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望着突然平靜的江面,感到極度不真實。
他的秘法,如此之強嗎?
那一劍的威力,將錢塘江一分爲二。
儘管只離岸邊千米。
但就是這千米範圍,無妖能靠近,靠近者,屍骨不存。
這一片範圍,就是陳陽的天地,是他的絕對領域。
他不准許,誰靠近誰死。
“這是什麼樣的神通?”
“這位陳道長,何方人也?”
“百多年未出,我道門已經有了這等天驕!”
三千鎮守使,目光如炬。
海神廟多年所聚的信仰,非神龜所能相比。
這般恐怖信仰,足夠讓陳陽以這般姿態,持續數日不停。
足以讓他將聖人之光真正的威力展現出來。
並且,錢塘江多年沒有出現過今日之動亂。
這羣鎮守使,長年累月待在海神廟中接受香火,幾乎沒有怎麼用過。
而今天,卻是全部給了陳陽。
但他們絲毫不後悔。
只要能解決眼前困局,就是要他們魂飛魄散,他們也不會有片刻的猶豫。
“今日走蛟錢塘江,給各位道友惹來的麻煩,待貧道回陵江,一定登門道歉。”
陳陽回身反握長劍,稽首致歉。
衆人搖頭。
這種局面,誰也不想見到。
雖然是陳陽引來的麻煩,但白青山走蛟,誰能阻止?
這羣妖一旦有了想法。
就算李文民他們沒有離開此處,也改變不了這羣妖的念頭。
報備與否,意義不大。
“諸位前輩,今日多謝。”陳陽又向鎮守使道謝。
他十分清楚。
今天沒有海神廟的信仰,沒有這突然出現的信仰。
他就是戰死在這裡,也改變不了根本性的局面。
他們搖頭,說道:“早一日入東海走蛟。”
而後對白青山道:“祝走蛟順利。”
白青山低頭道謝:“承言!”
於是,他們轉身離去。
白青山走在前頭,陳陽踏着鎮運石碑,墜在身後。
四周的妖,瑟瑟發抖,沒有一個再敢跳出來。
陳陽身上散發出來的威壓,實在是太過恐怖。
所過之處,身週數十米範圍,所有的妖,身體全部炸開。
沒有一點留手。
這條走蛟的路,由妖血和屍體鋪滿,註定不易。
陳陽沒有去斬殺更多的妖。
他很明白,除非他真的是聖人,否則斷然不可能將天下妖斬盡殺絕。
他的目的是震懾。
然後趁着這些妖尚在恐懼之中,離開這裡。
羣妖的目的就是白青山。
他們離去,這些妖自然不會再留下。
何況,那條由劍芒所形成的分界線,也不是他們想逾越就可以逾越的。
至少,在他信仰消耗殆盡之前,這條分界線一直存在。
這麼久的時間,足夠他們提前部署和準備,以備不時之需。
一個小時之後。
二人終於離開錢塘江,踏入蘇杭灣。
他的氣勢,在路上逐步隱去。
他們慢慢的,行走在這與東海相隔不遠的蘇杭灣上。
陳陽感受到,蘇杭灣的水下,隱藏着許多大妖。
他們依然沒有放棄。
他們潛藏在深水之中,暗中的跟隨。
似乎,是在等待白青山渡劫。
陳陽沒去管他們。
只要他們不在這裡作亂,陳陽大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離開蘇杭灣,徹底匯入東海。
他們到時候再浮現,陳陽也不會有那麼的擔心。
東海之大,任他們如何作亂,也無法對普通人造成影響。
錢塘江。
一輛輛車,不斷的開往這裡,停下。
一名名年長的道長,僧人,或是其他修士,紛紛從車中下來。
來時的路上,他們通過手機,看見了這裡發生的情況。
所以,心中也沒有了初聞此事的沉重與緊張。
軍部與97號,正調人處理被水淹過的岸邊,以及被沖垮的觀潮岸邊。
來者站在岸邊,看着被毀壞的情況,看着江面上那條隱隱可見微光的劍痕。
不由感慨:“陳真人這秘法,真是威力不俗。”
“以劍爲線,攔住了妖,也守護了錢塘太平。”
衆人心裡羨慕的緊。
若是能習會這秘法,天地之間,還有哪裡不可去?
就是各地山川深處,也無可懼。
哪怕是那祖山崑崙,都可闖上一闖。
然而也就是想想。
這等秘法,可遇不可求。
越是見識了秘法的威力,他們也就越是羨慕南崖。
如今這秘法,除了陳陽之外,就只有南崖纔會了。
南崖一行人也來到。
“幸無人傷亡。”
他們站在岸邊,確定無人傷亡,李文民鬆了一口氣。
南崖道:“多虧了陳真人啊。”
“事情雖因他而起,但他終究也是將錢塘守住了。”
“就是海神廟的信仰,可惜了。”
南崖搖頭,對那些鎮守使說道:“各位前輩,玄陽做事多有衝動,今日引來此等禍亂,我替他向各位道歉了。”
明一一旁冷目相望。
不熟悉的人,還真以爲南崖與陳陽關係多麼好。
可他知道,南崖這是在給陳陽招黑。
事情已經過去。
的確,是因爲白青山走蛟引起。
可走蛟的是白青山,而不是陳陽。
路線是陳陽定的。
可是除了這條走蛟路線,其他的路線,能走嗎?
若是北上,橫跨數省,稍微有點情況,造成的危害,都遠不止今天這樣。
現在陳陽將事情和平解決,他跳出來再給陳陽身上潑一點洗不乾淨的髒水。
比如這信仰。
李文民蹙眉。
的確,海神廟的信仰,可不是小事。
這是三千鎮守使立身之根本。
“不礙事。”一名鎮守使擺手道:“那小天才今天斬殺的大妖,怕是快趕得上我們這些老傢伙幾百年的數量了。這是好事,天大的好事,信仰而已,算什麼?”
“今夜一戰,一定會傳出去,蘇杭灣、東海,那些大妖會得知的。”
“知曉我道門有這等天才,他們以後也不敢來了,至少短時間內不敢再來。”
“用海神廟的信仰,換取錢塘江安穩,就算只是安穩十幾年,也夠回本了。”
鎮守使們臉上掛着笑容。
他們對信仰沒有什麼要求。
今天這事情,利大於弊。
他們纔沒功夫去計較這些妖是誰引來的。
經他提點,李文民點點頭,的確如此。
一戰打響,足夠震懾其他妖。
“前輩說的是。”南崖笑着,心裡愈發不爽。
他將白青山走蛟的消息傳出去,根本就沒指望這羣不爭氣的妖,能把他留在這裡。
而是想通過這件事情,讓錢塘產生巨大損失,從而讓陳陽在名聲上受到打壓。
結果卻是如此。
這讓他很是很是不爽。
他不明白,這小子到底有什麼魔力。
不管什麼事情,總能化險爲夷。
哪怕在他看來,幾次都是必死局面,也能扭轉。
這份運氣,不是很逆天,可就是恰到好處。
“他這幾天,要護白族長過蘇杭灣,可能也會出現一些情況。”
南崖憂心忡忡道:“我看,還是得預防啊。”
梁贊道:“我已經通知下去,蘇杭灣附近的道長與高僧,已經在回來的路上。最遲明天,一定能趕回來。另外也有各省市的道長高僧前來助陣,今天的事情,不會再重演。”
南崖道:“這我就放心了,若是需要我的地方,樑部長隨時開口,我一定不推辭。”
“多謝真人。”
“應該的。”
“南崖,你回去吧。”明一說道:“你的交流會,明天就要開始。許多真人大師受邀而來,現在局面穩定,你早點回去吧,別讓他們等久了。”
南崖搖頭:“發生這種事情,我哪裡還有心情做交流?”
“局面看似平靜,但誰也不能預料明天,我還是先留下吧,若發生什麼事情,我也能獻出一份力量。”
“至於交流會,與這裡相比,算得了什麼?”
看着他大義凜然的模樣,明一自知多說無用,也懶得說了。
時間一晃。
便是到了第二天。
陳陽與白青山,還在蘇杭灣中。
平靜的水面下,暗流涌動。
而遠在東海。
各方勢力正在入場。
各自固守一點,隨時準備着。
馬來。
茅山三清道院,突然迎來了一羣客人。
有內陸道門大宗師,真人。
有佛門大師,法師。
也有儒教大師,武道宗師。
道院內,偏廳中。
住持尹雲峰接待衆人。
大約能有三十多人,全部坐在偏廳裡,但卻很安靜。
所有人都望着尹雲峰,似乎在等待他說什麼。
“事情,其實不太好辦。”尹雲峰苦笑說道。
衆人眉頭一皺,任尋道說:“尹住持這話是什麼意思?”
尹雲峰道:“這事情還是去年發生的,各位想必也知道去年的事情。”
“那條惡龍引動天災,淹沒了我們的道院,造成了極大的損失,我還去過內陸求援。”
“不過那件事情已經結束了,那條惡龍被楚道長斬了。”
任尋道打斷他:“尹住持,我關心的不是這個。”
尹雲峰擡手壓了壓:“任宗師不要着急,且聽我把話說完。”
“楚道長斬龍後離去,附近海域又發生幾次海嘯,不過很小型,我們馬來的道門佛門,出手之下將其鎮壓了。”
“後來便發現,那小型海嘯,是那條龍鯉所爲。”
任尋道問:“那條龍鯉了?”
尹雲峰道:“跑了。”
任尋道問:“跑去東海了?”
尹雲峰點頭:“是,他去東海了。但是……”
他話鋒一轉:“我不建議各位出面。”
“原因?”
“龍鯉背後有人。”
尹雲峰輕聲一嘆,使勁的揉着眉心:“那條龍鯉,是遠處海域的龍鯉族羣的人。實不相瞞,那龍鯉族羣,隱約透出消息,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傷害龍鯉。”
任尋道哼了一聲:“一羣海妖,以爲自己是誰?還敢提要求了?”
“做了錯事,就得認!”
另有一名儒教大師道:“此事不可放縱,若因爲對方言語威脅就放棄,我人族還有什麼底線?這種觸及底線的事情,是沒有任何商量餘地的!”
尹雲峰見他們態度如此堅決,說道:“那各位自行去尋吧,這件事情,三清道院不參與。”
任尋道蹙眉:“尹住持,你這是什麼意思?”
尹雲峰道:“三清道院地處馬來,因爲一條龍鯉得罪龍鯉族羣,實爲不智。也不怕各位笑話,這就是我心中所擔憂的。畢竟,馬來不是華國,沒有那麼強大。雖說天下道門是一家,但我問一句各位,若真因爲此事,導致龍鯉族羣對我三清道院記恨上,各位可能相助?”
任尋道直接道:“他們敢來尋你麻煩,我第一個斬了!”
尹雲峰笑道:“我相信任宗師的話,但我們彼此隔海相望,他們真的動手,等任宗師來了,能做的,也就是爲我們收屍。”
任尋道眉頭狠狠擰起:“尹住持,你這態度,要不得。”
尹雲峰搖頭:“我是道門弟子,但我更是一觀住持。很多時候,我得根據現實情況去考慮一件事情。衝動的後果,很可能是斷了傳承。說一句難聽點的話,我是馬來人,死了,也就死了。”
衆人沉默。
他的擔憂不無道理。
雖然,這事情發生的可能性很小很小,但他們不得不防。
“時間不早了,我得去做功課了,今天市長要來參觀,我便不陪各位了。”
尹雲峰站起來,走到門口時,忽然回頭,說道:“哦,對了。麻煩各位一件事情,如果各位要去東海,請先回華國,不要從馬來直接前去。就當是爲了馬來道門的同門,拜託了。”
“尹住持!”任尋道站起來:“此事,你有你的苦衷,我們不爲難你。但請告知,那條龍鯉的具體方位。”
尹雲峰搖頭:“海域那麼大,我哪裡能知道具體方位?”
說完便是離開了。
他走後,任尋道深深吸一口氣,壓制下心頭的鬱氣。
出師不利啊。
他看向衆人:“各位怎麼說?”
一名道門真人說道:“尹住持的擔心,我能理解,既然如此,就各憑運氣吧。”
另有一名高僧,略作思索,說道:“那條龍鯉,上次恐怕是因爲惡龍渡劫化龍纔出現的。一般來說,大妖遇見渡劫,都是離得越遠越好,可那條龍鯉卻偏偏靠近。我猜測,那條龍鯉恐怕也是到了渡劫化龍的地步,他是要魚躍龍門了!”
其他人聞言,微微點頭。
高僧想到的,他們也推測出了。
若不是因此,誰會閒的蛋疼,就爲一條普通的龍鯉,奔波數日?
龍鯉族羣,又怎會因爲一隻普通大妖,而不惜放出這等可能會招惹麻煩的話?
高僧道:“既然是要魚躍龍門,入海化龍,那麼,靜守就是了,他總會要化龍的。”
任尋道眼睛一亮:“有道理!”
他們走了。
走後,尹雲峰與一老道站在門外,望向海邊方向。
“師叔,那條龍鯉,抓得到嗎?”尹雲峰問道。
身旁老道說:“師弟一直在跟着他,放心吧,不會跟丟的。”
尹雲峰道:“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放棄龍鯉。”
老道說:“不要把希望寄託在他人身上,即使沒有他們,也會有別人。我們能做的,就是尋到機會,先他們一步將龍鯉抓住。”
尹雲峰點點頭,嗯了一聲。
龍鯉族羣的確派人前來,希望他們刻意不計較之前的事情,放過龍鯉。
但尹雲峰拒絕了。
他拿道門規矩說事,對方自知理虧,不敢多要求,只能暗中去尋找,想辦法在尹雲峰等人抓住龍鯉之前,尋到龍鯉,然後帶回去。
至於對任尋道等人所說,什麼擔心龍鯉族羣,都是糊弄他們的。
事實上,他就是想要獨佔龍鯉。
故意以此藉口,讓他們放棄。
區區一羣妖而已,哪怕是一支妖脈又如何?
他們馬來道門,佛門,儒教,武協,都是吃乾飯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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