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邊,竹海之旁。
空曠之地,足有百米。
玄成與方武,各自一端。
若是有細心人,必然能夠注意到,玄成的道服後面,書寫着幾個大字。
新興企業。
“新興企業?那是什麼鬼?”
果然,還是被人注意到了。
人羣裡,幾個中年人,有些緊張,也有些期待。
他們最終還是和陳陽達成了交易。
一場,一個億。
就直接在道服後面貼上這四個字。
四個字,一個億。
全國恐怕也沒有這麼高額的廣告費吧。
當然,除了這之外,陳陽另外也免費送了他們一個項目。
“該不會…接了廣告?”
有一些家族的人,面露思索之色,說道。
“開什麼玩笑,這種情況還接廣告?”
“想錢想瘋了吧?”
“前幾天我聽說上真觀一塊錢一炷香,我就猜他們肯定缺錢。”
“道場分配,他們也拿來做廣告,真是……”
衆人很無語。
修士們覺得陳陽這種行爲,簡直就是在侮辱這種嚴肅的場合。
但那些商人們,卻是眼睛一亮。
這還真是一個絕妙的法子啊,他們竟然沒有想到過。
“我聽說,這家新興企業,就爲了在道服後面貼上四個字,花了一個億。”
說話的是一個誰都不認識的道士,此刻神秘兮兮的說道。
“花了多少錢?”
“一個億。”
“握草,這新興企業,什麼來頭?這麼有錢?拿錢不當錢的嗎?”
不少人眼睛都紅了。
一個億啊。
那人繼續道:“一場一個億,不是全部。”
“沃日!”
“真的假的?”
“不知道新興企業是哪裡的,我都想給他們打廣告了。”
“你不是覺得這是一種侮辱嗎?”
“侮辱個屁,有錢拿,還管什麼侮辱不侮辱。”
人羣因爲這四個字,引發了一場討論。
而兩人,則是已經站定。
裁判依舊是棲霞寺的方丈與孔廟掌門。
“開始。”嚴長冠輕聲說道。
二人,沒動。
方武雙目鎖定玄成,踩着步子,慢慢靠近玄成,袖下雙拳,微握。
很難想象,他這個年紀,如此沉穩。
“唰!”
玄成抽出長劍。
身形微微曲下,像一頭即將下山的猛虎,正在醞勢。
人羣之中。
九霄宮的弟子,略有些緊張。
靈清等人,則沒什麼表情。
他以前是九霄宮弟子,今日是陵山道觀弟子。
與他們無關。
但對曲世平等弟子而言,卻不一樣。
他們都是師兄弟,彼此關係很好,就算他已經離開了,但曾經的感情依舊在。
他們希望玄成可以贏。
九霄宮不遠處,劉阿三的孫子孫女們,也是面無表情。
“他的丹田,恢復了。”蘇家玉略有些詫異。
玄成當日自廢丹田,他親眼所見。
從那之後,他就沒將玄成當回事。
沒了丹田,玄成對蘇家,沒有任何可用的價值。
可是今天,他竟是成爲了江南道場第二場分配的先鋒。
短短几個月的時間,他的丹田,就恢復了。
曾經的天才,似乎,回來了。
世成的幾個表哥表弟,心頭很不是滋味。
“唰!”
十米。
玄成出劍。
身體隨之衝上去。
方武沒有攜帶武器,一雙鐵拳就是他的武器。
拳頭砸開長劍,試圖近身。
但玄成的劍法很精湛,且近身功夫絲毫不差。
丹田恢復這段時間,他已經做好日後都不能修行的準備,於是苦修拳腳。
那段時間,是他人生最黑暗的時光。
而此刻交手,他明白,曾經的努力,並非無用。
他今日,不施展道法。
他要用手中這把劍,拿下這一場!
“他在倔什麼啊?”劉元基看的簡直蛋疼。
雖然同爲辟穀,但他有信心,如果自己上場,就那什麼武協的小垃圾,自己一棍子就能砸趴下。
“真是菜雞互啄。”
劉元基看的直打瞌睡。
陳陽則一眨不眨的看着。
越是實力相差不多,越是境界相對弱一些,越容易陷入膠着。
而且以他們的實力,想要一招就將對方打的沒有還手之力,幾乎是不可能的。
“他怎麼不用符篆?”陳無我皺眉道:“他是不是不會用?”
陳陽那天給了他幾十張符篆,隨便甩個幾張出去,也能稍微把戰局改變。
可他就是不用。
陳陽搖搖頭:“由他去。”
即使玄成輸了這一場,也沒關係。
他不在乎。
他知道玄成心裡想什麼。
今天九霄宮和劉阿三都在。
他要用自己的實力,展現給他們看。
他要讓這些人看見,沒有九霄宮,自己還是那個玄成。
“鐺!”
方武一拳砸開長劍,兩步來到側邊,正是玄成新力未生之際,一拳向他太陽穴砸去。
拳風嚯嚯,玄成的劍突然倒刺而來。
方武一怔,不停,直接抓住劍鋒,手掌被割開,鮮血橫流,他也不管。
左拳轟向他的腦袋。
玄成側身,用肩膀硬接這一拳,同時以身壓去。
長劍從他手掌一路劃過,刺穿了方武的肩頭。
兩個人幾乎是身子貼着身子。
方武不斷的後退,鮮血已經染紅了一身白衫,但雙眼依舊堅毅。
“我贏了!”
玄成大吼一聲。
方武重重一哼,腳後跟猛地卡在地上,強行止住退勢,放開長劍,一雙拳頭奮力砸向他腦袋。
“砰砰砰!”
拳頭像雨點,不斷落在玄成腦袋上。
玄成手臂勾住他的脖子,閃開拳頭,撞着他的腦袋,砰砰砰的不斷響起。
而後握劍一挑。
“噗嗤!”
方武左臂,竟是直接的被斬斷,挑飛高空,半晌嘭的一聲砸在地上。
方武慘叫一聲,雙眼都紅了,獨臂依舊不斷的砸着他的腦袋。
衆人看的震驚。
許多人都是第一次參與道場爭奪。
從未想過,只是切磋而已,竟然會殘酷到這種地步。
玄成看似佔據上方,但意識已經有些渾噩。
方武好不到哪裡,斷臂之後,鮮血狂流,體力正在迅速流逝。
盧楷臉色凝沉,身後弟子們,憤怒而焦急。
“符呢,符呢?”劉元基叫嚷道:“這個傻逼啊,有符不用,真特麼傻逼。”
“閉嘴!”陳陽輕喝。
而此時。
場上,兩人動作越來越慢。
最後,皆是力竭,咚的一聲,雙雙倒在地上。
方圓百米,地上到處都是星星點點的鮮血,和打鬥的痕跡。
兩人身上衣服,也被鮮血染紅。
“這算什麼?”
“平局?”
衆人看向嚴長冠和寂然。
兩人走上來,見他們已經徹底的失去了意識,搖搖頭,宣佈道:“第一場,平局。”
陳無我上去,把玄成抱下來。
武協弟子上去,把方武抱下來,撿起斷臂。
下去時,回頭惡狠狠的看了陳陽一眼。
“江南道場,逢戰必勝!”
突然,陳陽身後,數百名道門弟子,齊齊的大喊。
衆人都看過來。
旋即,一臉無語。
武協那邊則是氣的快炸了。
這數百個道門弟子,背後,前胸,全部貼上四個大字“新興企業”。
要說這特麼不是打廣告,鬼都不信。
“江南道門,逢戰必勝!”
他們不斷地喊着,一遍又一遍。
嚴長冠和寂然,也是一臉愕然。
但也不好說什麼。
畢竟沒規矩說不能讓啦啦隊加油。
雲霄幾人低着頭,老臉上寫滿了羞恥。
“看見道門那羣啦啦隊了吧,我跟你們說,這家新興企業,請一個人就給一百萬。”
“這麼多?那這至少也有四五百人,豈不就是四五個億?”
“新興企業到底什麼來頭?”
“能拿出這麼多錢,眼睛都不眨一下,恐怕是江南望族吧。”
不少人心裡對這家新興企業,都充滿了好奇。
畢竟,拿這麼多錢出來,就爲了在他們身上掛個名字,讓這羣道士喊一句口號,這不是什麼人都能有的魄力。
“脫力,沒什麼大礙。”陳無我說了一句,隨後看向身後,一頭黑線道:“這真的好麼?”
“人家給錢,我們辦事,沒什麼不好的。”
這時,武協已經有第二人上場。
“真武門,周峰!”
“元行,你上去。”
大灰點點頭,走上場中。
它身上同樣纏着一塊布,上面寫着新興企業四個大字。
而它一上場,便是吸引一羣人。
“這是妖?”
“那是陳真人的弟子,別亂說話,小心被陳真人聽見。”
盧楷沒想到陳陽會派一隻妖上場。
如果說,武修在前期佔據優勢。
那麼同境界之中,哪怕是武修,也存在一定差距。
妖太具有優勢了。
尤其是身體的優勢,讓人望塵莫及。
“開始。”
周峰和方武不同,他直接就衝了上去,同手右手在腰上一抹,手臂輕輕一甩,幾枚飛鏢便是射了出去。
大灰身姿靈活,幾個跳躍就輕鬆躲避開。
靈活的簡直讓人感到驚豔。
這是大灰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戰鬥。
而且,上來就是生死戰。
所以他很警惕,很小心,不敢衝動。
沒有探清對方的底子,更是不敢貿然出手。
而且,他也不懂符篆,也不懂道法。
除了拳法之外,一無是處。
他甚至對自己都沒有一個清晰的認知。
反正不管自己多努力,每次和陳陽交手,都是被虐的那一個。
“只會躲?”
周峰見他不斷躲避,也不像是故意露出破綻。
“咻咻咻!”
一枚枚暗器不斷的從他手裡飛出去,封死了大灰所有路線,繼而陡然加速,一拳砸上去。
大灰將所有暗器躲開,看他一拳砸過來,想也不想的也是一爪子砸出去。
拳頭與大灰的爪子碰撞一瞬,周峰臉色突然變了。
這畜生的力氣,竟然這麼大。
但他沒有慌張,立刻扭身,一記鞭腿抽向大灰。
大灰下盤立穩,擡起前爪擋住這一腿,同時抓住他的小腿,向後一帶,然後一腳上擡。
周峰感到胯下一涼,這畜生反應極快,而且速度和力量都不弱。
最重要的是,他的樁步好穩。
他簡直無法想象。
一頭狼,竟然懂得拳法?
“渾圓樁。”
“這狼竟然會形意拳?”
武協的弟子也是有點蒙。
他們都以爲,大灰上來就是用身體優勢碾壓。
結果竟然懂得武學,而且看這模樣,對於拳法的理解,絲毫不弱於他們。
他們頓時有一種日了狗的感覺。
從小就起早貪黑的練武,到頭來不如一頭狼?
這實在是太打擊他們的自信心了。
“咻咻!”
周峰甩出兩枚暗器,迫使大灰縮腿,才僥倖尋到機會退開。
陳無我道:“元行經驗不夠。”
“嗯。”
陳陽點頭。
的確,太缺乏交手的經驗了。
否則以大灰的整體實力,面對周峰,應該要比玄成更輕鬆。
各方面的條件,都要比周峰上一個層次。
但動起手來,有點放不開。
不過陳陽已經很滿意。
誰一開始不是這樣。
就算是陳陽,一開始也不比大灰好到哪裡。
一人一狼,戰了快半個小時。
周峰身上掛了彩,衣服被撕成碎布條掛在身上,身上多處抓痕。
雖然都是小傷,但看着很狼狽。
大灰也捱了幾腳,有幾枚暗器從他身上劃過。
不過,周峰體力消耗很嚴重。
相比之下,大灰則要好許多。
“沒懸念了。”陳無我道。
“我不會輸!”
周峰自知不如大灰,但他不能接受,自己會輸給一隻妖。
他直衝上去,雙手甩開如天女散花,數十枚暗器包裹着射向大灰。
他貼近前來,身上虛弱的氣息陡然間暴漲,雙拳轟出。
“暴血!”
陳無我一驚,站了起來。
這是專屬武修的秘法。
引爆體內氣血,讓自身戰力在短時間恢復巔峰,或者超越巔峰。
一般都是逃命時才用得到。
大灰有些手忙腳亂,揮爪去擋,卻被周峰抓住了爪子,雙腿在他身上猛地一蹬,直將大灰蹬飛在地,滾了數圈。
而後一步跨出,猶如縮地成寸般的拉短距離,擡腳如巨山,就要踩爆大灰腦袋。
“認輸!”
陳陽大喊一聲。
周峰眉目一揚,腳下頓了一下,但卻沒有停下,反而更加瘋狂的踩下去。
這一腳若是踩下去,大灰腦袋再堅硬,也得粉碎。
“啪!”
一道勁氣打在周峰腳上,令他偏移幾寸。
“嘭!”的一聲,腳掌沿着大灰的腦袋,踩碎了一旁的地面。
衆人看着被踩出一個坑壑的地面,皆是一顫。
這周峰,是奔着殺人去的啊。
“回去。”
寂然走過來,面無表情說道。
剛剛是他出手。
若他不出手,這會兒,周峰恐怕已經躺在地上。
陳陽見狀,放下了擡起的手。
是,以周峰這點實力,的確無法做到力量收放自如的地步。
但卻可以改變腳的落點。
自己已經認輸,他依舊不管不顧,要殺大灰。
既然不出手,現在他絕對躺在地上。
“第二場,武協勝。”寂然宣佈結果。
陳陽上去,扶起大灰。
“師傅,我輸了。”
“嗯。”陳陽道:“輸了就輸了,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那羣道士啦啦隊,沒有再喊了。
輸了,還怎麼喊?
武協這邊,衆人臉上都是喜色。
“做的不錯。”盧楷誇獎道。
“周師弟,這一戰,真的不錯,那妖比你不差,你都能逆勢翻盤。”
周峰傲色道:“區區一隻妖,怎是我對手?若不是寂然方丈出手,那畜生已經死了。”
他看向陳陽那邊,輕嘲道:“道門真是落魄了,竟然連妖也收爲弟子。”
這些話,他絲毫不遮掩,聽的道門這邊,眉頭直皺。
“閉嘴!”
陳無我罵道:“再敢亂言我道門弟子,我抽你!”
周峰站起來,絲毫不懼:“妖就是妖,怎麼,我還不能說了?”
“混賬東西!”
陳無我擼起袖子就要上去。
陳陽拉住他:“口舌之爭,有什麼意義?這才第二場,就算送他們一場,也沒什麼。”
“呵呵。”周峰大笑道:“好大口氣啊,送我們一場?我倒要看看,下面幾場,你能不能拿得下來!”
陳陽微笑,不與他爭。
陳無我罵道:“贏一場就嘚瑟成這樣!”
第三場,武協再次派出一名辟穀弟子。
這一場,老黑上。
武協勝。
老黑輸了。
結局,讓陳陽有些沒想到。
三場,如今他已經輸了兩場。
老黑和大灰,在辟穀之境,絕不能算弱。
可是,卻連續被對方拿下。
他們之所以輸,是經驗不足。
老黑和大灰一身傷痕,待在一旁,情緒很低落。
上場之前,誰也沒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第四場,武協再一次派出辟穀弟子。
而陳陽,卻是沒有可用之人。
“第四場,陵山道場認輸。”陳陽索性直接認輸。
而他一認輸,人羣一片譁然。
與第一場的霸道相比,第二場,道門就像是受到了詛咒似的。
現在,他更是直接認輸。
“他居然認輸了?”
“那後面六場,他必須得拿下五場,才能保住道場。”
“怎麼可能拿得下,你看看武協那邊,六個築基啊!”
“如果是築基之下,剩餘六場,沒有懸念。但築基之上…陳玄陽也不是神仙。今天,道協要輸了。”
沒人覺得陳陽還能逆勢翻盤。
就連黃東庭等人,也不覺得。
一個黃東庭,一個狼王,以及付民浩三人。 Wшw⊕ tt kan⊕ ¢ ○
黃東庭和狼王,大概率可以拿下兩場。
但是付民浩三人,很懸。
“下一場,我上。”黃東庭緩緩起身。
陳陽搖頭:“坐下。”
黃東庭看向他。
陳陽從椅子上站起來,說道:“我來。”
“你……”
“不信我?”陳陽一笑:“還有六場,我必須拿下五場,否則,守不住道場。”
他還可以容錯一場。
但他不能將這份選擇權,交給別人。
哪怕他相信黃東庭不會在這種時候坑自己。
“那這第五場,就由我來吧。”
吳俊義起身走出。
環視一圈,說道:“此地太小,換一處地方吧。”
韓木林擡手指向湖中一處島嶼:“去那裡。”
那處小島,早已備好。
就是爲築基修士交手所準備。
築基不是辟穀。
辟穀不論怎樣瘋狂,所造成的破壞都有限。
但築基的修士,卻是足以將方圓幾百米的環境破壞。
何況這裡人有許多,普通人更是不少,萬一擦到碰到,非死即傷。
“好!”
吳俊義大步流星,快步向着湖中狂奔而去。
小島與岸邊的湖面上,漂浮一塊塊木板。
吳俊義藉着木板,以極快的速度便是踏入小島。
與此同時,陳陽也踏着湖面而行,進入小島。
島嶼距離岸邊大約三百米。
岸邊有沙灘,視野開闊。
普通人拿出望遠鏡,修士們則是沒有任何的阻礙,可以清晰看見。
武協、道門,不少人轉換陣地,前往島嶼。
幾分鐘後。
島嶼上,已有上百人。
吳俊義望着陳陽,微笑道:“素聞陳真人法力通天,還請陳真人不要留手,讓我見識一番。”
陳陽嗯了一聲,問道:“可以開始了嗎?”
寂然道:“開始吧。”
陳陽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的信仰,所剩不多。
方纔施展聖人之光,給予神龜一場造化,又消耗一些。
此刻的信仰,他也不確定,到底能夠堅持多久。
所以,必須速戰速決。
畢竟,他要拿下五場。
“陳真人,我來了。”
吳俊義一笑,下一秒已從原地消失,一拳襲來。
自古以來,八極不上擂。
因爲八極拳過於剛猛,在比武切磋之中,極容易致人死亡傷殘。
死亡率,比傷殘率都要高。
所以即使是現代武術,也很少會有人在擂臺上看見八極拳師。
此刻吳俊義身形一動,腳下方寸土地,就像是地震一般齊齊顫動不休。
肉身力量之強,以及對力量的控制之強,都叫人望塵莫及。
他與陳陽想法相同。
速戰速決。
他摸不透陳陽的底子,只知道此人道法極強,築基之下堪稱無敵。
五十米距離,轉瞬及至。
墊步彈跳,一腳鞭踢,一聲音爆下,一道勁氣從鞋尖迸射,形成一道氣浪襲向陳陽。
“築基武修,一拳一腳皆可破音障,短暫觸身所產生的爆發力,就是築基修士都不敢硬接。”
“文有太極安天下,武有八極定乾坤,今日能見識真正的八極拳,真是幸事。”
“陳玄陽恐怕還沒有反應過來。”
“沒辦法,一個築基,一個纔開七竅,根本不是一個層次的人,放在一起比試,能活下來就不錯了。”
岸邊衆人,只看見吳俊義移動迅速,從一個點到另一個點,也就是幾秒鐘的事情。
這種將肉身修煉到極致的境界,實在惹人羨慕。
陳陽還未動。
靠得越近,他施展聖人之光,所需要的信仰就越少。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能省則省。
眼看勁氣就要落身,吳俊義距離他還有十米不到。
陳陽輕輕吸着一口氣。
下一秒。
身上的氣質,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岸邊衆人尚且感覺不到。
但吳俊義,卻是切身感受,比誰都要清晰。
也唯有受過這般打擊的穆南華,才能體會他此刻的感受。
那是一種不可逆的意志。
像一道巨浪,突然拍下來,摧殘着他的意志。
他甚至忘記自己應該做什麼。
眼中唯有陳陽。
心裡,有一股想要納頭便拜的衝動。
“咦~”
寂然等人,輕咦一聲。
陳陽是針對吳俊義釋放的聖人之光,但如此距離,落在他們眼中,陳陽的氣質,卻是讓他們有些無法形容。
“嗡~”
陳陽身形晃了晃,身動的一瞬,手向背後一握,一拔。
骨劍出鞘。
腳下踩着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步子,三步之後,已經出現在吳俊義身前。
吳俊義想躲,卻無處可躲。
那勁氣,在陳陽揮劍一擊之下,輕鬆消散。
一劍出,萬法破。
待他省過神來,劍鋒已經抵在了他的咽喉。
而那股攝人心魄的氣勢,也悄然消失。
就彷彿從未出現過。
他甚至懷疑,自己剛剛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輸,或者死。”
陳陽淡淡的聲音,將他思緒拉回。
感受到脖子上的冰涼,他就是有心想要再戰,也沒了機會。
“我輸了。”
吳俊義的聲音,隨風傳入岸邊衆人耳中。
此時,一片安靜。
韓木林與盧楷,眼睛瞪大了。
韓木林想到了那天在凡山道場,陳陽一言出,道場數百弟子齊齊跪下的場面。
他臉色略有些蒼白。
早知道門辟穀弟子如此不堪一擊,他當日就該選擇六場辟穀,四場築基!
可現在後悔也晚了。
吳俊義失魂落魄走下來。
他至今還不敢信,自己,就這麼輸了?
一身功夫,未曾施展,就輸了?
他一拳可將陳陽轟的骨頭盡碎。
怎會如此不堪一擊的,就被解決?
他緊緊的捏着拳頭,感到很憋屈。
哪怕他重傷,瀕死。
也絕不會如此憋屈。
連陳陽的衣服都沒有沾到,就這麼輸了,他不甘!
“輸了?”
岸邊衆人,一陣茫然。
“那個吳俊義…真的是築基?”
“該不會,是道門的臥底吧?”
沒人接話。
這種話,誰敢說?
但的確有人開始懷疑。
明明一頓操作猛如虎,一看結果慘不忍睹……
要說這裡面沒點貓膩,實在叫人難以信服。
“他怎麼做到的?”
付民浩等人,不可思議的看着陳陽。
陳無我幾人搖着頭。
他們也挺懵的。
築基之下無敵也就算了。
現在這是什麼情況?
築基之上也要稱霸?
黃東庭微微蹙眉。
陳陽的手段,可真的多啊。
難怪敢有這種口氣,直接就上。
“韓會長,我……”
吳俊義不知道說什麼。
“下一個,誰?”韓木林無視他,問道。
“一起上吧。”
陳陽忽然開口:“若是不介意的話,一起上,也別耽誤時間了。”
韓木林額頭青筋直跳。
沒有立刻拒絕。
還有五個人。
而陳陽,只需要再贏下四場,就可以拿下南山竹海道場。
可是,似乎沒什麼區別。
他不信陳陽是盲目的自信。
他敢開口,必然有把握。
“局勢,似乎真要翻轉啊。”
“四局,道協拿下一局,還得至少拿下四局才行。”
“陳真人自信十足,要直接挑戰對方五個人。”
“武協有點慘啊。”
岸邊很熱鬧。
他們戰場放在了島嶼上,衆人也不用顧忌許多,大聲暢談。
“完了。”
蘇浩然的臉色,已經不是難看這麼簡單了。
他以爲築基之下,陳陽的表現足夠耀眼。
可今日的表現,讓所有人驚豔。
對付一個武修,而且還是築基的武修。
一劍將其制服。
當日爺爺讓他給陳陽送請帖,卻與陳陽鬧的不愉快。
他那時還認爲陳陽一定會後悔。
畢竟,他們蘇家有錢。
可後來陵山道場建成,陳陽開壇講經。
所展現的人脈關係,讓他大爲窩火。
之後他自我安慰。
人脈關係又如何,自身才是硬實力。
結果,今天他的表現,如此驚豔。
若是讓爺爺得知,他免不得一頓責罵。
責罵還是輕的。
若因此,而被爺爺認爲,自己不適合家族管理。
那麼,以後家族企業下的所有公司,自己就都沒戲了。
錯過了這麼一位道門天才,對於他們蘇家,是一個巨大的損失。
豈止是他。
葉秋舫等人,江寧市鄭家,以及站在武協那一方的各個修士,此刻的心情,皆是格外沉重。
當一方展現出絕對的統治力,以絕對的實力,碾壓另一方。
背後站隊的人,也將在事後受到一定程度的打壓。
他們站臺武協,是對方允諾了好處。
而若陳陽拿下道場,他們以後,至少在江南這一地界,是別想有什麼好的修行之地了。
“陳真人很自信。”
韓木林面無表情道:“不過規矩就是規矩,雖然我也很想答應陳真人,但還是按照規矩來吧。”
他拒絕。
他相信,陳陽的秘法,必然需要信仰支持。
他猜測,陳陽會不會是信仰不足夠他施展秘法?
所以,才提出速戰速決?
哪怕只有一丁點的可能,他也不能讓陳陽如願以償。
“這可真是遺憾。”
陳陽微微一笑:“那繼續吧。”
“這一場,我來。”
出場的是洪拳弟子,洪義海。
他走上場中,說道:“聽聞你也懂大洪拳?不如你我以拳切磋,如何?”
陳陽捏着劍柄,道:“不如何。”
洪義海微微一笑,緩步靠近,不急着動手。
衆人見他如此小心翼翼,卻沒人說什麼。
換了誰,面對一個能夠一劍擊敗築基的對手,都得小心。
洪義海繞着圈子,忽然一腳踢在一塊半人高的巨石,將其挑起,雙手一抓,直接砸向陳陽。
巨石呼嘯飛過,陳陽一劍斬開。
碎石紛飛。
迷了視線。
洪義海趁機靠近,十米之外,突兀猛地一腳踩下。
頓時一條溝壑從他腳下出現,蔓延陳陽腳下。
匯至他的腳下時,頓時塌陷。
洪義海緊跟着一拳襲來。
然而…
下一秒。
他終於感受到了,那股不可逆的意志。
精神出現一瞬間的恍然。
待他意識恢復。
陳陽手中的劍,已經抵住他的咽喉。
第二場。
武協,輸。
同樣的方式,連續擊潰兩名築基武修。
這種結果,讓武協弟子,無法接受。
“這究竟是什麼道法?”
“他究竟用了什麼手段!”
武協的弟子們,又怒又驚。
未上場的陳無極等人,面色頗爲嚴峻。
吳俊義、洪義海,面對陳陽,就像是三歲小孩子一般無助。
“到底是怎麼了?你們剛剛爲什麼發呆?”
孫連枝問道。
“他…”洪義海緊皺眉頭,下意識看向陳陽,頓時露出敬畏之色,剛剛那股感覺,依舊縈繞心頭不曾散去。
“那一瞬間,他…他就像是……”
“像什麼?”
幾人不耐煩。
“神仙!”
洪義海聲音微小,說道:“我覺得,我面對的不是人,是一尊神。”
幾人愣了一下,臉皮抽搐。
這種藉口,真的是爛俗的不能再爛俗了!
“我也有這種感覺。”
吳俊義認同的點頭:“那一瞬間,我感覺,我幾乎喘不過氣,我…我甚至有一種想要下跪的衝動。”
幾人:“……”
“我不知道,他到底用的是什麼秘法,但只要他還繼續施展這種秘法,這裡,沒有人能夠贏他,沒有人。”吳俊義說的很肯定。
盧楷陰着臉道:“不要胡說八道。”
前面五場,他們拿下了四場。
大局在握,勝利在望。
卻在短短的幾分鐘時間,連續丟了兩場。
而且看這架勢,不管下一個誰上,都不可能贏。
現在吳俊義二人說的話,更是猶如火上澆油。
讓本就惴惴不安的幾人,愈發感到慌措。
他們可都是一派精英啊!
築基武修啊!
卻是,對一個連築基都沒能踏入的道士,生出了恐懼。
“韓會長,或者,你可以讓他們一起上。這句話,一直有效。”陳陽再一次提出這個建議。
這一次,韓木林沉思良久。
“你怎麼看?”他問道。
盧楷面目陰沉,許久後道:“拼一次!”
他們沒的選。
陳陽把他們壓的死死的。
岸邊的衆人,看的心潮澎湃。
雖然,這兩場,激烈程度甚至不如前面幾個辟穀弟子的打鬥。
但陳陽以一個無垢境修士的身份,以如此輕鬆寫意的姿態,連續戰勝兩名築基。
這種反差感,讓他們感到熱血沸騰。
韓木林道:“既然陳真人有此信心,那你們幾個一起上吧,領教陳真人的道法。”
他說話時,老臉微紅。
剛剛他可是才說過,規矩就是規矩。
現在卻是自己打自己的臉。
不過沒人在意。
聽見武協答應,岸邊的聲音,幾乎都快沸騰了。
四個打一個!
而且是四個築基,打一個無垢。
“這可真是太特麼不要臉了啊!”
“不過我好喜歡!”
“我也好期待啊!”
“雖然我是武協請來的,但爲何,我如此期待陳真人能贏?”
“不瞞你說,我也是這麼想的。”
見他們答應。
陳陽心裡微微鬆了一口氣。
信仰,真的不多了。
一次性解決,恐怕要將剩餘的信仰,全部消耗殆盡。
但是一場一場的交手,他卻是擔心,信仰不夠支撐。
他背在身後的左手,早已經捏住了請神訣。
一旦信仰不夠,請神術便是他的第二個底牌。
四人入場。
面目凝重。
這一戰,一旦輸,南山竹海道場,就將從武協手中離開。
“太極門,陳無極!”
“譚腿門,孫連枝!”
“戳腳門,許衝!”
“八卦門,楊文宇!”
四人一字排開,各報門派。
陳陽將骨劍插在腳下,稽首道:“江南,陳玄陽。”
“開始吧。”
寂然輕聲說道。
他與嚴長冠都知道。
這一場,恐怕也不會有任何的懸念。
而武協,勢必要在這一次道場分配之中,成爲最慘的那一個。
這種結局,是他們不願意看見的。
寂然剛說完,四人已經各自分散開。
“嘭!”
孫連枝一腳將一顆兩米粗的大樹踢斷,橫着壓下來,繼而一腳踢在斷裂處。
巨樹如箭矢,射向陳陽。
在巨樹之下,衆人都如同螞蟻般渺小。
但這龐然大物,卻被這些渺小如螞蟻的人,輕鬆操縱。
陳無極施展劍法,寒光劍影閃爍間,憑空構畫一幅太極圖,向着陳陽絞殺而去。
許衝疾步躍空,腳踏飛行的巨樹,臨至陳陽,一步躍起,自十米高空,倒掛而來,腳尖如利刃,音爆聲不斷響起,向着陳陽踢來。
滄州戳腳門,幾乎是將一雙腳,生生的煉成一件法器。
堅不可摧。
無物不可破。
甚至就是法器當前,也能一腳戳碎!
楊文宇腳踏八卦步,頓時風起雲涌,伴他身周,好似一個人形龍捲風,他就是風眼。
四人自四個方向,同時出手。
一時間,島嶼之上,拳風厲嘯,腿風凜冽。
便是雲霄等人,也不敢說能在這種情況下安然無恙。
衆人緊張不已。
陳陽卻是萬分的淡定。
最後一場,他也不打算繼續留着這些信仰了。
他爽朗大笑:“我說了,要你江南武協無道場,以爲我說着玩的?”
話落。
一股磅礴之勢,從他身體之中,陡然爆發開來。
而四人,也終於明白了,吳俊義與洪義海所說的,那種如同面見神仙,忍不住想要下跪的感覺,究竟是怎樣一種感覺了。
“轟!”
陳陽腳掌踏地,身形像是憑空拔高了幾公分,登天而起。
他左手一招,骨劍拔地飛空,懸在身前。
他屈指輕彈,骨劍受到指引,瞬間飛射而出。
“噗!”的一聲,插入巨樹這種,將其攪的粉碎。
骨劍去勢不減,從孫連枝腹部穿過,巨大的力量將他直接帶離了地面,飛入湖中。
“破!”
陳陽輕喝,雷音灌耳。
摘下腰間拂塵,輕輕一揮,陳無極的太極劍被破粉碎,楊文宇的浩蕩聲勢頃刻間煙消雲散。
一股浩瀚如海的能量,卷攜二人,飛離島嶼。
“轟轟轟!”
頓時。
湖中有三道巨大水柱,沖天而起,將失去平衡,倒飛的三人衝入天際。
而後這水柱化作龍捲。
三人被困在水龍捲之中,不斷的旋轉。
宛如被施展定身咒,永久封印在水柱中一般。
陳陽擡首,望着即將墜下的的許衝。
輕輕一笑,喝道:“滾下來!”
“嘭!”
就像是有一隻看不見的無形大手,以最暴力姿態,將他從高空拍下。
身體直接砸在地面上,塵土飛揚,碎石亂濺。
陳陽伸手虛空向下一探,幾乎嵌在地面中的許衝,被虛抓着,懸浮在半空。
他的脖子,一點一點縮進。
面龐,漲紅,幾乎快要不能呼吸。
岸邊,島嶼。
鴉雀無聲。
韓木林,盧楷。
道門衆人。
佛門,儒教。
衆人看着湖中三道水龍捲困住的三人,看着被不可名狀的力量卡住脖子的許衝。
此刻,盡皆呆滯。
陳陽目光,定格在韓木林二人身上。
他的聲音,清晰而準確,響徹在每一個人的耳中。
“南山竹海,今日歸我,誰有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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