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幾乎在吞噬者煙消雲散的同時,正在步步緊逼,壓制得雷烈三名手下幾乎喘不過氣來的八個傀儡大能,全都不約而同地停滯下來,在星空中靜止不動.下一刻,八名大能者的身體如同被狂風吹過的沙雕,一點點地消散着,片刻之後,終於徹底失去了在宇宙中存在的痕跡。
這一切說來話長,實際上從雷烈現身,到魔域君主被擊潰,總共不過幾息的時間,清寧大世界險死還生,從滅絕的邊緣走了一圈又被人救了回來,當然不可能不有所表示。就在雷烈帶着手下,準備轉身離去之際,如山嶽般巨大的身影突然出現在正在癒合的天幕上,一個響亮卻又不失恭敬的聲音隨即在星空裡響起:“晚輩圖林,清寧大世界之主,代我清寧萬億生靈,叩謝前輩相救之恩。”
說着話,這位世界之主已然雙膝跪下,就要大禮參拜。不是他卑躬屈膝,全然沒有一絲的尊嚴,世界之主與天心合體,下護億萬生靈,上聯宇宙法則,受到秩序法則和因果律的約束遠比普通人大得多。這一次如果沒有雷烈出手,清寧大世界百分之百會在今日終結,變成魔域君主腹中的食物,這一份恩情,怎麼感謝都不爲過,圖林的舉動,不僅是自己心意的體現,更是因果律的作用與天心意願驅動的結果。
即便拋開這一層,魔域君主是什麼存在?至少三分之一的起源星域在他手上毀滅,不知多少大能者成了他的食物或者傀儡,起源星域所有的碎空境大能,加上一多半的煉空境大能共同參與,要將其圍而殲之,結果不但折損了一個凌越老祖,更是被人家金蟬脫殼,差點把億萬裡之外的清寧當做盤中餐,卻居然被雷烈輕描淡寫地滅殺。這樣的人物到了面前,清寧之主只要不是腦子進了水,絕對會想盡辦法拉上關係。
“不必多禮。”圖林只跪下了一半,已經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所阻,再也拜不下去,耳邊同時響起一個低沉而渾厚的聲音:“我只能救得一時之急,卻不能保住起源星域永世平安,這裡馬上就會成爲吞噬者的狩獵場,如果不能及時做好準備,百年之內,這個星域就會變成歷史,你們最好好自爲之。”
“前輩何出此言?”雷烈的話讓圖林心中一凜,在他看來,前者這樣可以擊敗魔域君主的大能者,沒有理由,也沒有必要信口開河來愚弄自己。隨着一陣光華閃過,這位世界之主已經從萬丈高的巨人變回普通人大小,身形隨即飛到了雷烈身前數百里之處——這已經是世界之主能夠離開所在世界最遠的距離——隨後急急忙忙地問道:“魔域君主不是已經被前輩滅殺了嗎,難道還有其他的變故不成?”
“你們這些人,一點也不瞭解吞噬者。”雷烈淡淡地說道:“我和我的族人從百億年前就開始和這些生靈作戰,下界之內,沒有任何人會比我們更熟悉他們,吞噬者雖然彼此極少往來,卻不等於不能和同伴聯繫,事實上,即便是在大浩劫中,他們依然可以通過秘法向彼此傳遞消息,而且幾乎可以無視空間的阻隔。”
頓了頓,接着說道:“當然,這種傳遞信息的秘法並非毫無代價,通常而言,吞噬者只會和在一定距離內的同類保持某種隱約的感應,主要是爲了宣佈自己的存在,宣示對領地的主權。只有在最危急的關頭,他們纔會動用這最後的秘術,把自己的處境,求救信息,乃至於傷害自身的敵人的特徵等告知同類,以便求取援助或是讓同伴爲自己報仇。而就在剛纔,那個吞噬者已經發出了這樣的信息,最遲幾個月內,至少會有十頭碎空境吞噬者到達這裡。”
圖林與天心合體,隱隱中和宇宙法則相通,在智慧和判斷力上遠超普通的大能者直覺告訴他,後者所說絕對是千真萬確的事實,然而在內心深處,這位清寧之主卻終究對雷烈的說法有些抗拒:一個魔域君主,就差一點毀掉起源星域,要是來了十個與之同樣境界的吞噬者,整個星域豈不是全都要被毀於一旦?
即便拋掉主管感受,換個角度講,魔域君主的實力衆人有目共睹,如果吞噬者一族有十個以上與之同一水準的存在,這一股力量,即便在整個下界也絕對可說首屈一指,怎麼可能會被打壓到近乎銷聲匿跡?
“吞噬者們從不是羣居生物,只有在必要時,他們纔會相互見面。”雷烈顯然看出了圖林的疑惑,卻並沒有爲其多做解釋的打算,依舊是面無表情地說道:“現在起源星域所有的碎空境大能幾乎全部隕歿,煉空境十去其六,對於任何吞噬者來說,都是一塊毫無抵抗力的肥肉,魔域君主已經發出的信息,要不了多久,最近的吞噬者就會趕到,而在那之後,更多的吞噬者會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一樣聚集過來,我就說這麼多,信不信由你。”
說完轉過身,一腳踏出,身形隨即從圖林的眼前消失,同一時刻,三名手下也一同遁入到虛空之中。“前輩……”圖林高聲叫道,準備要問個詳細,卻已經晚了一步,只能望着面前的星空發呆。
“主上。”人影一閃,一個相貌威猛,身材高大的老者出現在圖林的身邊,從上散發的氣息來看,儼然是一位煉空境巔峰的大能者,全身上下更是隱隱籠罩着一層神秘的波動,彷彿隨時可以和星空融爲一體,顯然另有奇術在身。這樣的高手,足以在下界的任何區域開宗立派,做某個超級勢力的老祖,卻對圖林恭敬有加。
“怎麼樣?”圖林一掃先前在雷烈面前那種謙卑惶恐之色,重新變回充滿威嚴的世界之主,沉聲問道:“你察到了些什麼?”
“那三個碎空境大能,應該來自起源星域以外,但並不屬於同一個星域,具體的情況卻無法察知——在他們的身上,我感受到了某種契約的力量,但我無法做進一步的探察,因爲那契約的層次顯然高過我力量的上限。至於那爲首之人……”
老者的話突然一頓,臉上現出一種揉和了尷尬與迷茫的神情:“我完全沒辦法鎖定他,他就站在那裡,我卻看不到他的過去,也完全察覺不到他的未來,甚至當我閉上眼,就連現在的他也無法感知,他的存在,好像完全跳出了秩序法則之外—,或者說,超出了我的能力所及。如果不是親眼看到,對我來說,他甚至根本就不存在——不知你注意到沒有,除了他剛纔的話,我們甚至記不住他的長相。”
這老者論輩分算是圖林的晚輩,實力在清寧大世界內卻僅次於後者,本身的星術造詣更是已達神師巔峰,距離聖師也僅有半步之遙,尤其擅長推演命數,只要肯付出一定的代價,即使是碎空境巔峰大能者的來歷也可窺知一二,一向被圖林視爲知己的左膀右臂。圖林出來見雷烈的同時,已經命他在一旁監視,倒不是存有什麼惡意,只是想知道同自己打交道的是什麼人而已,卻沒想到居然得到的是這個結果。
圖林的面色突然變得凝重無比——老者所說的,也正是他的感受,儘管剛剛和雷烈進行過交談,然而除了看不透這三個字,還有那一席近乎警告的話語,他對後者居然沒有留下任何的印象。
“這個人……”圖林剛剛說了三個字,老者突然悶哼一聲,口鼻在同時噴出鮮血,緊接着,全身上下傳出一連串的爆響,身體隨即萎頓下來——他動用星術窺視天機,妄圖察探比自己更高層次存在的過去未來,當然會受到反噬。圖林對此早有預料,卻未想到這反噬會來得如此之快,而且如此之猛烈,當下不敢怠慢,閃電般欺近到後者身前,一掌拍在了老者頭頂,精純雄渾的能量隨即涌入,試圖緩解其體內的傷勢。
“蓬!”沉悶的響聲從老者體內傳出,圖林如同被拋石機射出的石彈般倒飛而出,好不容易纔在距離前者百餘里遠的星空中穩住身形,臉上卻滿是難以置信的震驚之色:就在剛纔,一股浩蕩磅礴,無可抗拒的偉岸力量突然迎面而來,如同碾過攔路螳臂的車輪,輕而易舉地碾碎了他探入老者體內的能量,而後同時重重地撞擊在他的肉身和心靈上,要不是他見機得早,及時卸力後撤,恐怕就絕不只是被擊飛了。
“這是……”圖林猶有餘悸地看向老者,卻驚駭地發現,就在後者的頭頂位置,一隻足足有數百里直徑,瞳孔閃爍着金光的巨大眼睛正在向他看來。霎時間,如淵似海的威壓撲面而來,圖林的心神頓時變成了海上風暴裡的小船,在驚濤海浪下顫抖飄搖,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傾覆。
“轟!”如同千萬個炸雷同時在腦海響起,可怕的震動讓圖林在剎那間徹底失去了意識,當他再度清醒過來之時,那巨大的金色眼睛已經消失,只剩下面色慘白如紙的老者懸浮在星空中。儘管全身經脈寸斷,心神也遭受重創,在一股無形力量的支撐下,他還是得以保持着身體的平衡,不至墜落到宇宙的深處。
“我們得馬上回去,讓世界盟知道這個消息。”圖林可以清楚聽到自己聲音中的顫抖,號稱即使天崩地裂仍可心堅如鐵的世界之主,此時居然魂不守舍,提着傷重無力移動的老者,在正在恢復的自家世界的時空迷宮裡連着兜了幾個圈子,走了若干彎路,這才找到正確的道路,進入到天幕內部。
這位清寧之主並不知道,自己的一切舉動,早已在別人的監視之下。神感知着圖林近乎倉惶的遁走,隱身在十幾億裡之外的雷烈滿意地收回了發出的神識,到了這時,他完全可以肯定,自己設計的計劃,已經成功邁出了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