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塵大師的身子動了一下,彷彿是在這十年中,一下子所有的事情都看破了,只是有些什麼遺憾罷了。
這十年來,她都是要韓千雪徹底忘了那個人,但卻不知道韓千雪早已身陷情網,深深而不能自拔,原來就算十年後,她也從未忘過那個人。
此刻他緊緊地擁住韓千雪冰冷的身體,嘆道:“千雪,其實這十年來,你的心意師傅都明白,是師傅自私,將你一生都毀了。”
“往日我要你刻苦修行,爲的卻又是什麼呢,名利地位,皆不過是過眼雲煙罷了……”
靜塵大師突然仰天凝望,長嘆道:“想我修行一生,卻不如你看得穿。”
突然,在她周身的邊緣,隱隱的浮現出白色光幕,又有一絲絲純白之氣浮現在衆人的眼前。
下一刻,所有的人都是怔怔地望着靜塵大師,望着這平日裡高高在上的六脈首座之一。
曾幾何時,就連掌門紫陽真人,也不得不對其禮讓三分。
那道帶着多少年滄桑的身影,凝視着懷中的韓千雪,眉目大有慈母之色,微微道:“千雪,爲師活了兩百年,卻不如你這十年,今日爲師將一生修行,全部灌輸到你體內,希望能保住你性命。”“他日六脈首座之位,無論你答應不答應,爲師絕不會怪罪於你……”
說罷,在她身上流動的一絲絲白氣,瞬間化爲了亮麗的流光,然後緩緩從韓千雪的太陽穴處鑽了進去。
心蘭和衆位青鸞峰女弟子一起擁了過來,齊聲道:“師傅……”
但靜塵大師卻是擺了擺手,便無一人敢開口,只有翠雲峰肖靜怡來到她面前,勸道:“師姐,你將一生修行全部給了她,自己以後便如同廢人,你這樣做,可是不後悔嗎?”
靜塵大師突然之間臉色變得蒼白起來,微微道:“我留這兩百年修行又有何用?千雪是我花費半生心血栽培出來的,這一生我做師傅的,實則欠了她太多太多,無論如何,我是不會看着她死去。”
肖靜怡還要再說些什麼,只是靜塵大師看向了她,微笑道:“師妹,日後我們青鸞峰一脈,尤其是千雪,還要勞煩你指導她一番。”
肖靜怡心裡自然是明白靜塵大師說此話的意思,靜塵大師是有意將首座之位交給韓千雪來擔當,這才讓肖靜怡日後多指導些韓千雪。
姐妹倆彼此深情地望着,肖靜怡默然點了點頭。
至於李十方和觀月道人等人,只是怔怔地望着靜塵大師,雖然心中多有不忍,但還是沒有開口說什麼。
只是他們決然沒有想到,平日裡這看似冰冷的青鸞峰首座,此刻竟然將其一生的修行,全部都灌輸到韓千雪的體內。
這樣換來的結果,直接導致靜塵大師從今以後喪失道法,就跟俗世中的平凡女子一般模樣。
或許,只有平凡的人,才懂得活着是爲了什麼吧?
冷冷的風輕拂過,靜塵大師迎着寒風,默然微笑了起來,就如同韓千雪之前的那般。
正在此時,韓千雪的身子微微動了一下,面色有些好轉,冰冷的身體上,也有一股暖流從體內流淌過。
不過靜塵大師的臉色,突然間變得無比煞白!
天際上,出現了兩道劍芒,速
度極快,朝着遙遠的一座大山掠去。
羅鼎天御着軒轅追在那道青色光芒的後面,但那青衣男子速度也異常快,這二人始終都保持着一定的距離。
羅鼎天目光向那遙遠的大山眺望而去,突然怔了一下,因爲那座大山正是他最終的目的,亡沼山!
只是不知道爲什麼,他心中隱隱有着不安的感覺。
好像就這麼突然想起了昨夜那白衣女子跟他說過的一番話,大凶之兆?白衣女子的話究竟可信嗎?
還有那白衣女子究竟是何人?跟這青衣男子是不是有什麼瓜葛,難道這一切都是他們設下的圈套,最終只是爲了要害自己?
心裡想到這些,羅鼎天便小心提防了一些,同時快速御劍飛去,狠狠地追擊着那道青色光芒。
過了稍許片刻,青衣男子最終在那座深山停了下來,往下方古木森林躍了下去。
羅鼎天也跟着躍下,勢必要爲韓千雪討回血債。
隨着他快速躍下,便是見到在下方乃是一個偌大的沼澤,遼闊無比,而且這裡看似有着蠻荒的氣息,大概有幾百年或是上千年的歲月了。
這個沼澤,其實就是正道中人口中所說的死亡沼澤。
據說世上最可怕的邪魔,其名爲九嬰,有着九頭顱,很是恐怖,而這邪魔九嬰就是生存在這個死亡沼澤裡的。
當然這一些羅鼎天知道的並不多,他雖然來到這沼澤下,但並不知曉先前小狐告訴自己的九嬰怪獸,就是生長在這出偌大的沼澤中。
此刻,他跟着那青色光芒飛了下來,呈現在他眼前的,是一片森然,而他身旁的地方,就是剛纔半空中見到的沼澤。
他心裡並沒有想到其他的事,而是腦海裡時刻浮現出韓千雪飄落下來的身影,頓時他的心口莫名一痛,只好暗暗咬牙隱忍。
青衣男子就站在他的身前,只是冷冷地背對着他,看不清此時是什麼表情。
過了半會,還是青衣男子先開口道:“你不是正道中人,爲何執意要與我爲敵,難道就只是爲了一個女子嗎?”
從剛纔羅鼎天的反應來看,青衣男子心中斷定,羅鼎天口中所說的那個人必然是一位女子。
“你養那些毒物,就是禍害蒼生,倘若我不除你,日後你就害死更多人!”羅鼎天正聲道。
“哈哈哈…”青衣男子不知道爲什麼突然放聲大笑了起來。
羅鼎天凝視着那一道身影,道:“你笑什麼?”
青衣男子冷冷地笑着,道:“真是可笑!既然你不是正道中人,還說什麼天下蒼生?自古以來,只有那些正道僞君子,才把天下蒼生掛在嘴邊,孰不知只是自以爲是,自居正道罷了!”羅鼎天不禁怔了一下,連神色也是徒然大變。
是啊,世人冷眼,天下蒼生,與我又有何干系?
可是他方纔爲什麼突然說出那一番話,難道是自己口是心非嗎?或者是說,這十多年來,他根本沒有忘記過一些事!
羅鼎天故作鎮定,對這身前那青衣男子道:“即便你與正道有深仇大恨,但那些人當中有多半是無辜之人,與你從未有什麼仇恨,你下這般毒手殘殺他們,難道心裡就痛快了麼?更何況你殺了她,我是決意要取你性
命的!”
青衣男子身子微微動了一下,但卻是冷笑道:“你這話說的可是輕鬆,那我問你,十年前我師門盡數被滅,就是這些正道人士做的,我門派弟子,與他們又有什麼仇恨了?爲何他們要殺光所有人?你可知道,當年那場殺戮,究竟是怎樣的一幕幕嗎!”
羅鼎天震了一震。
青衣男子負手而立,回憶起十年前的過往之事,好像也傷心了許多。
他深深呼吸,握緊了手掌:“當年羅剎盟一千八百名弟子全部死與正道人的手裡,我此生都不會忘記!那些死去的人都是我的好兄弟,十年來我隱居江湖,立誓要爲他們報仇雪恨,要將正道所有人全部誅殺,用他們鮮血來祭拜我羅剎盟無數亡靈!”
羅鼎天久久地怔住,對於十年前的那些事,他忘記了許多,深深記的只有關於冰雨的事,而且這十多年來,雖然冷旋風派他處理過江湖上的事,但他沒過多少時日,便什麼也記不清了,心裡只關心過冰雨的事,並且在這十年裡,在外面遊歷,都是爲了要找到回魂秘術的消息。
但是此時此刻,那青衣男子提到羅剎盟三個字的時候,羅鼎天卻是立刻被怔住,當年暗中殺死靈陽子的那一幕,好像從他內心深處又回想了起來。
十年了,原來有些事,總是還要默默被提起的。
過了許久,羅鼎天緩緩開口道:“如此說來,你就是羅剎盟的人?”
青衣男子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冷聲道:“是又如何?”
羅鼎天心中早已料定這些,只好接着問道:“靈陽子可是你師尊?”
靈陽子三個字入耳,青衣男子身子突然一震,像是變得無比憤怒,道:“當年我師尊不知命喪誰手,這十年來我雖沒有查到一絲消息,但早晚有一天,我會爲我師尊報仇的!”
他字字句句說的很是沉重,聽起來像是極爲渾厚有力的聲音。羅鼎天沉默了下去,沒有說什麼話,不過那青衣男子卻是轉過身子,目光在羅鼎天的身上凝視了一眼,道:“你不是要爲她報仇的嗎?你不是要與我決一死戰的嗎?來吧,我倒想看看,你究竟有幾分實力。”
“十年之事,有些仇恨,早晚要做個了斷,當年你師尊死於一道鋒利的劍芒下,而我正是殺死你師尊的兇手。”羅鼎天就這麼突然地說道。
青衣男子一怔,愕然道:“你,你說什麼?”
羅鼎天淡淡道:“你一直想殺死的人,其實就是我,當年是我用手中的這把劍,親手殺了靈陽子。”
青衣男子立刻變得無比驚愕,同時目光望向了羅鼎天手中握住的長劍,臉色驚變道:“這把劍,可是天下第一神兵,古劍軒轅?”
羅鼎天平淡地點了一下頭。
“是你!原來我一直苦苦想找的仇人,竟然就是你!”青衣男子突然憤怒至極,在其掌心上,開始亮起了一道黑光。
青衣男子望來兇狠的目光,但羅鼎天卻只是淡然地站在那裡,在他手中的軒轅,也慢慢泛起了紅芒。
“不錯,當年殺害靈陽子,毀滅羅剎盟的罪魁禍首,就是我,那些正道只是得了漁翁之利罷了,方纔你殺的多半是些無辜之人,你一心一意要殺的,應當是我,而不是他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