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傢伙的狀況有些不對,”儘管對方不能越過界線,雷烈仍然沒有放鬆警惕,目光炯炯地打量着距離自己不過幾十丈遠的暗魂,嘴裡說道:“看他們的情形,好像非常之狂暴,完全和傳說中不符,不知道出了什麼變故。”暗魂是一種安靜的生物,它們不喜歡陽光,也不喜歡喧鬧,所有的交流都是通過心靈感應進行的,在捕獵的時候更是不會發出半點聲音,可眼前的這些暗魂,從露面到現在一直在尖嘯個不停,哪裡有半點安靜的樣子?
林海興又恢復了些精力,已經可以自己坐起來了,扭頭看了看那些待在安全區外不肯離去的暗魂,說道:“暗魂多半是三五頭一窩,最多的也不會超過十頭,而且,它們是理性的生物,我們已經進入安全區,絕不可能再被捉到,它們應該很快離開去其他地方覓食的。”他的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困惑——作爲銳士營的正式成員,他掌握到的暗魂洞的信息遠比雷烈二人豐富得多,但卻對眼前的景象同樣感到不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喃喃自語着。
“暗魂暴動!”距離暗魂洞十幾裡外的一座小山上的營帳中,一個鬚髮銀白,不知道有多大歲數的老者看着眼前的銅鏡,驚恐地喊道:“是暗魂暴動,馬上封鎖洞口,絕不能讓一個人回到地面!”這個在銳士營享有極高聲望的星術師滿臉恐慌,再也沒有了往日的冷靜從容。
不光是他,暗魂暴動五字入耳,帳篷內所有人全都臉色大變:在銳士營對暗魂洞近千年的探索中,只在三百年前遇到過一次同樣的事件,卻足以令所有人永遠不敢忘記,那一次,原本安靜而理性的暗魂,突然間毫無徵象地變得狂暴起來,瘋狂地攻擊遇到的每一個異類,而且是不死不休的攻擊。在兩次的事件中,銳士營負責探索的人全都傷亡慘重,能夠活着回來的十中無一,那些暗魂洞內的原生生物更是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
但和之後發生的事情相比,這點傷亡簡直是微不足道。就在倖存者被迫撤回地面的當晚,數以萬計的暗魂從地下涌出,所過之處,雞犬不留,銳士營上萬人,存活下來的只有一半,就連遠在數百里外的村鎮也受到波及,數萬命百姓因此而送命,要不是暗魂無法適應陽光,又有西疆軍團的高手趕到助戰,死的人至少還要翻上一倍。
但事情還沒完,就在日出之後,暗魂被迫返回到地下,所有人都鬆了口氣的時候,那些從地下返回的倖存者突然也發起狂來,不光是這些倖存者,所有曾經和他們有過接觸的人,也全都在同一時間發了狂,開始毫無理性地攻擊身邊的任何活物。身心俱疲,毫無防備的銳士營再度傷亡慘重,幾乎就此全軍覆沒,爲禍之慘烈,至今提起來仍然令人心有餘悸。
“言老,你能確定嗎?”正中主位上的一名中年人沉聲問道,他大約五十左右,身材雖不算高,卻極爲魁梧,生得獅鼻闊口,氣度不凡,此時帳內幾乎所有人都陷入震驚之中,只有他仍然一臉鎮定。
“將軍,每一個進入暗魂洞的死士身上都有我的星眼,通過這些星眼,我可以看到他們所有人看到的東西。”言老深吸了一口氣,極力讓自己鎮定下來,緩緩說道:“先師曾經親身經歷過當年那場大劫,留下的筆記中對當時情形有詳細的描述,所有的細節都和我看到的景象一模一樣,除非先師的記載有誤,否則絕對不會錯。”總的說來,星術師的作用有三:通過觀察星象來編制曆法,預測災害;以自己獨有的星命之眼探察指定對象的過去和未來;利用自身的秘術,探測一定範圍內的情況。一名優秀的星術師,可以身兼天文學家,氣象學家,預言大師和智能間諜衛星多重職能,在這個武者爲尊的世界裡,絕對是一羣地位超然的存在,他們也許武功低微,甚至手無縛雞之力,但即便是戰心境的強者和一國的帝王,也絕不會因此而對他們有絲毫不敬。
要成爲星術師,最緊要的是天分,整個大秦國眼下滿打滿算,星術師的數量也絕不會超過三百,幾乎全都掌握在皇家手中,其中大多數只是初級境界,能夠達到大師層次的,兩隻巴掌都能數過來。言老雖然還不是大師,但在高級星術師裡面絕對可以稱得上佼佼者,距離大師也僅有一步之遙,要不是其師當年出身銳士營,遺命自己唯一的弟子務必要爲其服務五十年,早已被皇家請回去做了供奉,說出來的話自然不容置疑。
“向傳令,警戒線退至百步外,人手增加一倍,每名統領鎮守一處入口。”將軍當機立斷,果決地下達着命令:“直衛隊出動一半,剩下一半隨我在中央坐鎮,隨時支援其他地區,每個洞口用五把穿雲弩封鎖,凡是從洞裡出來的,不管是什麼,一律射殺。”
直衛營是將軍直轄的部隊,不在十營之中,人數不過一百人,卻全都是戰氣境以上的高手,是銳士營真正的王牌。至於穿雲弩,則是大秦最強大的利器之一,每年生產的數量極爲有限,不僅射程達到兩百五十步,而且箭頭都是最珍貴的爆裂晶石打造,在劇烈撞擊或預先用真氣激發的情況下可以發生爆炸,其威力絕不下於戰氣境三四層高手的全力一擊,正是對付暗魂的絕佳武器。
“將軍……”坐在兩邊的十名統領中,有五人不約而同地叫道,卻被將軍擡手製止。
“我知道你們要說什麼。”將軍全身散發着強大的威勢,如同山嶽般重重壓在每一個人的身上:“本營設下大演武制度,本來是爲了激勵各營奮發向上,這些年來,你們爲了贏得比試,在背地裡使了不少小動作,這些本座全都心知肚明,之所以沒有明說,是因爲這些手段同樣也是實力的表現,誰能最終勝出,自然說明其手腕高明,理當排在前面。但這一回事關重大,本座不管那洞裡的死士中有什麼人,爲了大局,全都必須犧牲掉。”
他的聲音並不響亮,語氣也不算強硬,但每一個聽到的人,都會在心底升起一種不容違背的感覺。“屬下遵命。”九名統領異口同聲地答道,只有第一營的統領例外,將軍擺了擺手,十名統領隨即齊齊站起身,衝着將軍深施一禮,而後按照名號次序,魚貫退出了營帳。
“秦統領此次想必派出的都是些精兵強將,”營帳外,相貌陰鷙,雙目細長的中年人臉上帶着一絲掩飾不住的笑意,對第一營的統領說道:“只是當真可惜了,居然就這樣窩窩囊囊地死在暗魂洞裡,連半點作用都沒有起到。”嘴上說着可惜,臉上卻分明是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
第二營的統領圖星河,幾十年來一直都在爲能夠戰勝第一營而努力,卻連一次都沒有贏過,這一次連出陰招,卻沒想到竟然賠了個血本無歸,憑白把五名戰氣境四五層的高手葬送在對方手裡,心裡的滋味是可想而知,這時能夠有機會嘲諷打擊對手,自然是不遺餘力。至於說那些困在地下的死士,這些人幾文錢一斤?左右都是招來充數的炮灰,就是全都殺了又能怎麼樣?
按照往常的慣例,第一營那位統領此時一定會反脣相譏,雙方免不了打一場嘴上官司,最後肯定會不了了之,但這一次,正趕上秦統領心情不好,卻是減少了許多的麻煩。
“蓬!”兩股凝若實質的罡氣在空中相撞,發出雷鳴般的巨響,罡風四射下,方圓五丈之內頓時被夷爲平地。圖星河沒想到對方居然敢在將軍的營帳附近動手,毫無防備下,卻是吃了個大虧,身體踉蹌着退出十幾步,胸口氣血翻涌,一張臉紅得像是要滴出血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