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太過分了!”秦威突然低聲說道,聲音中透着激憤,顯然無法接受對方這種草菅人命的做法:“我……”
一隻鐵鉗般的手掌按在了他的脖子上,任憑他如何掙扎,卻怎麼也發不出半點聲音。
“掌燈。”還是那疤臉軍官的聲音,卻比剛纔近了許多。十數只火把突然亮起,突如其來的強光讓衆人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一個高大的身影從黑暗中緩緩來到他們的面前,一股如山般的氣勢隨之重重壓在了每一個人的心上。
“行刑!”高大的身影聲如沉雷,原本靜立在那些遲到者身後,如同雕像一樣的士卒們突然間動了起來,雙手閃電般探出,抓住身前目標的手腕和肩胛,用力一提一摜,五十幾個戰勁境九層以上的武者沒有半點反抗之力,如同木樁一樣被面朝下地摔在了地上。接着,不等這些人反應過來,一根根至少手臂粗的大棍已經變魔術般出現在士卒們手裡,而後向着趴在地上的衆人後背重重落了下去。
這些行刑的士卒極有經驗,一棍下去,不僅令受刑者痛入骨髓,更讓原本運行全身的真氣瞬間土崩瓦解,再也無法起到護身的功效。大棍如雨點般落下,每一下都足以令武功最高強的人氣散功消,令意志最堅強的人痛不欲生,頃刻之間,整座演武場就被一聲聲令人毛骨悚然的慘叫,還有那沉重的軍棍落在皮肉上的聲音所充斥。
雷烈的右手拇指緊緊按住秦威的啞穴,其餘四指捏住他的脖子,面無表情地注視着這一切。儘管沒有經歷過軍旅生涯,眼前的這一幕對他來說卻並不陌生,不管是那些久經沙場的祖師留下的筆記,還是曾經看過的影視劇,都曾經提到過相似的場景,在前世,這種做法有一個很響亮的名字:殺威棒。
然而與此同時,一股壓抑不住的疑慮從他的心底升起。“整軍當以立威爲先”,這是一位曾經官至總兵,號稱名將的祖師留下的練兵筆記中的話,然而在這一句話的後面,還有一句極爲重要的補充:“威既立,則以收心爲上”。訓練部隊,樹立威信固然無疑是重要的,但更要讓士卒產生認同感,把主將視爲父母,把軍營視作家鄉,把袍澤視作兄弟,然而很顯然,銳士營的這一頓殺威棒,樹威有餘,卻絕對無法讓這些新晉之人歸心。
最後通過選拔的,總共是七十八人,剛纔被射殺的有五人,在場的還七十一人,聯想到剛纔那偷襲的兩人出手狠辣,毫不留情,剩下那兩人的下場幾乎可以肯定,在場的人都不是傻瓜,早晚都會意識到這點。兔死狐悲,這些人不同於普通士卒,而是一些地地道道的亡命之徒,這種毫無理性的殺戮和刑罰或者可以震懾他們於一時,卻會埋下無窮的隱患,甚至一旦有機會,就有可能會掉頭反噬,任何一個思維健全的指揮官都不會這樣做。
“我叫費剛,從今天起,你們歸我管。”疤臉軍官對那一聲聲慘叫充耳不聞,兩眼精光灼灼地緊盯着雷烈幾個沒有捱打的人,“我要你們做什麼,你們最好不打一絲折扣地照做,否則,這些人就是你們的下場。”
軍棍擊打皮肉的聲音終於停了下來,不管是捱了三十棍還是捱了八十棍的,這時全都已經遍體鱗傷,有的甚至乾脆就昏了過去。負責行刑的士卒毫無憐憫之心,兩隻木棍一搭,把他們從地上架了起來,絲毫不顧他們的死活。
“杖三十的,有一天的休息時間,杖八十的有兩天。”從始至終,費剛都沒有看那些捱打的人一眼:“過期仍舊不能參加訓練者,一律淘汰,去該去之地,銳士營不養廢物。”
“至於你們,”費剛的目光重新回到了還站在演武場中的幾人身上:“作爲獎賞,我決定給你們每人加餐,但必須由你們自己動手解決食物。”
不等衆人明白他話中的含義,數十隻火把已經在更遠的地方亮起,一陣陣低沉的獸、性咆哮隨之響了起來。藉助那些火光,還能站着的十幾個人可以看到,就在距離他們百十步遠的地方,一字排開地擺放着十幾座巨大的方形鐵籠,一條條巨大的身影在小兒手臂粗的鐵柵欄後面煩躁地走動着,那聲聲咆哮正是從這些身影嘴裡發出,只是卻不知亮起火把之前爲什麼那麼安靜。
“是兇獸!”感受着那一股股兇殘暴厲的氣息,所有人都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這些籠子裡關着的,至少都是中階三品以上的兇獸,任何一隻放出去,都足以摧毀一個小村莊,十幾只兇獸的氣息連結在一起,就連他們這些戰氣境的高手也不禁覺得有些膽寒。
猛獸同兇獸之間最大的區別有兩點,一是後者具有種種天賦的神通,二是兇獸可以通過修煉來讓自己變得更強大,更具有智慧。已知的兇獸被分爲四階,每一階十品,分別對應着從戰勁境一層到戰心境十層的武者,中階三品的兇獸,智力已經不低於五歲的幼兒,實力也不下於戰氣境三層,但獸類先天在體能上的優勢,足以讓它們輕鬆戰勝九成以上的同階武者。要對付這種對手,就算一對一,七個戰氣境二三層且沒有武器的人,恐怕也要死上一半。
“這些兇獸就是你們的加餐,記住,你們只有半柱香的時間,如果到時候解決不了的話,今天一天都沒有飯食。”費剛冷冷地說道,而後大步向着演武場外走去,兩名軍士隨即跑了過來,一人燃起一根粗粗的檀香,另外一人則逐個把一柄柄鋼刀發給衆人。
刀的做工很粗糙,刀身只是最劣等的鑌鐵,刀柄乾脆就是兩塊舊木片,用這樣的武器去對付皮糙肉厚的兇獸,和赤手空拳沒什麼區別。
“每人選一隻籠子,進籠,畏縮不前者殺無赦。”隨着費剛的聲音,十幾人頓時感覺到背後一陣寒氣升起,不用回頭,這些經歷過生死搏殺的人也知道,剛纔射殺那些最後到達者的弩箭,此時正在對準着自己,只要有半點退縮,這些強弩就會射在自己的身上。
和兇獸搏殺還有一線生機,待在原地卻只有死路一條,每個人都知道這個道理。咬咬牙,十幾個人不約而同地揚起手裡的刀,邁開腳步,向着囚禁兇獸的籠子走去。
“剛纔的事,多謝你。”秦威和雷烈並肩而行,誠懇地低聲說道。他不是傻瓜,雖然接受不了銳士營那種拿人不當人的作風,卻也知道雷烈剛纔都是爲了他好,要不是有前者攔着,他現在最好的下場也是受杖責,甚至有可能被當場射殺。
“不客氣。”雷烈邊走邊用同樣的聲調說道:“這傢伙叫火雲獸,全身都被鱗片所覆蓋,只有兩眼中間的一塊最爲脆弱,也是最致命的地方。不用害怕,這東西看着嚇人,動作卻笨拙得很,轉身時尤其顯得吃力,只要小心避開其噴射出來的火焰,你就可以想怎麼拿捏就怎麼拿捏它——注意,一旦它兩眼之間那一塊鱗片開始發光,就意味着這畜生要噴火了,這火焰倒是有一些麻煩,一定要在它噴火前躲開其頭部對準的方向。”
這秦威雖然缺少歷練,武功卻不弱,爲人也頗爲不錯,雷烈好不容易在銳士營找到這麼一個盟友,可不想這麼早就因爲無知而送命。
臨時被叫去值班,這一章是定時發佈的,今天就一更,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