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見等人自是和一般人不同,早就說好,這一天的功夫都要在白府渡過的。
午飯後不久,就有不同的丫頭來引了四娘等人去休息。
雪見要去的,還是當初周博養腿的那個小院。這小院在白府的另一頭,從正院過去,繞過那個小小的花園便是。
丫頭媽子們都遠遠的跟在身後,纖弱的汪從夢自己親自攙了雪見,倆個人邊走邊聊。
“今天雪見姐姐受累了。”汪從夢看着雪見圓圓的肚子,笑着對雪見道。
雪見一直喜歡汪從夢這個沒有架子的大小姐,後來又走動頻繁,自然關係不一般,此時雪見輕笑道:“說什麼呢?不過是帶着張嘴過來吃吃喝喝,哪裡說得上受累?”這是實話,雖說兩家親厚,她應該提前過來幫忙纔是,但如今她大着肚子,別說周博不同意,就是白夫人自己,也不可能讓她操心受累。再說汪從夢大老遠的從青州提前趕來,本就是幫姨母辦壽來的。
汪從夢斜她一眼,哪裡像要做孃親的人,還是那樣古靈精怪的,於是不依地跺腳說上一句:“雪見姐姐還是這樣,人家是說你雙身子,一上午陪着這麼多人說話,會不會很累?”
忘了古人連懷孕二字,對閨閣中的少女都是禁忌,雪見笑着忙打岔道,“又不是天天如此。”
“不管你了!”
小院中,廊下早已造假多時的丫頭媽子見到兩人,立馬上前侍候,態度恭敬有禮,想來也是知道這二人的身份及在白府的地位。又知道今天是白夫人的好日子,神色之間也多了些喜色。
今天來白家雪見和周博的禮物自然是大手筆,一對極品的冰晶玉瑩的玉鐲。通體碧綠,好象一汪碧水般純淨透亮。東西自然是昂貴的,更重要的是玉本身富麗高貴,象徵着和諧平安,作爲給老夫人的賀儀,是最合適不過的。而且雖說是天價,不過雪見並不心疼,周家有那神奇的葫蘆,便如同有了聚寶盆,想要多少銀錢沒有?而且這白家和周家關係豈非旁人可比,在雪見的心目中,這白夫人可比杜氏等人更爲親近些。
屋內,空氣中是淡淡的果香,因爲雪見孕中不宜薰香,所以,白夫人早早就讓人備了早熟的鮮桃、杏、李子等水果。以現在白家的財力,這些南方不多見北方看不着的早春水果,白家還是不當回事的。
繞過翠鳥荷花四折圍屏,便見正中的雕漆梨花木軟榻,卻是錦被舒軟,方便好眠。
“雪見姐姐,你先休息。”見雪見臉上已有倦色,汪從夢便彎腰衝坐下的雪見低聲說了一句。
“這裡無人,正好說會子話。”雪見把她讓到軟榻上,輕聲說道。這汪從夢和汪從寒長得只有兩分相似,這兩年來也長得開了,倒有了大小姐的氣度。臉雖然還是尖尖小小的,但眉如青黛,杏眼櫻脣,一笑起來,兩顆小虎牙十分招人喜愛,再也沒有以前怯怯的模樣。
汪從夢坐在雪見左手邊,低聲道:“你如今是雙身子,不說好生歇着,倒還有心琢磨些有的沒的。”邊說邊不着痕跡的向自己的兩個丫頭看來。
汪從夢的丫環也都不是傻子,便上前行禮道:“小姐,我們偷個懶,在抱廈裡吃些新鮮難得的果子,再過來伺候。”
汪從夢笑着點頭應了,小梅和小杏也跟她們一起退下,還關上了房門。
“剛剛那個丫頭,倒是俏皮得緊,我怎麼倒覺得眼生呢。”雪見輕輕笑着,“倒有了幾分燦娘府裡小心和小意的影子。”
汪從夢點着頭,道:“雪見姐姐好眼力!兄長總說我的丫頭們忠心有餘能力不足,所以我特意跟燦娘借了小心過來住了一個月,幫我調教了倆個丫頭。”
雪見輕輕一笑,指着她道:“如此說來,你身邊如今兩文兩武,也算是文武雙全了?”
汪從夢小手一擺,道:“什麼文武雙全,雪見姐姐最愛說笑。這兩個不過是比那兩個愛說笑些,嘴上也厲害些,哪裡有小心小意的身手?那是多少年才練出來的呢。”
倆個人邊說笑着,汪從夢邊取過來軟墊,墊到雪見後腰。
“上次信裡託付給你的事,可要留心纔是。”
“雪見姐姐的事,都是大事,我和燦娘都心裡明鏡似的。”
見汪從夢說得鄭重,雪見瞅了她一眼,低聲道:“這樣……這樣齷齪的事情,交與你們,確實是委屈你們了。”
汪從夢一臉的淡然,深宅大戶出來的,齷齪事情哪有見得少的?自己年紀小些的時候,便是心性太純良,又被孃親保護得太好,所以才險些被這些齷齪事所害。還是大哥說得是,只對那些值得善良的人善良才行。她對着雪見輕輕一笑:“姐姐信任我,纔會交與我。”
雪見把這樣的事情託付給她和姚盈燦而非二孃,自然是相信她們二人的能力和實力。
不是不信任二孃,而是在這件事情上,還是汪姚二人,更值得她信任!
又低低地說了些事情,又說了兩句閒話,汪從夢這才喚了丫頭進來,然後向雪見告辭退了出來。
“汪小姐慢走。”小杏忙上前幫汪從夢打起門簾。
“娘子快些歇息吧。”小梅忙伺候着雪見躺下,孕婦多覺,自家娘子以前總是失眠,現在終於正常起來了。
雪見何嘗不想早點午休,但有些話信裡不好明說,只能趁着無人和汪從夢交待清楚。現在總算可以好好的睡上一覺了。
到底不是自己家,雪見也只是淺睡了半個時辰,便醒了過來。並沒有起牀,剛纔這一覺,腦子裡過電影一樣,把穿來的時光從頭過了一遍。
雪見嘆息着暗自笑了起來,以前自己看網文,那些現代文,女主都盼望着一場“美好的”弓雖女幹,盼望着遇到一個年輕又殘暴的男土豪,然後被一直虐,一直虐,最後是離不開,從此皆大歡喜;那些古文,女主都強到可以改變一夫多妻的社會風氣,從此一生一世一雙人;那些男主們就不用說了,甭管現代古代,甭管什麼身份,全部三宮六院,那啥能力超強,是個女人上至八十下到幾歲,全部趕不走的倒貼。果然以上種種都是YY,全部都是屌絲男屌絲女,在夢想中的逆襲呀!現實如此的殘酷,如果網文也和現實一樣的殘酷,那麼大家豈不是連個做夢的機會都沒有了嗎?
這樣一邊想一邊問自己,這一段時間以來,自己到底是在堅持什麼?是不是自己也在做着一個不現實的夢呢?
雪見定定的望着牀縵,這兩年多和周博的點點時光,緩緩流過心間,別人不知道,難道自己還看不到周博的真心嗎?唉,夠了,有這份真心就可以了。雪見撫摸着自己的肚子,自己想要的東西太多,無論前世今生,可能都不容易實現,隨緣吧。
看身邊,除了白兼然一家,哪家不是三妻四妾的?周家老爺子,不過就是銀子多些,更是比葫蘆爸還多了三個孩子。其實,作爲現代人的自己應該知道,男人一生不可能只愛一個女人,重要的是愛的真假。能夠得到一個真正優秀的好男人的一生專情,那不僅僅是命好了,那應該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而退一步,其實能夠得到一個好男人的真情,也未嘗不是一件幸福的事。
即使周博以後會順應潮流變得花心,然後可能他以後會有許多小老婆,但是不管怎麼樣,至少現在他對我,是真心的。現在,自己的孩子需要周博,自己又真心的愛着周博,那麼,是不是要學着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呢?走了一個柳雅彤,還會有張雅彤趙雅彤出現,總之,不是這個柳雅彤就行!
“想什麼呢,看你早醒了,一個人又是皺眉又是嘀咕的,又在犯什麼傻氣?”
走進屋子,就看到雪見翻來覆去的“烙餅”,又表情多怪的發着狠,自己的這個小娘子,還真是讓人啼笑皆非。
“……,咦,你什麼時候進來的?”雪見翻身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牀邊坐着周博。難道這男人走路是無聲的嗎?
周博好笑地望着她:“都進來好半天了!可一進來,就看見你一直翻身,一直嘆氣,是不是牀不舒服,沒睡好午覺?”
“我怎麼都不知道你進來?”
周博摸摸她的臉,笑道:“真是傻到極點的娘子,你又在胡思亂想什麼?”
雪見由他扶着坐起來,慢慢的穿好衣服,才歪着頭看着周博道:“偶得前人兩句詩詞,不解其意,大郎,你可否告訴與我?”
周博眼神灼灼,望定她:“願爲娘子解惑。”
“花紅易衰似郎意,水流無限似儂愁。”
周博淡淡一笑,道:“爲夫書讀得比較少,你說的那兩句沒有聽說過,我倒是另外知道一句,也說來與你聽聽,”他深情凝視,輕輕道:“曾經滄海難爲水,除卻巫山不是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