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噬者一族雖然強大,成長卻相當困難,尤其是從少年到成年,必須吞噬掉一個完整的,擁有天心的世界纔可完成蛻變。荒神爲了吞噬兩界,邁出這一步,在天荒和九星界都佈下了不少暗手:神武宮的九龍玄功,連接在兩界各處的通道,還有天荒武者體內的戰魄,甚至就連九星界的陰影獸都在其列,尤其是那些戰魄,幾乎每一枚都蘊含着他的一絲靈魂,只要被激活了核心指令,這些武者馬上就會變成他最忠心的傀儡。
可惜隨着自身遭受重創,荒神的力量和知覺再也無法延伸進天荒界和九星界,這些事先留下的暗手也失去了作用,此後更是被戰帝和雷烈聯手,配合當時天荒的天心之力,在所謂的荒古遺蹟中徹底抹去了位於戰魄核心的印記。這些印記全都是荒神的靈魂碎片繁衍而來,他當初想要奪舍雷烈,讓分神潛入天荒,此後又派出被自己收服的僕人,爲的就是取回戰魄中屬於自己的力量以治癒靈魂分裂,然而終究還是落了空,被寄予厚望的秦傲等人更是反過來在不知不覺中充當了天玄世界併吞噬靈界的棋子:天玄世界最初的一絲世界意識,正是潛伏在這些被戰帝控制,向荒神傳遞出完成使命的假消息的僕人身上,才進入到噬靈界的。
“還好用了這一招,不然還真的是後患無窮。”感受着絲絲縷縷涌入的靈魂力量,雷烈心裡不禁大呼僥倖——果然不出他所料,這些靈魂碎片中絕大多數的意識烙印已經徹底消散,卻依然有少數還隱隱散發着屬於荒神的氣息,只是極爲微弱,如果不是吸入到體內,根本無法察覺到。可以想象,如果雷烈剛纔就此離開,這些碎片就會隨着能量流飄向宇宙深處,不管其中任何一塊遇到適宜的條件,都可以重新復生,再度成長爲一個全新的荒神。
不過現在,這種結果已經絕不可能再出現,在混沌五行吞天功的作用下,那些靈魂碎片在投入漩渦的同時就已經被徹底煉化,不僅成了雷烈壯大力量的補品,更爲他帶來了另外一個驚喜:吞噬者的本性早已深入身體和靈魂的每一處,只要融合了這些靈魂碎片,他的混沌五行吞天功絕對會有一個質的飛躍。
一子錯,全盤輸。荒神的佈局不可謂不精密,卻獨獨低估了被自己當成獵物的敵人——天荒界的天心,繼承的是天玄世界意識中代表智慧和秩序的一面,論實力可能稍差一些,說到算計,卻絕對在自己的兩個對手之上,加上雷烈這穿越而來的變數,荒神的失敗從一開始就已經成爲定局。
最後一塊靈魂碎片入體,吃飽喝足的雷烈長長出了一口氣,隨即重新化爲人形,身體一晃,已經遁入到無盡空間之中,以空前的高速向天玄世界接近。荒神最後那幾聲呼救雷烈聽得很清楚,他可不認爲對方在瀕臨毀滅之時還會耍什麼無聊的把戲,能夠被一個吞噬者尊爲主人的存在,絕不會是什麼易與之輩,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不想還未踏入宇宙就惹上一個強敵,當然要躲得越遠越好。
這個想法倒是不錯,可惜還是晚了一步。就在距離天玄世界還有數百萬裡的地方,一股無可抗拒的巨大力量突然從天而降,雷烈構築的空間通道頓時土崩瓦解,而當他被猛烈的爆炸從通道里扔出來,重新回到宇宙虛空時,一股寒氣禁不住從心頭升起:就在他的眼前,在宇宙虛空之中,一隻至少佔據了萬里方圓的巨眼正在緩緩張開,銀色的眼眸中射出的冰冷眼神,足以讓雷烈這樣膽大包天的刀客感到發自靈魂深處的戰慄。
“這難道就是荒神的那個主人?這傢伙至少有煉空境的實力,這下麻煩大了。”破空境以上,每個小境界的差距都足以用天與地來形容,更不用說是大境界的差異,這巨眼的修爲如果真如雷烈所料,以他現在破空境初入的實力,別說與之對敵,能不能逃走都是未知。
雷烈當然不是肯坐以待斃之人,那一絲忌憚只是在心中一掠而過,不滅罡身的循環隨即驟然加速,全身的細胞,竅穴,經脈以及運行其中的真氣激烈鼓盪着,釋放出一股股醇厚綿長的力量,讓雷烈迅速擺脫了負面情緒的影響。幾乎在同一時刻,雷烈全身的真氣激盪鼓動,就要加速遁入臨近的天玄世界,這樣的存在明顯不是他能夠對付的,吞併了噬靈界,戰帝這個世界之主的實力已經再度飛躍,只有與之聯手,纔有可能擊退這可怕的強敵。
然而這個打算隨即落了空——隨着巨眼的出現,無形的力量已經牢牢禁錮了半徑數百萬裡之內的虛空,雷烈別說在其中穿越飛遁,就是動一下手指都難於登天。銀色的巨眼越睜越大,可怕的威壓隨着冰冷的眼神撲面而來,雷烈頓時覺得自己彷彿變成了一隻小小的螻蟻,而就在頭頂,一塊萬斤巨石正在緩慢卻毫不停留地落下,只要那巨石的操控者願意,自己隨時隨地都會粉身碎骨。
“赤子元嬰,維我心燈,赤子元嬰,維我心燈……”雷烈拼命運轉着從晉入戰神境以後就從未動用過的師門心訣,穩固着自己即將破滅的心境,只覺自己的心神猶如海上風暴裡的一葉孤舟,稍不留神就會徹底傾覆。而就在這個時候,巨眼,終於完全睜了開來。
億萬裡的空間在一瞬間徹底破碎,無數破滅的時空釋放出自己最後的能量,形成一場席捲一切的空間風暴,卻又在一隻無形大手的推動下向位於中心的某一點涌來,目標直指被禁錮住行動的雷烈。無可抗拒的壓力彷彿一座座大山壓落,雷烈的不滅罡身運轉到了極限,卻依然只能勉強延緩肉身崩潰的進程,經歷雷劫考驗的肉身,這時卻彷彿變得脆弱不堪,這一刻,他甚至可以聽到自己骨骼和經脈逐漸斷裂時發出的聲音。
“喝!”生死俄頃,雷烈體內的勇氣和熱血終於被完全激發出來,狂吼聲中,一道刀光硬生生透體而出,在身邊急速繚繞飛轉,如同海中矗立億萬年的礁石,將那一波一波如海潮般涌來的力量撞得粉碎。
這情形似乎有些出乎巨眼的預料,銀色的眼眸中掠過一抹訝異,卻很快被冰冷無情所替代,下一刻,一束銀光從眼中激射而出,幾乎在出現的同時便跨越了數十萬裡的空間。這銀光相對於巨眼只能算一條細線,對雷烈來說卻不啻於一座大山,直徑十餘里的光束徑直壓下,不等接近,磅礴浩蕩的氣息已經壓得雷烈無法呼吸,一連串響聲隨即從他的體內傳來——在巨大的壓力下,他全身的骨骼已然盡數碎裂。
“是你!”足以把自己毀滅幾十次的強大攻擊下,雷烈突然爆喝出聲,聲音中蘊含的憤怒就連傻子都能感受得到。雙眼殺機閃爍中,兩道金色的光芒依然從眼中射出,直奔那片金光迎了上去——隨着身邊壓力的減輕,終於有餘力可以觀察對手的雷烈清楚無比地感受到,這巨眼散發出來的氣息,居然和戰帝轉述的擄走蕩決之人的氣息有八分相似,換句話說,眼前的對手即便不是擄走蕩決的真兇,也絕對與之逃脫不了干係!
這光芒的體積和對手的銀光相比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威勢上卻不遜分毫,剛一出現,後者那的恐怖氣息便如遇到狂風的烏雲般,被衝得七零八落。緊接着,三道光芒在距離雷烈近百里的地方相遇,彷彿可以毀天滅地的銀光變成了鋼錐面前的絹紙,在接觸的瞬間便被輕易洞穿,兩道金光如逆流而上的小船,一路劈波斬浪,閃電般射向那隻銀色巨眼,所過之處,銀光如雪遇湯,紛紛潰散消融。
就在同一時刻,遊離在虛空中的靈氣好似發了瘋般向着雷烈體內涌入,又是一陣噼噼啪啪的響聲,他碎裂的骨骼,斷裂的經脈,在剎那間盡數復原。下一刻,他的身體化作一柄丈餘長刀,緊隨在兩道金光之後,向着那銀色的巨眼電射而至,百萬裡之遙,轉瞬即至,在長刀的後方,一條長達百萬裡的空間裂縫被硬生生劈開,將這一範圍內的虛空分成了兩半。
從出現以來,銀色巨眼的眼神第一次出現了波動,一絲混合着震驚與惱怒的神情從眼中一閃而過,一隻遮天蓋地的巨掌隨即毫無徵兆地在虛空中出現。這巨掌足有數萬裡方圓,上面的每一道紋路都好像深不見底的溝壑,指尖的指紋就如同一座座環形的山脈,正好擋在了金光的必經之路上。
幾乎在其顯現的同時,兩道蘊含極力的金光不分先後地射在了巨掌上,體積和分量絕不下於一塊大陸的巨掌居然被射得微微搖晃了一下,兩個幾乎貫穿手掌的深洞隨即出現在掌心。然而相對於巨掌的體積而言,這樣的傷害完全可以忽視,隨着金光由於能量耗盡而湮滅在自己的內部,巨掌突然動了起來,剛剛恢復的空間頓時再度寸寸破碎,可怕的能量風暴隨之出現,卻被巨掌硬生生捏成了一團,沒有一絲能夠散逸出其掌控之外。
龐大的能量在巨掌拿捏下急速收縮,密度很快達到了一個令人吃驚的地步,陣陣閃爍不定的強光從開始散射出來,那是能量被壓縮到臨界點時出現的必然反應。在這能量籠罩的區域內,一切都被巨大的壓力和可怕的高溫所摧毀,變成了最基本的粒子,只有雷烈化身的長刀還在苦苦支撐。
“轟!”高度濃縮的能量終於突破了臨界點,開始了空前規模的大爆發,然而在巨掌的束縛下,這宛如星辰毀滅的爆炸居然沒有一絲能量外溢,所有的威力都被集中在了掌心的部位,而這無疑讓爆炸的威力變得更加恐怖。無數的能量亂流回旋激盪着,在向外擴散的企圖受阻後返回頭來,化作一波、波怒潮向位於中心的雷烈涌來,爆炸區域內的空間早就破碎到了極點,此時在這能量怒潮的作用下居然開始凝爲一體,重新化作了一片巨大的混沌。
但最可怕的並非這爆炸,而是緊隨其後向雷烈抓來的巨掌。這堪比一座大陸的巨掌,此時彷彿化身爲一方天地,而隨着其開始收攏,這一片天地也開始飛速縮小,好像一張天羅地網罩向自己的目標。沒有人能夠與天地抗衡,也沒有人能夠逃過天地的圍殺,不管是爆炸形成的怒潮,還是那一片吞噬萬物的混沌,在與巨掌相遇的同時紛紛再度崩潰,只是一剎那,巨掌已經到了雷烈身邊不足五里之地——這樣的距離,對於雙方來說都可以忽略不計。
“殺!”無邊的煞氣滾滾涌出,原本如同落入網中的魚一樣只能束手待斃的長刀,這時突然爆發出耀眼的金光,這極力所化的金光輕易便突破了重重束縛,裹挾着長刀,化作驚天匹練,斬向距離自己最近的一根手指。
這變化來得太過突然,以至於巨掌的主人都未能反應過來——極力雖然少見,卻不乏碎空境的大能將之賞賜給心愛的晚輩,以之作爲防身保命的利器的先例,那兩道極力金光雖然的出現並沒有讓他有其他的想法,只是更加堅定了他毀滅對方,以免其背後的老怪物找上門來的打算。然而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這個不過初入破空境的小輩,體內居然有如此充裕磅礴的極力,更是能夠將之操控自如,一時不備之下,頓時吃了大虧。
蘊含極力的刀鋒如同切豆腐般掃過巨掌的無名指,從一側切入,又從另一側切出,而後破空飛向遠方,在距離巨掌百萬裡之外停了下來。幾乎在同一時刻,通天巨柱一樣的無名指從第二指節起徹底和巨掌分了家,銀色的鮮血噴射而出,頓時在十數萬裡的區域內掀起了一場海嘯,顯然所受到的傷害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