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着兩人出了陳家老院子,二藤三郎對黃大明說道:“林三才可是皇軍通輯的要犯,不過鎮公所好像沒有牢房,黃大明,警備隊的槍都會被人盜走,警備隊的牢房可不牢,你可得看緊了,別再被風山來的人給劫走了!”
鎮公所主要用來辦公,所以並沒有設牢房。而警備隊的禁閉室牢不牢固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棟警備隊大樓,刀峽的人搬走了一批槍支彈藥,風山的人也搬走了一批槍支彈藥。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警備隊兩次丟槍事件早就是刀風鎮的坊間笑談了。
“太君請放一百個一千個一萬個心,我自有安排。”
“我可不會派帝國的戰士替你看守警備隊大樓。”
“小的就把他倆關進我家院子裡去,太君您請放心,太君您請放心!”
“你家院子?我怎麼聽說,你家院子也曾被刀峽來的土匪給劫了?那個土匪名叫李飛腳?對吧?”
“是是是,那是李飛腳。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現在不同,現在不同!”
黃大明院子有“牢房”的事,陳立鬆知道,警備隊的人也都知道,單單那幾根銬人的鐵柱子,那確實比警備隊的破禁閉室裡的爛鐵柱要牢固得多。
自從院子被李飛腳光顧之後,黃大明想方設法對自家的院子進行改建,力求更安全,更何況黃家現在還有一個大肚婆正懷着黃家的種。
當聽黃大明說,他倆要被帶回黃家大院,陳立鬆忽然想起了林花,更想起了黃家的那位女主人。到現在爲止,陳立鬆仍沒弄清楚,那天晚上扔進手銬鑰匙的人到底是林花還是黃太太。
以前他曾經認爲是林花,現在卻想着,可能就是黃太太給了自己鑰匙。
這位黃太太也是從林家寨嫁進黃家的林明瓊。
因爲自己的媳婦林金珠來自林家寨,所以凡是來自林家寨的女人,陳立鬆都倍感親切。
甚至因爲林青荷,對,不是單單因爲林金珠,陳立鬆對姓林的女人,都有一種親近感。
因爲腿傷以及二藤三郎的鄭重交待,林三才從讓兩個人架着走,變成了這兩個人擡着他走。
林三才一路開玩笑道:“我說黃大明,我以前擡着別人走,現在輪到被人擡着走,舒坦啊!你這是讓我享受一下怎麼當老爺的嗎?”
進田城拉洋車之前,林三才在刀風鎮做過轎伕。後來,坐轎的人越來越少,他才進了田城討生活。
黃大明此時卻在想着如何應對林三才被抓連帶出來一系列事,無心應對林三才苦中作樂跟他開玩笑的話。
林三才的出現與被陳天福帶人所抓,的確出乎黃大明的意料。
黃大明讓院裡的護院從警備隊隊員手裡接收了陳立鬆與林三才,把他倆關進改建成宅內牢房的倒座房裡。
牆角還是埋着一根鐵柱子,不過門口卻加固了鐵柵欄,的確比警備隊的牢房牢固得多。
黃慶生把陳立鬆與林三才銬在那根鐵柱子上,關上了鐵門。他從前院穿過垂花門,看到黃大明正蹲在天井的小魚池旁看魚,就走了過去,在黃大明身邊也蹲了下來,輕輕地問道:“現在還要把他倆殺了,滅了他倆的口嗎?”
“太君已經知道他倆關在這,滅什麼口?警備隊的人都走了吧?”
“嗯,現在看守大院的,都是咱們的人。您不怕太君要跟他倆對質嗎?”
“對質什麼?你滿腦子瞎想啥呢?”
“真不要滅口了?”
“你也累了一天一夜了,先回去睡睡。要不,你就在這睡一會?”
“不了。您去躺躺,休息一下。”
“嗯。對了,參與行動的人,最近儘量不要露臉了。陳天福既然發現了那些貨並沒有運往風山,他肯定會繼續查下去的。趙大富的出現,給我們提了個醒,得小心他們的臉已被什麼人看見了。”
“我知道。”
黃慶生走了之後,黃大明悶悶不樂地又在正院的天井裡晃盪了一會。
正牌夫人林明瓊早已睡了,他也不想看見她的臭臉,就穿過穿堂,到後院去找林金珠。
如何處理林三才與陳立鬆的事,讓黃大明頭疼。
時至現在,其實不管陳立鬆,還是林三才,根本都不用審,因爲黃大明知道他倆啥都沒搶,殺陳簡風與搶走大煙的,本就是自己與黃慶生帶人去的。
黃大明想道:讓鬼子直接把林三才押去田城就好;至於陳立鬆,既然自己跟他註定有一段交集,放與殺都可。
放,看在林金珠份上,殺,也因爲林金珠。
但是二藤三郎卻向陳天福承諾,要幫陳天福審出貨來!
真頭疼!
此時黎明。
夏日的清晨,後院寂靜如荒原。
山城刀風鎮的人大部分還沒起牀。那間後罩房的門還是關着的,四周只有蝠掠風牆發出的細微聲響。
黃大明心想:林金珠此時還沒起牀吧。
自從有了林金珠後,黃大明發現自己開始變得冷靜,覺得自己需要更多的錢才能支撐起這個家。
他以前只是自己抽點大煙,曾經想自己種大煙。現在種大煙計劃被陳立鬆破壞,想販賣大煙,然而在他了解之後,才知道整個刀風鎮的大煙生意竟在陳天福名下!如果是以往,刀風鎮大煙買賣他黃大明說了算。可是現在不同了,居然……
他並沒上前敲門,那扇門竟打開了。黃大明先看到的,是那個因爲夏季穿得少、且懷着黃家的種而露出肚臍眼的肚皮。
林金珠對黃大明莞爾一笑,笑得黃大明心頭的陰霾一下子散去。
“妹子,你怎麼知道我在門口?”
林金珠又是莞爾一笑,只是側個身讓黃大明進去,卻沒有說話。
黃大明一邊卸下武裝帶與手槍,一邊柔聲問道:“是不是小傢伙又踢你,才把你給踢醒了?”
林金珠雙手抱着肚子,含着笑對黃大明點點頭。
黃大明在牀上躺了下去,拍拍身邊的涼蓆,說道:“來來,過來躺在我身邊來!”
“嗯。”林金珠應了一聲,小心翼翼地走到牀前,先坐了上去,再慢慢地躺在黃大明身邊。
除了這一聲“嗯”之外,她又不再說話了,只是睜着兩隻大眼睛,盯着黃大明臉上看。
“我臉上有字?不過就是有字你也不識字。”
林金珠搖搖頭。
“哎!”黃大明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眯上了雙眼,說道:“可惜你一直都是不怎麼愛說話,不然可以陪我聊一會天。”
然而林金珠卻意外地接話道:“您在外面,碰到無法解決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