身子搖了兩下,終於栽倒在地。
“嚴師弟,你要幹什麼!”再遲鈍的人,這時也知道情況不對,剩下的一名宗門弟子拔出佩劍,同時厲聲叱道,希望能驚動前方的同伴。
嚴師弟面無表情,突然身形前衝,劍起風雷,刺向面前之人。那名宗門弟子被派在後面保護魂印師,實力可想而知,在二十幾名同伴裡也是倒着數的,對上嚴師弟,心裡還真有些發虛,但事已至此,只能硬着頭皮頂上去,怒喝一聲,手裡寶劍精光閃爍,在身前劃出了一道弧線,卻是採取的守勢。樹林裡最近的同伴距離這裡不過幾十丈遠,這時已經被驚動,正在朝這邊趕,只要能撐過數招,就可以等到支援。
自己劍法中最強的守勢出手,卻並沒有和對方有半點接觸,宗門弟子看着嚴師弟的寶劍突然改變方向,向那面露驚恐之色的魂印師刺去,頓時大驚。如果真後者被得了手,那他們這一趟基本上就可以直接回家了。沒了魂印師指引方向,光是一座虎狼山,就夠他們這二十幾人找上一輩子的。急切間,再也顧不得原來定下的策略,大喝一聲,硬生生把守勢轉化爲攻勢,寶劍當做刀使,向着嚴師弟的脖頸砍去,想要圍魏救趙。
“噗!”“噗!”兩聲金屬切割肉體的聲音幾乎不分先後地響起,戰勁境三層的魂印師被一劍穿心,死得不能再死了,被寶劍幾乎砍斷了半個脖子的嚴師弟卻依舊站在原地,不但如此,還轉過身來,衝着出手的宗門弟子,露出一個詭異無比的微笑。
“啊!”宗門弟子如見鬼魅般驚叫着,手腳被駭得發軟,不等他從驚恐中恢復過來,一道比蛛網粗不了多少的銀絲已經纏上了他的脖子,下一刻,他的腦袋沖天而起,在空中翻滾着,掉落在自己腳下。
“有敵襲,小心應變!”最先發覺情況不對,疾奔回來的年輕人高聲喝道,身體同時急速後退,手裡的護手雙鉤急速舞動,化作兩團銀光,把全身護得風雨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