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找到了。”一息之後,雷烈看着腦海裡展現出來的信息,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原本有些凝重的臉色也隨之放鬆了下來。
真正參與到天機融靈術之中的,只是雷烈的一個心神投影,這種做法固然讓雷烈多了層保險,不至在失敗時一敗塗地,卻也讓他的收穫打了個折扣。那些來自荎盇的力量雖然已經融入到體內世界,卻和原來一樣,能夠發揮多少,都要視乎現有的境界,充其量在持久力上提升了一些,真正的戰力增加得有限,而那些經驗,也只有在刻意尋找之時才能找到並加以應用,卻不會像自身的積累那樣,念頭一動就會展現在腦海裡。
好在這空間之道是破空獸的看家本領,在荎盇的記憶中佔據相當比重,這纔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如此快捷地找到。神識閃電般掃過鎖定的信息,頃刻之間,雷烈已經將其中的內容盡數掌握——這些東西現在原本就是他的一部分,就如同那些久被遺忘的本能,只要能想得起來,或者在使用上不夠純熟,卻仍然馬上就可以用。下一刻,一陣無形的波動掠過,雷烈的身形已然從原地消失,再次顯現時,已經是在數千裡以外。
滅元空間不光對能量的流動壓制得厲害,對於穿梭空間同樣也是限制極嚴,也只有荎盇這樣把空間之道當做本能的史前生靈,才能在此自由穿越,雷烈如今能夠做到這一點,顯然已經初步得到了前者的天賦。但他並未因此而滿足,接下來的幾個時辰裡,雷烈一遍又一遍地施展着新獲得的能力,忽而向前,忽而後退,不厭其煩地查找着與改進着自己的缺點,隨着時間的推移,他的空間能力使用得越來越圓融熟練,已經逼近了荎盇剛纔突襲之時的水準。
“還好,總算及時入了門。”直到這時,雷烈才真正鬆了口氣:“這裡的反應遠比預想要慢得多,看來要麼荎盇之前的估算有錯誤,真靈其實並不是那麼重視這破空獸是不是會逃離,要麼前者的傷勢果然已經嚴重到了難以及時反應的地步——如果是後者,想要救出真姨的難度無疑會降低不少。”心中想着,注意力隨即又轉移到了剛剛掌握的空間之道上。
整個宇宙其實是一個無窮無盡的時空組成的集合體,包裹圍繞着這些空間的,是廣闊無垠的虛空——在破空獸的語言裡,被稱作空界。空界不僅是各處時空之間的緩衝和界限,也是最天然,最快捷的時空通道,不管是大能者還是至高界的存在,穿梭空間之時,都要進入到空界之內,進入其內部越深,穿越空間的距離就越長,速度也就會越快。
空界並非只有一層,而是無數層時空結合在一起所形成,理論上講,通過空界,可以進出這個宇宙的每一處角落,那怕是那些號稱絕地,或者被佈下層層禁制的所在也是如此——這些阻礙或者可以隔絕絕大多數層次的空界與自己的聯繫,卻絕不可能把所有的空界通道盡數屏蔽,破空獸號稱可以自由出入宇宙任何地方,也正是源於對空界的極度熟悉。在知道了這一點之後,雷烈纔算醒悟過來,爲何荎盇會對自己體內的空間有如此濃烈的興趣。
空界寬廣無際,每一層的方位與座標更是時時刻刻都在變幻着,只有淺層才相對固定,也是如今的大能者們穿越空間時最常用的通道。要想在浩瀚如海的空界找到正確的道路,要麼要經過漫長的探索,在每一層空界留下自己的印記,而這樣作涉及到的龐大工作量,足以累死下界現存的所有碎空境巔峰強者,另外一種方法,則是破空獸一族獨有的技能。
宇宙自混沌中誕生。最早出現的便是空界,然後纔會分化出空間,世界,星辰和星球,從這一個意義上來說,空界可以說是所有空間的母體和祖先,也正是因爲如此,每一處空間和空界之間都存在着獨有的感應。破空獸一族早在無數年前就已經發現了這個秘密,並且掌握了通過這種感應來探察和確定空界各層座標的方法,而體內空間的存在,則是破空獸施展這種手段的關鍵——沒有了與自己一體的空間,感應空界就只不過是一句空談。
“我現在在空間之道上的造詣,比起荎盇全盛時期無疑天差地遠,但應該和他之前表現出的水準相差無幾,不過要藉此離開滅元空間卻是還缺點火候。這空間能困住當時的破空獸,而今雖然較之先前殘破得多,但如今的荎盇實力也同樣十不存一,以此來推斷的話,我想要馬上離開恐怕也並非易事。”
掌握了荎盇的天賦,雷烈完全可以把自身與周圍的空間完美結合,讓瘋狂報復的火海根本找不到目標,沒了這重外來的干擾,他終於得以靜下心來,思考自己這段時間以來的種種經歷。
“然而看荎盇的樣子,顯然對離開這裡充滿信心,以他的經驗閱歷,絕不可能在沒有把握的情況下這樣做,如此看來……”雷烈默默思忖着,很快便發現了曾經的臨時盟友的反常之處,隨即心神一沉,再度查閱起得自荎盇的記憶,十幾息之後,已經找到了線索。
“原來如此。”神識感知着信息流中傳出的內容,雷烈有些瞭然地喃喃自語着。
荎盇當初遺留的兩塊晶體裡,蘊含精神力量的無疑是奪舍重生的主力,只要有人覬覦其中的力量,與之發生了精神聯繫,就會被佔據肉身,擁有肉身力量的那一塊同樣留有一絲精神力。一旦有人吸收或者動用其中的能量,這縷精神力就會趁勢而入,在對方心神上打下印記,使得前者能夠沿着印記入侵和,並對其神志加以操控,最終進行奪舍。
能在諸多史前生靈紛紛被囚困而死的情況下堅持到最後,並且還留下了復活的後手,荎盇這位破空獸的首領果然不是等閒之輩,這種雙保險的手段足以顯示出其智慧和謀劃,可惜還是出了些紕漏:荎盇被困住的時間太久了,久到足以讓那一絲精神力量演變爲一個獨、立的存在。在發現了適合奪舍的血脈後裔時,這個存在並沒有按照原計劃進行,而是選擇了自己佔據肉身,這就是雷烈看到的荎盇。
擁有了完整思想和屬於自己的人格,並自視爲破空獸正宗的存在,承襲了前身大量的知識,更擁有龐大的能量,但就傳承而言,卻遠遠比不上藏在前一塊晶體內的本體,充其量相當於一個分神。這讓在他時刻處於巨大的危機感中的同時,也有了另外的某些想法,而其離開滅元空間的把握,也正是基於這些想法:只要反客爲主,吸收和吞噬了主體,就能得到完整的傳承,對空間天賦的掌握和運用也將更上層樓,逃離牢籠易如反掌。
“這一趟,看來是不可避免了。”同荎盇融合,對雷烈來說有利也有弊,如果迷境真的已經被前者覺醒時的動靜所驚動,那傳襲了其所有力量和知識的他恐怕也難逃對方的感知,無論是被當做破空獸的繼承者,還是被誤認爲荎盇本人,對他來說都沒什麼好事。滅元空間雖然廣闊,卻是一個封閉的牢籠,要想逃避迷境的追查,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離開。
想到這裡,雷烈雙眼精光一閃即逝,隨即扭過頭,看向熱潮籠罩下的某個方向,無形的空間波動同時在身邊泛起,片刻之後,他的身影已經徹底從原地消失。
雖然相對獨、立,荎盇的分神和本體之間仍然存在着某種神妙的感應,接收了分身所有知識和力量的雷烈,同樣也傳襲了這種感應,儘管無法在熱潮中藉此察知對方的具體情況,卻足以讓他鎖定後者的方位。就在消失的下一刻,雷烈已經跨越了數十萬裡的空間,再度現身時,距離目的地已是不過數百里,重新確定了一下方位,隨即騰空飛起,向鎖定的目標飛去——在不知道主體是否也已奪舍的情況下,他可不想莽莽撞撞地一頭闖過去。
數百里的距離,即使是不用全力飛行,對雷烈來說也不過片刻即至,看着前方那在滔天火海中隱隱散發着柔和光線,即使在熱浪衝擊下,依然如礁石般巋然不動的丘陵,他深吸了一口氣,擡手之間,一道浩浩煌煌,綿延數百丈的刀光已然激射而出,破開沿途的火海,重重劈在了那足足比海老大等人棲身之所高大數倍的丘陵之上。
“轟隆!”驚天動地的巨響傳來,高達百丈的丘陵在刀光下土崩瓦解,化作無數碎石向外濺射,卻在頃刻間被火海包圍,變成了熊熊烈焰的燃料,至於那些託庇於丘陵之下的生靈,更是在失去防護的第一時間就被火海吞噬,當場化爲了灰燼。短短的幾息之內,這不知存在了多少億萬年的丘陵和其中的生靈,已經徹底從這世上被抹去。
“大膽!”憤怒的叱喝聲從原來丘陵所在的地下傳出,一股精神威壓同時向雷烈壓落下來,沉溺如山,浩蕩如海,隱含着無可抗拒的威嚴:“你只是我分出的一縷精神力量,竟然敢以下犯上,真是罪無可恕,還不馬上自毀靈智,重新迴歸本體!”聲音似乎帶着一種無形的魔力,以雷烈的定力,聽到之後都差點有一種按照其吩咐,將自己的心神毀滅的衝動。
雷烈心中一凜,知道是與自己融合的荎盇分神面對本體時的本能反應,隨即心裡又是一鬆,看來自己之前的推測果然沒錯,這本體顯然沒有找到合適的奪舍對象。
破空獸的血脈不是大白菜,不可能剛好分神和本體都會遇到,刨去這一點,被困在這裡的生靈對荎盇來說和螻蟻無異。如果蘊含肉身力量的晶體還在,本體還可以在奪舍後利用其對身體進行改造,沒有了這些力量,荎盇就算強行奪舍,也絕無可能掙脫滅元空間的束縛,除了精神力強大些,其他方面並不比別人強多少,仍然無法動用真氣,更不可能使用空間天賦。這樣弱小的肉身,在滅元空間隨時可能隕落,到時候,荎盇可沒有第二次機會奪舍。
本體面對分神,先天便具有無可比擬的優勢,那股威壓一出,就算荎盇的分神已經有了獨、立的人格,也絕對會受到壓制,到時候誰是最後的贏家還未可知,這也是後者會同意雷烈的要求,拉上他做自己臨時盟友的原因。只是這本體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來的居然不是分神,而是作爲天機融靈術獲勝者的雷烈,自己的威壓非但沒能起到預想中的作用,反倒讓他暴露了目標——沒有這威壓做指引,雷烈還真不容在無盡火海的影響下找到它的所在。
十幾息之後,當雷烈託着被力場束縛的晶體,從地下飛起的時候,本體便已註定了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