恆大出線了,章洙下課了,這兩件事都是值得慶祝的。
“這九記刀招,融合了我掌握的幾乎所有規則和意境,如果沒有意外的話,百年之內,我不可能再創出更勝一籌的招數。”對於自己的心血,雷烈也是相當的滿意:“有了這九招配合刀魂變的第四層,我的攻擊力至少可以提升一倍。”
刀魂變的第四層,講究的是刀爲人御,正所謂天地萬物,無不可斬。每一刀出手,都可以看做是代表宇宙大道對目標作出的宣判——斬,本來就是居高臨下,以絕對的威權肅清反對者,維持某種秩序時纔會用到的字眼,雷烈之所以每出一刀就會喝出一個斬字,絕不僅僅是習慣使然,更是自身在替天刑罰時在大道法則驅動下的本能反應:喝出斬字時,他是宣判的法官,刀光落下時,他又變成了可怕的儈子手。
但如何斬才能更加快速有效,卻絕對是一門高深的學問,正如同樣是儈子手,同樣是代表律法執行刑罰,甚至用的是同樣一把寶刀來砍人頭,外行可能幾刀都砍不掉一個腦袋,有經驗的儈子手卻可以連着砍下十幾顆人頭而刀不捲刃。創出九記刀法錢的雷烈,雖然有世界之力支撐,有刀魂變第四層這把利器,卻如同一個不會刀法的莽夫,空有一身神力和一把神兵利刃,能夠發揮的卻不足真正威力的一半,而如今,這種情況終於徹底改觀。
就在雷烈沉思的同時,一陣空間波動悄然在他面前泛起,下一刻,一個人影出現在距離他十幾丈遠的地方。
“很值得高興,不是嗎?”身影突然開口說道:“又一次的激戰,又一次的機遇,大凶險之後必有大機遇,這已經形成了定式,你是天命所歸,擁有大氣運的人,註定了要奇遇不斷——可是,既然在這裡也同樣無法擺脫這種模式,你進入這裡搜尋戰界,尋求穩固心境的辦法又有什麼用呢?”
雷烈悚然一驚,頓時從沉思中清醒過來——儘管是在思索感悟中,他的神識卻並未放鬆對周圍的警戒,此人能夠悄無聲息接近到他如此近的距離,就絕對有能力在他不自覺之時痛下殺手。然而下一刻,當他看到對面之人的相貌時,心中卻更加震驚:此人的相貌,談吐,動作,甚至是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全都和自己一模一樣,兩人面面相對,簡直如同在照鏡子一般。
不過相比這些,更讓他感到驚駭的卻是對方說的話:在這個宇宙裡,知道他進入神火域的真正目的的只有兩個人,怒狂和蕩決,而這兩人,都絕不可能把此事宣揚出去,更不可能傳入神火域。更重要的是,那種所謂大凶險之後必有大機遇的定式只是他內心所想,從未和任何人提起,對方居然能一口道破,着實讓他心中凜然。
“說得沒錯,但我總不能因噎廢食吧?”雷烈也是經歷過無數風浪的人,很快就冷靜了下來,臉上居然浮現出一抹笑意:“機遇本身並不是壞事,氣運這東西更是人人夢寐以求的,關鍵在於如何看待,如何利用。我自問並不是躺在牀上,倚靠氣運等待天上掉餡餅的人,我的每一次機遇,都是我千辛萬苦拿命搏來的,我的心境問題或者與之有關,但關鍵還是在我本身,如果因此而有意抗拒,那我就不必出來闖蕩了,老老實實呆在家裡豈不更好?”
不知不覺間,在經歷過境界從低到高的數十場惡戰之後,雷烈的心境已經穩固得多,如果是在進入這處神秘空間之前,對方的出現,對方的形象,還有剛纔說的這些話足以讓他心神動搖,但此刻,卻只是如同微風吹過水麪,在蕩起一絲波紋後就再無半點痕跡。
“說得好,”對方臉上的笑容和雷烈一模一樣,此時一邊鼓掌一邊稱讚道:“真可惜,你上輩子要是有現在一半的覺悟和勇氣,你的人生就絕對會是另外一個樣子,而妹妹,也絕不會那樣死去。”
“轟!”如同五雷擊頂,雷烈的心神巨震,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微微搖晃了一下,深吸一口氣,隨即厲聲道:“你究竟是什麼人?”殺氣毫不掩飾地潮涌而出,整個搏殺場的空氣彷彿在瞬間凝滯,即便是戰神境的武者身處其中,也絕對會被這可怕的殺氣摧毀神志,變成白癡。
“十八歲那年,一個女孩主動向你示愛,可你拒絕了,不是因爲你不喜歡她,而是你認爲自己配不上她——那女孩的父母家財數千萬,叔叔更是政界的大佬,可事實上,她的父母並沒有對你們的交往提出反對。”對方對那幾乎凝結成實質的殺氣怒潮視而不見,繼續侃侃而談。
“二十二歲那年,你進入公司第二年,老闆有意在你和另外一個同事之間提拔一人,你的機會遠比那個人大得多,可你卻主動放棄了,只因爲你自認資歷和人脈不如對方,害怕競爭失敗後會受到打壓。但事實上,老闆當時更加屬意你,卻因爲你的主動放棄而深感失望,從此,你在公司裡的提升舉步維艱。還有二十五歲那年……”
他娓娓道來,每一件事都是雷烈前世曾經遇到,卻又擦肩而過的機遇,每一件都足以讓他前世的人生髮生徹底的改變,甚至,如他所說,足以改變已經死去的妹妹的命運。一句句話語不斷涌入雷烈耳中,好像一根根鋼針,無情地戳破了雷烈心底那些自認已經癒合的傷疤,讓他的心變得鮮血淋漓。
“你住口!”雷烈怒喝着,身體微微顫抖,雙拳緊握着,手背上青筋畢露,卻不知爲何,居然沒有出手制止對方,“別再說下去了。”
“就在小妹出事的那一天,你本來也有機會去改變這件事的。”對方好像根本沒聽到雷烈的話,仍然不緊不慢地說道:“那一天,你原本可以早點下班,去接下晚自習的妹妹的,可是你的上司,也就是你曾經的競爭對手額外分派給你了一件工作,而你因爲害怕丟掉飯碗,並沒有拒絕,要不是因此而耽誤了下班的時間,你絕對能在那幫混蛋找到妹妹之前接到她……”
“閉嘴!”雷烈狂喝道,一記刀光脫手而出,閃電般向對方劈落,卻如同擊中了空氣一般,毫無阻礙地從對方身體中穿過,絲毫沒有起到應有的效果。“沒用的,除非你能夠正視自己,否則就算你武功蓋世,也休想傷害到我。”
“你到底是誰!?”雷烈目眥盡裂,憤怒地大喝着,剛剛領悟的雷光斬化作神雷霹靂,朝着對方急速斬落,卻依然和上一次的結果一樣。
“你心裡已經知道了答案,不是嗎?”漫天的雷光刀氣之中,對方的身影恍如有形無質的幽靈,任憑攻勢如何猛烈,卻只能從他的身體中穿過,絲毫無法傷害到他。
“別再自欺欺人了,除了你自己,這個時間還有誰知道你內心的這些秘密?我就是你,是被你壓制在內心深處的,不甘心就這樣沉淪的渴望,而你,則是怯懦,虛僞,貪慾和自卑,以及心中所有陰暗面的集合。你傷害不到我,因爲我就是你!”
他的身體倏然化作一道淡影,以不可思議的高速向雷烈撲來,手中同時閃現出一抹耀眼的光芒。“來吧!”他大聲喝道:“要麼和你的過去一刀兩斷,徹底葬送以往的記憶,要麼就讓我徹底埋葬你,取代你成爲這具身體的主人!”
刀光如電,刀氣如潮,所用的,正是雷烈剛剛創出的刀法,功力火候,甚至是出刀的角度和習慣,都和雷烈一般無二。
“星辰斬!”星光四射,如同一支支利箭,將雷烈的身體打出一個個血洞。
“雷光斬!”雷光涌動,自天而降,重重劈在雷烈的身上,讓他的身體冒起了陣陣黑煙。
“五行斬!”五色光芒席捲而來,如同一柄柄鋒利無比的長刀,將雷烈的身體切割出一道道傷痕。
“陰陽斬!”“毒龍斬!”“磁風斬!”“神靈斬!”……對手的攻勢綿綿不斷,疾如閃電,密如暴雨,招招奪命,刀刀見血,儼然一副勢要把雷烈斬盡殺絕之勢。
“噗噗噗噗噗……”一連串刀鋒擊中身體的聲音傳出,刀光幾乎沒有間斷地落在雷烈身上,即便在世界之體的護持之下,他的身上依然被斬出無數的血痕,鮮血順着傷口涌出,很快讓他變成了一個血人。然而雷烈對此恍如未覺,只是呆呆地站在那裡,雙眼定定地注視着前方,神色間一片木然,也不知道在想着些什麼。
“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無用功!”他的對手毫無憐憫地揮刀斬擊,同時大吼着:“你的心境之所以會動搖,不是因爲這一世的路過於順利,更不是因爲突破破空境的副作用,而是因爲,你根本就缺乏面對一切的勇氣,而那些所謂的機遇,剛好給了你一個虛無縹緲的希望——在你看來,你所遇到的一切兇險,只不過是機遇的前奏!你從來沒有真正依靠過自己,你對於外物的依賴,你的僥倖之心,全都是由此而來。”
“你根本不配存在在這個世界!”對手狀若瘋狂,聲嘶力竭地叫道:“你有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你的刀法已經超越了世間的極限,只要你願意,財富,地位,權勢,唾手可得,可你卻偏偏守着自己拿所謂的規矩,守着什麼狗屁的良知和尊嚴。要不是這樣,又怎麼會受那麼多不該受的苦,又怎麼會錯過那麼多的機會,妹妹又怎麼會死!你,纔是最該死的人!”
層層疊疊的刀光倏然聚合,化作一條巨大的光龍,直奔雷烈襲來。“去死吧,你死了,我的心境才能得以圓滿,我才能夠得到新生。”對手人刀合一,尾隨在光龍之後激射而至,同時咬牙切齒地說道:“從今以後,隨心所欲,斬滅萬物,誰想擋我的路,誰就先要做我刀下的亡魂。”
“呼!”足以讓雷烈粉身碎骨的光龍,在即將擊中目標的一刻突然硬生生停頓了下來——不知何時,雷烈已經清醒過來,一隻左手牢牢抵在光龍的頭部,那身長數十丈,光是腦袋就有一座小房子大小,由刀光組成的巨龍居然就那樣被壓制住,不光無法前進,甚至連動彈一下都做不到。緊接着,就在對手震驚的目光下,雷烈手上微微一用力,光龍頓時分崩離析,化爲漫天飛舞的光點。
“這些都是我的力量,怎麼可能真正威脅到我?”雷烈淡淡地說道,身上受到的傷害早已在出手的同時恢復如初,一股浩瀚如海的氣息隨之從體內散發出來,整個搏殺場內的空氣頓時變得凝滯,緊隨在光龍之後而至的對手被這氣息緊緊鎖定,身體立刻如墜泥沼,每前進一分都變得艱難無比。而和身體上受到的束縛相比,其內心同樣半點也不輕鬆,強大的威壓之下,這之前還威猛無比的對手,居然再也提不起半點戰鬥的意志。
“這怎麼可能?”對手一副難以置信的神情:“我纔是勇氣的化身,我才應該是這具身體的真正主人,你怎麼可能壓制我?”
“你有幾個錯誤。”雷烈不緊不慢地說道,臉上的神情既不輕鬆,也不嚴肅,好像是在和人聊天:“第一,我拒絕那個女孩,不是因爲覺得自己配不上她,而是因爲,我根本就對她沒有感覺,她是個好女孩,可並不是我喜歡的人,前世今生,我唯一愛過的女人,只有蕩決。”釋放在外的威壓一點點增強着力度,似乎隨時可能突破精神和物質的界限,化作實質。
“第二,我退出競爭,並不是缺乏自信,而是審慎考慮之後的結果。”雷烈繼續說道,同時保持着威壓增加的幅度:“老闆確實很賞識我,但我一個入行只有一年的新手,無論人脈,資歷還是經驗上,都並沒有做好晉升管理層的準備,太早接手,只會弄出更大的紕漏。”強大的威壓之下,對手僅有的一點抵抗的想法也在逐漸消失,身體也幾乎無法動彈。
“第三,妹妹出事那天,我確實接手了一些額外的工作,但絕不是因爲怕丟掉飯碗。”雷烈的心神似乎又回到了從前,全然未曾注意到眼前的對手,但威壓依舊保持着增強的勢頭:“我當時的身體已經越來越差,隨時都有可能徹底崩潰,我必須在此之前爲她安排好一切,而要想達成這個目的,我首先就得保證自己不至於失去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