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朗日,還有微微清風拂面,雖已是夏日,但並不炎熱。在這樣的一個上午,一羣人正在陌香院中圍着看四娘繡一幅鴛鴦戲水圖給五娘做屏風。
微風帶着院子裡的花香吹進了小涼亭,四周還有各自的丫頭打着扇,大家一邊看着還一邊打趣五娘,不過,五娘好像並不怎麼專心,時不時就擡頭往外看一眼。雪見仍然是像往常一樣曬曬太陽,或是站起來走走,她的身體已漸漸在恢復,而且恢復的照徐從安說就是比較快。
雪見正慢條斯理的吃着一盞烏蛋飲,院門口就走進來一個小丫環,小杏迎過去,小丫頭在她耳邊說了幾句什麼,就退了出去。小杏自然而然的回到雪見身邊,倒沒說什麼,見雪見已放下手裡的碗,便接過旁邊丫頭遞過來的帕子,幫雪見擦了擦手。
別說,自從訂親後,白逸天倒是規矩了許多,不像以前一樣,拿着周家後園當自己家一樣,每次都是隻和周博在前院待着。雪見心裡想着,其實這兩位,應該也算是自由戀愛吧。於是脣邊便含了笑意,對五娘輕輕說道:“淑兒,今天一早你大哥哥出去得急,忘記帶披風了。你看現在有些起風,你幫嫂嫂拿這件披風送去外書房,可好?”
雪見並不是真正的古人,所以遇到這種事情,自然是要爲五娘和白逸天多製造機會纔是。二孃只略擡頭看了一眼她們二人,只覺得在陽光下,五娘臉上的笑容,亮的有些恍人眼。
二孃瞎了兩下眼睛,有些發怔的看着略帶羞澀但面含微笑的五娘,心裡莫名的五味雜陳,原來,小小的五娘也有這樣爲着一個人安靜下來的時候,那陽光下怒放花朵般自然而期盼的表情,無比刺目的明示着她的酸澀,二孃的臉色便暗了暗,但並沒有多說什麼。
看着五娘高高興興的離開,雪見又開始覺得無事可做。她睜大眼睛,滿是口水的看着四娘手下活靈活現的圖案,不禁各種羨慕嫉妒恨的嘆了口氣,如果讓她拿起繡活繡點什麼,她自己好意思拿針,別人都不好意思幫她捻線,就那繡鳥爲鴨繡花是一坨的功力,還是不提也罷。還是以前當丫頭的時候好些,可以跟在周博身後,饒世界的逛去。她不知道的是,這饒世界的拿逛當職業的丫頭,全大順,也就她這麼一個。
出了涼亭,踱到花樹下,半明半暗的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雪見便乾脆讓丫頭取了藤椅出來,然後舒舒服服的坐上去,閉上眼睛,前前後後的搖着藤椅思索起來。
她現在整天無所事事,很不自在。其實她之前也是無所事事的,只是每天固定的過去看看孩子,那個越來越白胖的臭小子,不是吃就是睡的,也不會跟她有過多的互動,讓她難免覺得無聊起來。所有她有時也會在孩子睡着時,故意去捏捏他的小胖手小胖腳,或者親親那帶着口水的小胖臉蛋。但每次她這樣做的時候,兩個奶孃總會站在兩邊,愕然的對她行注目禮,雖說不敢對這位長得風華絕代但行爲如此不靠譜的少奶奶指責什麼,可那眼神中流露出來的無言的指控,倒讓雪見自己訕訕起來,最後落荒而逃。唉,什麼時候可以長大,可以跟她一起跑跳玩耍呢?
“誠哥兒可曾醒了?”第N次的問過,小梅搖着扇子,沉默了片刻,如果醒了,那邊早就有人來告訴的,真是……。她想了想,微微俯下身子,在雪見耳邊道:“姚小姐的禮物,少奶奶可準備好了?”
“嗯。”雪見坐起身,要了一杯紅棗茶,一邊慢慢喝着,一邊繼續想着。前幾天,確實是接到了姚盈燦的書信,這妮子也要訂親了。男方是誰雪見並不是很關心,只知道姚盈燦自己也偷偷女扮男妝的過去相看過,很是滿意,這樣雪見也就放心了。她下意識的搖了搖頭,同樣是貴女,這姚盈燦活得可比汪從夢精彩豐富多了。她的眼神,便飄到二孃身上,二孃的側臉散發着溫婉柔和的光澤。說實話,二孃的相貌,並不比那兩位貴女差,隱約還勝上幾分,但不提出身,只說性格,真是無法和姚盈燦的爽利相比,就是比起膽小的汪從夢來,也要古板無趣許多。不用別人,她自己就永遠的把三從四德三綱五常植入到骨髓裡,倒真是一個婉約賢淑的典範了。
雪見覺得自己很瞭解二孃,越是瞭解,也越是不理解。唉,這樣子活着,二孃其實是很累的吧?但她並沒有強大到可以影響二孃的想法,也無心去改變什麼,只想着,眼下確實是該把二孃的親事,提到周家第一要事上來抓了。
幾個小娘子時不時的傳出來輕聲和笑語,讓雪見恍惚間有種大觀園的感覺。下人們給重新泡了涼茶過去,雪見自然是不喝的,四娘放下針線,小玉馬上過去,幫着按摩着脖頸。四娘擺了擺手,然後探了頭,讓人撤下繡活,然後在滿桌吃食點心中尋找着自己喜歡吃的東西,正吃着,卻突然問道:“淑兒呢?”
“五小姐幫大少奶奶去外書房給大少爺送披風了。”四娘點點頭,挑了碟子烤蛤蜊出來,笑着答應着:“嫂嫂真是賢惠!這日子,確實是需要披風的。”
“嗯,今天有風嘛。”
“所以說嫂嫂賢惠。”
“嗯。”雪見權當她們是誇自己了,鄭重的點了點頭,然後盯着吃得香甜的四娘看了一會兒,轉頭看着二孃感慨起來:“這滿園子就數她個頭高挑,還整天的吃吃吃,也不怕吃得太胖,回來嫁不出去。”
“這可是一個嫂嫂該說的話?”五娘沒有答雪見的話,卻停了筷子,臉色微紅的瞪了她一眼,又轉頭看了眼二孃,小心思飛快的轉了幾個圈,自己雖說早習慣了嫂子的不着調,但這話題如今卻很敏感,於是謹慎的玩笑道:“我便在嫂嫂這裡吃上一輩子,也不是不可以。”
“嗯,說的極是,只是趙姨娘怕要恨死我。”雪見見四娘果然又瞪了她一眼,哈哈笑了起來。
“這有什麼好擔心的?隨別人恨去,四姐姐是有吃萬事足,反正哪裡也不如嫂嫂這裡好吃的東西多,爲什麼非要嫁人?”七娘正說着,見二孃緊擰着眉頭瞪了過來,便吐了一下舌頭,接着說道:“我說的不對嗎?爲什麼女人非要嫁人?嫁了人還要生孩子……太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