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慧,對不起。”牽着程慧的手走了幾步,卻好像是走了好幾個世紀,秦嫵終究是控制不住自己心底澎湃氾濫的愧疚,當時如若自己能阻攔了米粒,一切也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可是她……
“這事怪不得你,謝謝你能陪着我。”程慧說話的聲音很低,她不想讓別人聽到自己和秦嫵的說話,她知道自己今天來了,肯定是被人可憐的對象,可是她不甘心呀,她總要知道陸昊是爲了誰放棄了自己,她知道現在不止有一雙眼睛在看着自己,她們投向自己的眸光是帶着可憐的,有的甚至是鄙夷。她配不上陸昊,在結婚之前她就清楚,可是她義無反顧的嫁給了她,她只想給陸昊溫暖,即使自己已經不是陸昊身邊的人,她也希望自己能看到他的幸福。
程慧心底也是有恨的,她恨薛米粒搶走了自己的幸福,她應該恨陸昊,可是她恨不起來,她只能逼着自己想陸昊的好,逼着自己一點點的勸說自己,陸昊幸福就是自己最大的幸福。
“你心裡還有他吧?那你不該來,來了就會心疼。”看着程慧面色的糾結,秦嫵終於長舒一口氣,她覺得當時自己媽媽的選擇是英明的,如若看着自己心愛的人和另一個人牽手走進婚姻的殿堂,那自己可能會崩潰,秦嫵不敢想,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瘦弱的程慧,還能不能再承受一次這樣的打擊麼?
“阿嫵,公婆願意讓我來,因爲他們想找機會見見孫子,還有,我看着他徹底的屬於別人,我就死心了。”程慧說話的聲音像極了一個病重女子的呻吟,秦嫵聽的心疼,在聽到她說死心兩個字的時候,她比任何時候都心疼程慧,她唯一的能做的也就是緊緊地攥住程慧的手,好像攥着自己母親的手一樣,當時,媽媽的手肯定也是冰涼的吧,可是當時自己青春年少,根本就不明白媽媽的絕望,如果時光倒流,媽媽安靜的坐在牀頭的那日她肯定要陪着她,給她一個溫暖的懷抱,可是當時自己太小,當時自己……
程慧的出現轉移了秦嫵所有的注意力,現在她心疼程慧,心疼到可以忽視米粒的幸福,她甚至覺得米粒的婚禮是殘忍的,因爲她會刀子一樣將程慧的心一點點的凌遲,雖然和程慧並不熟悉,但是她本能的想保護程慧,不想讓她在自己面前受傷。在舉行結婚典禮的時候,秦嫵找了藉口,帶程慧離開,她覺得那一幕過於殘忍,當年自己沒能保護好自己的媽媽,但是現在,她想憑藉自己的能力保護好程慧,另外的一個傷心人。
秦嫵將程慧帶到了樓上的包間,那是米粒租來用來化妝的地方,現在她已經收拾的花枝招展的奔向自己的愛情,現在這房間,全是盛事之後的頹敗,程慧在進入房間之後,突然地抱住秦嫵,哽咽的說了一句:“秦嫵,對不起,我還是控制不住自己……”
秦嫵轉身,將程慧抱住,秦嫵沒想到婚禮還沒開始程慧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她能感覺到她身體的溫暖,更能感覺到她瘦弱身體裡堅硬的骨頭,她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安慰程慧,因爲現在真的就走到了這一步,陸昊和薛米粒
要結婚了,陸昊已經成了米粒的男人,他們再也回不去了。
秦嫵和程慧說了許多的話,很多都是程慧從來都沒和人說過的心事,秦嫵聽得心疼,卻也只能輕聲的安慰,等程慧終於平靜下來秦嫵才離開,只說讓程慧在這裡好好休息。
今天是米粒的婚禮,她是米粒的閨蜜,即使自己心裡再不願意都該露面的,如若自己不出現,米粒到時候會找自己算賬的,可是見了程慧的眼淚,秦嫵真的不想再看這喜悅了,因爲她清楚這喜悅的背後有多少的苦澀和淚水。
秦嫵剛剛落座,就聽到了司儀說讓請新郎新娘交換戒指,司儀的話剛說完在場的所有人就一陣歡呼,爲這對新人祝福,可是別人看到的可能是他們的幸福,秦嫵卻總覺得這幸福過於荒涼,尤其是這幸福要建立在一個女人的痛苦之上的時候。
“爸爸,爸爸。”一個清澈的童音在掌聲的餘音中突然在家屬席上傳出,那個黑瘦的孩子有一雙澄澈的眼睛,他帶着恐懼的看向臺上那個拿着戒指的男子,眼神中竟然有幾分的懼怕。
所有人都僵在了那裡,米粒的親友很少有人知道陸昊是二婚,之前還有個孩子,這孩子的一聲爸爸,讓現場瞬間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承歡真乖,那就是爸爸。”說話的是陸昊的母親,她控制不住臉上的喜悅,因爲承歡這是第一次喊爸爸,一歲多的孩子,除了媽媽之外不會說另外的字詞,這次,他終於喊出了爸爸,卻是在最不適合的場合。
現場寂靜的只剩下音樂的聲音,喜慶的音樂特別的空寂,現場所有人都沉默了,米粒幾乎崩潰的看着這個一直被稱爲黑猴子的孩子,心底全是恨意。她從來沒想過毀了自己婚禮的竟然會是這個黑乎乎一點都不可愛的孩子。
秦嫵一直說薛米粒破壞了別人的家庭是會遭報應的,這報應終究是來了,只是來的太快,來得太過湊巧,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知道該怎樣的面對。
站在臺上見證自己兒女幸福的陸昊的父親和薛清明都站了起來,薛清明很是冷靜的問陸昊:“那是誰的孩子?”
沒有人注意到薛清明說話時候的心慌,這樣的場合能叫陸昊一聲爸爸的,還能是誰的孩子?薛清明在說完話之後臉上已經是一片僵硬,他盯着陸昊,期待陸昊能給自己一個欣喜的答案。
在問完之後,薛清明就後悔了,那個瞪着澄澈的眼睛看着陸昊的孩子,眉眼都像極了陸昊,一看就是陸昊的孩子,可是他還是愚蠢的問了。不等陸昊回答,米粒所有的親朋都知道了,陸昊還有個孩子,男孩子,有着大大的眼睛,只是身體很瘦小,有些黑。
“那是我姐的孩子,估計是想爸爸了。”陸昊的腦子轉的飛快,現在自己說什麼都是欲蓋彌彰,他知道薛清明和張寒玉都是要面子的人,在結婚之前就一直提醒他,千萬不要讓親戚朋友們知道他的二手身份。
陸昊知道自己不承認孩子的身份,很多人會笑話自己,可是今天的婚禮,是他給米粒的,在坐的大多數都是
米粒的親戚,他只能儘可能的維護他們的面子,說完之後他還對着薛清明歉意的笑笑。
現場很多人都面面相覷,很顯然不相信這個答案,他是在掩飾,可是所有的掩飾,都抵不住這個孩子的一聲:爸爸。爸爸,世界上最親近的稱呼,帶着血緣,帶着崇敬,瞬間攪亂了陸昊的婚禮,在坐的賓客都開始竊竊私語,一時間沖淡了喜慶的氣氛。
陸昊的話讓所有知情的人心中一哂,也有人不得不稱讚陸昊的反應迅捷,在陸昊說完話後,米粒的親戚朋友也都相互對視一笑,只是覺得這聲爸爸出現的過於巧合。
好在司儀比較有經驗,簡單的幾句話,就讓很多賓客都安下心來不再揣測,就在所有人心神歸位的時候,一聲驚呼在門口傳來,接着就是咚的一聲,東西落地的聲音,這聲音大的都遮蓋住了結婚現場的音樂。
大廳中所有人都猛的轉過頭去,找那聲響的源頭,一個紫色的身影躺在大紅的地攤上,在紅的喜慶面前孱弱的好像隨時就要熄滅的燈。
“慧慧。”陸昊的媽媽大喊一聲後就將孩子放到了地上,奔向程慧,秦嫵在看到那個紫色身影的時候,就已經一怔了,聽到陸昊媽媽的喊聲更確定是程慧剛纔突然昏倒在了地上,她衝進人羣,將程慧緊緊地抱在懷中,將手探到她的鼻肩,還好,呼吸還是正常的,她輕聲的對周圍的人說了句:“沒事,你們先忙着,可能是過於激動了。”
秦嫵將程慧抱在懷中,轉身看臺上的陸昊的時候,眼中竟然有了憤恨,程慧應該是聽到剛纔陸昊的說話了吧,不然怎麼會有這麼強烈的反應?
秦嫵顧不上看臺上此刻一臉歉疚手足無措的陸昊,她只是抱緊了秦嫵,輕聲的喚着她的名字,好像周圍的一切,包括這個喧囂的婚禮都和她沒有任何的關係。
救護車來了,秦嫵也隨着一起去了醫院。不管怎麼說,這是在米粒和陸昊的婚禮上出了事情,她作爲米粒的朋友有必要處理下這件事情,只是這一次,她已經顧不得米粒和陸昊了,也顧不得這混亂的婚禮現場了,她現在擔憂的就是秦嫵,這個原先和自己沒有多少關係的女人。
混亂過後,婚禮繼續,只是這樣混亂的場景,讓見慣了突發狀況的司儀都冷汗漣漣,他勉強的主持完整個儀式,就道歉離開,所有的親朋好友,在看了一場又一場熱鬧非凡的大戲之後,終於靜下心來,品嚐一頓美味,只是這美味之外的故事,纔是他們最好奇的,所以陸昊的故事,米粒的故事,關於婚姻的故事和婚宴上的飯菜一起,被他們的嘴一遍遍的咀嚼,嚥下,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但是分明,什麼事情都已經發生過了……
整個過程下來,陸昊哭笑不得,米粒欲哭無淚……
後來米粒曾經和秦嫵說過,如果早知道嫁給陸昊的婚禮會這樣的雞飛狗跳,讓自己父母丟盡了顏面,她肯定不會選擇陸昊。只是所有的如果,都是在事情發生之後,很多事情在我們着手去做的時候,他已經失去了如果的可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