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大明又問道:“需要叫來多少人手?”
“二十來人就夠了吧。”
“一晚上?從窄小的地下空間,徒手搬一千多袋糧食上來,還要運走?”
“是啊,時間夠了啊。”
陳立鬆說得很輕鬆,林青荷與黃大明都感覺不可思議。
尤其是林青荷,她剛跟陳立鬆一起從那地下糧倉上來,地道通道與洞口就那麼大,不說通往地下糧倉的通道又陡又小,就算平地,一千袋糧食二十個人搬,從糧倉搬到黃家大院門口,至少兩百米吧,一人來回四百多米,總得五十趟吧?關鍵還要把糧食拉到風山去啊!
關鍵的關鍵,那通道出口處,只能允許一人上下!
“都能搬走?”
“按我的方法,肯定都能搬走。”
“你的方法管用?”
“管不管用,咱先試試唄。我跟您說,先生,你叫風山的人這樣搬,不到一個小時一千擔糧食全搬上來。來,先生您與青荷都站過來,咱們這樣排成一線。”
陳立鬆叫林青荷、黃大明跟他一起排成一線,並隨手從桌上拿起幾本書,扔了一本給林青荷,說道:“你把它扔給先生。”
林青荷照做,然後陳立鬆又給她扔一本過去,接着說道:“擊鼓傳花,不要一袋一袋往外扛,很快。”
“明白了。那我天一黑就上山告訴風山上的人。”
黃大明覺得這陳立鬆太聰明瞭,這種人不能隨隨便便就把他給殺了,而陳立鬆又太笨了,居然不知道那地下糧倉本就是我黃大明的糧倉,還在這裡跟我擺烏龍門陣!
但是黃大明又覺得,明晚不得不殺陳立鬆。
因爲明晚出現在黃家大院的人,肯定不是風山的,黃大明從他弟弟黃小明那獲知,陳立鬆對風山上的人很瞭解,幾乎每個人都認識,只要陳立鬆來了,這戲就唱不下去了。
“明晚你也會在那裡幫忙嗎?”
“不好意思了先生,我沒辦法在大院幫忙。”
“哦。那也不需要你幫忙。”黃大明又鬆了一口氣:如果陳立鬆不來,就別殺他了,如果殺了他,自己也沒法與金珠交待。
他心頭所想,後屋的林金珠也聽得真切,也知道黃大明在想什麼。當林金珠聽到陳立鬆說不會到黃家大院去,同樣也鬆了一口氣。
林青荷卻感到奇怪,問陳立鬆道:“把這麼重要的事,你不在那看着幫忙嗎?”
陳立鬆說道:“搬糧食不用我幫忙啊,明晚我得去鎮公所陪着王克福啊,幫着風山盯着鎮公所的鬼子,免得到時候他們突然回大院。”
“原來這樣!那我跟風山的人不熟,也不在那邊幫忙看着了。”
陳立鬆又把怎麼進地道等等細節跟黃大明交待一番,這才離開學堂。
……
第二天,林青荷果然很早就出門了。
陳立鬆獨自去了王家寨找王文棟。
王文棟帶着他倆去拜訪王家寨的族長王智樂,那是一位年紀九十多歲的長壽老人。
可惜的是,王智樂老人根本就不認識什麼“王依龍”、“王依天”還是“王依土”。
連王家寨的族長王智樂老人都不認識,那還有誰會認識?
王智樂老人看着陳立鬆失落的樣子,問道:“小夥子,你說的叫什麼‘王依土’的,他年紀多大?”
“我不知道他年紀多大,不過他孫子跟我差不多。”
“哦,他孫子跟你差不多,無法斷定這個王依土年紀多大。”
“年紀多大很重要嗎?既然是爺爺輩,應當年紀很大吧。”
王智樂老人爽然地笑了起來:“哈哈哈!小夥子,我也是當爺爺的人了,是文棟的爺爺。可是,你知道文棟年紀多大嗎?”
“他……他四十歲左右吧。”
“他也當爺爺了。你覺得我這個文棟的爺爺,跟文棟這個小爺爺,有沒有區別呢?哈哈哈!”
陳立鬆不好意思起來:“對!您的意思是說,讓我瞭解一下這位王依土的年紀,然後再去找跟他同齡的老人瞭解?”
“是的。咱王家寨雖然在刀風鎮不如陳莊大,但也三百多戶,我這老漢年紀大了,記性不好了,我自己這一輩人大都已入土,而我漸漸連自己的名字都記不清了,所以沒辦法把整個村寨小輩的每一輩人的名字都記得那麼清。”
“明白了,王老。”
陳立鬆從王家寨跑回黃家大院時發現大院的門雖然虛掩着,但裡邊空無一人。他心裡想道:“這王克福果然守信,他們應當到陳莊修繕鎮公所去了吧。”
陳立鬆又趕緊跑去陳莊找王克福,果然在鎮公所找到了他。
問清王依土年紀爲八十歲後,陳立鬆又到王家寨找八十歲年紀的老人問認不認識王依土與王依天,還是沒有結果。
折騰到天黑,他又跑到鎮公所找王克福,把問詢到的情況跟王克福一五一十地全說了。
王克福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說道:“我爺爺離開刀風鎮還不到五十年,家鄉的親人們都把他遺忘了,這要是我們臺灣再讓日本佔領了五十年後,臺灣人有多少人還記得自己是中國人啊!”
王克福的一聲嘆息,說得陳立鬆感慨萬千。
他讀書雖然不多,但也知道一些中華朝代更替與戰爭歷史,忽然覺得有一些事無法想像與接受:要是真的哪一天日本鬼子把中國全部佔領之後,中國如果被改名爲大日本帝國,自己這一代還得記曾經有王浩博、林三才還有陳新生他們的奮鬥,但是自己的後代呢?
王克福又說道:“謝謝你,看你疲憊的樣子,今天應當奔波了一整天吧?你也早點回去休息了。你放心,明早我晚一點才帶他們回大院。”
陳立鬆看得出,王克福說這句話時非常真誠:“謝謝你。那我先回去了。”
“嗯,去吧。我知道你放心不下大院那邊,實在放心不下,你跑去看看吧。”
此時早已三夜時分,但陳立鬆確實也掛念着地下糧倉的事。
從鎮公所出來後,他直奔黃莊。
不過,他在普濟橋頭撞見了一個人,那人神色匆匆,居然正在找他!
“哎呀,我找遍了整個黃莊與陳莊,就差沒叫弟兄們再打一回鎮公所了,到這時候才找到你啊!”
“陳政委?你搬完糧食不用跟我說啊。”
“什麼糧食不糧食的,我就爲此事找你啊。”
“糧食怎麼啦?”
“這地下我們倒是下了地下,卻不是糧倉。”
“不是糧倉?”
陳新生似乎感覺既疲憊又失望:“是啊,你說的糧倉是空的,一顆糧食都沒有。”
“一顆糧食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