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抱歉,今天老岳父六十六、大壽,本來設的定時發佈,沒想到不好使,更新晚了。
青仙兒三字入耳,黃延年渾身巨震,一雙眼睛直直地看着新娘子:“原來是你,這一切都是你的安排!?”如果說他之前還抱有幾分僥倖的話,那麼此刻,在聽到對方的名字之後,已經徹底地萬念俱灰。
青仙兒,西疆蠻族第一戰將青虎的獨生女,蠻族四大美人之一,但真正讓她出名的卻不只是美貌,而是她那神出鬼沒的手段。此女不僅智慧過人,而且精通易容術,是西疆蠻族聯盟的密探總頭目,曾經多次策劃過針對大秦的行動,上一任的西疆軍團元帥兼西疆總督,就是被其主持刺殺的,在西疆軍團的必殺名單上,青仙兒的排名僅次於大可汗賽藍斯和其父青虎。
“黃大人是聰明人,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青仙兒示意嚴海闊——現在應該叫巴倫斯——站起來,隨後微笑着對黃延年說道:“黃沙城的軍政要員全數失陷在這兒,城裡已經是羣龍無首,城外,血風盜爲首的兩千好漢正隨時準備攻城。城內守軍是什麼樣的貨色,黃大人比我清楚,除了南城校尉雲定河還算不錯,剩下的全都只會嚇唬老百姓,毫無防備下,絕對守不住城池,何去何從,還請大人自行決斷。”
黃延年臉色陰晴不定,似乎在極力掙扎,又好像在權衡利害,終於咬了咬牙,說道:“你們不可能成功的,西疆軍團最近的駐軍距此不過百里,大軍旦夕可至,就算血風盜那些沙匪兇悍善戰,對付我手下那些徒有其表的守軍還可以,面對上萬驍勇善戰的正規軍,絕對只有死路一條。”
“即便他們來了,也不敢動手。”青仙兒胸有成竹地說道:“西疆軍團的將士有一多半是本地人,其中至少四分之一的家眷在黃沙城裡,除非他們不想要親人的命,否則只能乖乖地待在城外。巴倫斯在黃沙城多年,至少掌握了八成以上西疆軍團家眷的住處,只要控制住他們,至少一個月之內,沒人能奈何得了我們。”
目光一轉,看向一邊倒在地上的黃延年的傻兒子,又是一笑道:“貴公子天真爛漫,小女子喜歡得緊呢。”
她笑得溫柔,黃延年卻只覺得心驚肉跳——他膝下只有這麼一個兒子,雖然傻,卻是自己的心頭肉,青仙兒語氣中的威脅之意,如何聽不出來?長嘆了一聲,說道:“你們到底要我做什麼?”顯然打算屈服。
巴倫斯大笑道:“黃大人果然是個識時務的人,你放心,只要你乖乖跟我們合作,你那寶貝兒子一根汗毛都不會少。非但如此,如果你願意,在我們完成任務後,你全家都可以跟我們返回蠻族駐地,憑你這些年搜刮來的財產,即便離了大秦,依然足可以稱得上豪富,仍然可以逍遙快活……”他裝貫了生意人,總喜歡在近距離和人說話,以示親近,這時也不例外,邊說邊向倒在地上的黃延年走近,打算將對方攙到座位上,全然沒有半點的戒心。
人影晃動,原本癱倒在地的黃延年突然身形暴起,虎吼聲中,一雙鐵掌在空中劃過兩道弧線,直奔巴倫斯的胸前印去,勢若閃電,沉若奔雷,轉眼間就擊中了目標。戰氣境五層的真氣如同山洪爆發般傾瀉而出,直衝入對方的體內,打得毫無防備的巴倫斯倒飛而出,二百斤的身子掠過空中,直奔青仙兒飛去。
變生肘腋,沒人能想到一向貪財好色的黃延年居然敢在這種情況下拼命,更想不到他能擺脫軟骨煙的作用。青仙兒有心追擊,卻不能不顧巴倫斯,單手一拂,打出一股柔勁,托住巴倫斯沉重的身體,將他穩穩地放在地上,卻因此而失去了追擊的最佳機會。
黃延年一擊得手,並不戀戰,身體化作一道颶風,向着門口席捲而去,嘴裡大喝道:“聶興和,你我之間只是私人恩怨,你要還是我大秦子孫,就別攔着我救全城百姓!”聶興和離他較近,正打算邁步攔截,聽到此言,眼中不禁現出掙扎之色,終於頹然嘆息了一聲,擡起的腳再度落下,到底沒有追出去。
“聶興和,你不要女兒的命了?”青仙兒驚怒交加的聲音傳來:“哈圖,攔住他!”
“小姐放心,他逃不掉的。”一個蒼老的聲音在大廳入口響起,一道充滿陰寒氣息的真氣隨之襲來,眼看快要逃出大廳的黃延年避無可避,只得吐氣開聲,舉掌硬接。砰地一聲悶響中,他瘦高的身子被震得倒飛而回,重新落到了青仙兒面前,鮮血如泉水般從口鼻涌出,全身卻在不住地打着哆嗦,彷彿置身在冰天雪地,一層薄薄的寒霜已經籠罩了全身。
“這傢伙居然敢逆運真氣,燃燒精元,倒是頗有些膽量和決斷。”哈圖邁步從大廳外走進,臉上仍是商隊管事忠叔的樣子,“只可惜功力差了些,否則真有可能被他逃出去。只是如今他精元燃盡,又受了內傷,已經是油盡燈枯,最多活不過半個時辰,恐怕幫不了我們什麼忙了。”
青仙兒深吸了一口氣,臉上有恢復了那古井不波的神情。“沒關係,半個時辰足夠了,”她說道:“他也許不怕死,但不等於不在乎寶貝兒子的生死。黃延年,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交出兵符,我饒你兒子不死,否則你就等着白髮人送黑髮人吧。”
一邊的黃延年突然呵呵笑了起來:“妖女,你死了這份心吧。”他一邊咳着血一邊說道:“我黃延年是個人渣不假,可我出身大秦,絕不會出賣自己的祖宗,要兵符,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
“那就只好委屈貴公子了。”哈圖獰笑着,就要向黃進走去,卻又突然放下了腳,而後緩緩轉過身,與靜靜站在大廳入口的北宮言對視着,陣陣無形的火花隨着兩人目光的碰撞迸發開來,在大廳裡帶起了隱隱的氣流。
戰罡境的高手,能夠將自己的精神意志凝聚成勢,已經涉及到了靈魂的修煉,往往會對某些極度危險的人或事物生出感應。只是這一對視,哈圖和北宮言就已經認定,對方絕對是會對自己生命構成威脅的存在。
“閣下帶來的那些下人不太安分,咱們只好叫他們先休息一下。”一個身高七尺,相貌平庸到掉進人堆裡就找不着的中年人,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北宮言身邊,衝着哈圖咧嘴笑道:“西疆呼雷聖師的三弟子,寒蟒哈圖,久仰了。”說着話,一隻右手緩緩擡起,一柄軍用的強弩赫然出現在衆人眼前,藍幽幽的箭尖直指數丈之外的哈圖。
軍用強弩分爲牀弩和手弩兩種,牀弩需要幾個大漢才能拉動,射程可達千步,五百步之內,可以穿透重甲,手弩雖沒有那麼恐怖,但依然可以達到三百步的射程,百步之內,就算是戰罡境高手也不易躲過。如果沒有北宮言,哈圖或者還有機會,但多了這麼個旗鼓相當的對手,想要在對敵時防備這要命的弩箭,幾乎不可能,況且,這中年人也是戰氣境十層的高手,眼力、反應和判斷力都極爲不凡,手中弩箭的威脅,比起常人來,更大了十倍。
“千算萬算,惟獨沒算到會有你們這些人出現,百密一疏,我們這一回認栽。”哈圖說道,手上同時悄然衝着青仙兒做了一個只有自己人看得懂的手勢:“解藥給你,放我們離開,不然魚死網破。”
大廳裡至少有百十號人,除了那些下人,剩下的一多半是黃沙城軍政兩界的要員,一小半是城裡有頭有臉的士紳,以哈圖的武功,真要想殺人的話,絕對能在被擊倒之前殺死其中三分之二的人。有這重底氣,難怪他會有恃無恐。
“軟骨煙和醉仙散雖然霸道,卻難不倒我們。”北宮言緩緩說道:“在我身邊的這位,就是大秦藥神宗醫宗傳人冷無華,區區迷藥,對別人或者是問題,他想要解除不過是舉手之勞。”
大秦藥神宗一向以醫藥之道馳名,在周邊諸國也是大大有名,其門下分爲醫宗和毒宗兩大支派,毒宗專門負責研究毒物,醫宗則負責治病救人。兩宗在五百年前內訌,毒宗幾乎被連根拔起,只有少數弟子逃到了北疆,即是今日毒神谷的創派祖師。醫宗既然能夠打敗毒宗,自然能夠剋制其毒物,毒神谷的藥物遇到了醫宗傳人,卻是正好遇到了剋星。
藥神宗自從三百年前遭逢劇變,弟子星散,到現在只能夠勉強維持道統,門下十幾人躲在祖師設下的護山大陣裡不敢出來,哪裡有什麼弟子在外走動?”哈圖顯然對藥神宗的情況也頗爲了解,對北宮言的話嗤之以鼻:“廢話少說,我剛纔的提議,你究竟答不答應?要是答應了,就先讓我家小姐離開,等到她發回信號,證明自己已經安全了,我自然會……”
“喝!”霹靂般的暴喝聲中,一抹刀光恍如九天驚雷從房頂落下,直取哈圖的頭顱,刀光未至,鋒銳堅凝的煞氣已然先一步侵入,化作無數柄利刃,在他的精神世界內呼嘯來去,將其心神絞得粉碎。哈圖心懷鬼胎,表面上和北宮言討價還價,暗地裡卻另有打算,對於這突如其來的襲擊全無防備,話說到一半,腦子裡突然一片空白,呆呆地站在原地,任憑那刀光從頂門沒入,將自己從頭到腳,劈做了兩半。
這一下事出突然,就連北宮言等人大感意外,最先反應過來的反倒是青仙兒,卻並沒有趁機逃走,身體在原地急速旋轉,恍若翩然起舞,紅色的吉服隨風飄起,一道道淡紅色的煙氣隨之從裙底和袖中射出,迅速向整個大廳瀰漫開去。在這煙霧的掩護之下,一顆龍眼大小,色澤烏黑的珠子從青仙兒手中悄然擲出,正好落到躺在一邊的黃進身上,隨即砰地一聲,化作一團黑霧,沿着後者的鼻孔鑽進了體內。
“注意,是蝕心毒煙!”冷無華高聲喝道:“閉住呼吸,這毒煙最多隻能持續三息就會失效!”說着話身形前掠,雙掌打出一團團勁氣,包裹着一團團白色的藥粉,送入到毒煙之中,北宮言也急忙出手相助,以自身罡氣延緩蝕心毒煙的蔓延,卻終究晚了一步,距離青仙兒最近的二十幾人,包括受了重傷的巴倫斯,還有毫無防備的聶興和,已經全數吸入了蝕心毒煙,隨着一聲聲痛苦的慘叫,紛紛七竅流血而亡。
“妖女,你必須償命!”冷無華怒吼着,衝入到漸漸失去效用的毒煙之中,一對鐵掌先後擊出,兩股勁氣滾滾如雷,向着青仙兒激射而去。
“吼!”充滿獸性的咆哮突然響起,下一刻,一條粗壯的黑影風一般掠至,只憑身體的衝撞就擊潰了冷無華的真氣,而後加速前衝,鋒利的鐵爪彎曲如鉤,向着對手的頭頂抓落。招數倒是平淡無奇,但速度奇快,冷無華身爲戰氣境十層的高手,居然來不及阻擋,只能眼睜睜看着那挾帶勁風的利爪向自己逼近。
“小心!”北宮言身形電射,一柄秋水般流光熠熠的寶劍化作經天長虹,直奔黑影而去,卻無論如何也趕不及解救同伴。
“呼!”千鈞一髮之際,一條遊絲悄無聲息地射至,捲住了冷無華的腰際,帶着他向後飛退,險之又險地避開了奪命一擊。“你們兩個看住那妖女,別讓她跑了!”在和冷無華交錯而過的同時,雷烈沉聲道,隨即收回奪魂絲,縱身向那黑影迎了上去。
大廳裡的毒煙漸漸消散,已經可以見到那黑影的真面目:身高八尺,腰圍至少也有三四尺,一身紅色的吉服早已被暴漲的身形撐得四分五裂,露出裡面又粗又長的黑毛,十指如鋼鉤,嘴角露出四顆白森森的獠牙,兩眼閃爍着碧綠色光芒,只有臉部還依稀可見一些輪廓,竟然是本應癱倒在地的黃進!
“靈魂……食物……吃!”黃進幻化的怪物盯着雷烈,遲疑了片刻,突然含糊不清地吼叫着,身化狂風衝來,速度比之剛纔對付冷無華時又快了數分。
“喝!”雷烈雙眼眯成一條縫,不避不讓,迎着怪物直衝而上,右手光華閃動間,罡氣刃再度顯現。手腕抖動,蕩起層層刀光,轉眼間便將怪物圍在了中間。
“北宮兄,請你叫人把大廳裡的人救出去,我來對付這丫頭。”冷無華死裡逃生,鬥志卻絲毫未減,兩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青仙兒,沉聲對北宮言說道。
北宮言知道他師門的恩怨,見他如此,也不好說什麼,只得苦笑了一聲,隨即搓脣發出一聲清嘯,片刻之後,幾個跟隨羅震一同進城的侍從躍入大廳,在北宮言的指揮下,將大廳裡還活着的人一一搬出。
“小丫頭,毒魔左笑天和你是什麼關係?”冷無華聲若寒冰,“不說清楚,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毒魔左笑天,藥神宗醫宗三百年前最傑出的弟子,卻不知道發了什麼瘋,居然改行去研究害人的毒藥,犯了門中的大忌。後來更是公然叛出師門,憑着一身毒功,殺害了藥神宗九位長老,直接造成宗門的實力大跌,這才被仇家趁虛而入,有了那一場大劫。藥神宗的弟子,入門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在祖師靈牌前發誓,必將毒魔及其後人連根拔起,而蝕心毒煙,正是左笑天當年最得意的毒物之一。
青仙兒突然發出一陣銀鈴般的輕笑,身體卻在這笑聲中逐漸拉長,直到足足比聶家小姐高出二寸才停了下來,隨即伸手在臉上一抹,一張薄如蟬翼的人皮面具已經被撕了下來,露出下面宜喜宜嗔,充滿靈慧之氣的嬌顏,比起號稱黃沙城第一美人的聶家小姐來,姿色尤勝數分。只可惜嘴脣太薄,目光太過銳利,一看就是心機深沉,殺伐決斷的人物。
“看來你真是醫宗的傳人。”青仙兒臉上掛着微笑,眼神卻冰冷至極:“我的計劃天衣無縫,卻被你們破壞,既然這樣,就用你們的命來抵償好了。”
“了”字剛出口,青仙兒白皙如玉的臉上突然泛起一抹嫣紅,緊接着,一股鮮血如同泉水般從她嘴裡噴涌而出,卻凝而不散,在空中化作一條血色的長蛇,靈活地拐了個彎,向着仍在同拼殺的怪物飛去。與此同時,怪物突然仰天發出一聲長號,不顧雷烈席捲而來的刀光,張嘴對着空中一吸,那血蛇頓時被攝入到腹中。
直到此時,衆人耳邊才響起青仙兒冷幽幽的聲音:“精血爲祭,魂兮歸來,請獸神歸位!”
“嗷吼!”炸雷一樣的吼聲震得人耳朵嗡嗡作響,眼前不由自主地發黑,就在青仙兒唸完那幾句既非咒語,也非祭文的話的同時,喝下其精血的怪物好像了興奮劑縱聲長嘯,足有八尺高的身材,又硬生生拔高了二尺,變作一個身高過丈的龐然大物,身上的黑色長毛也隨之變得根根倒豎,彷彿一支支鋼針。
出現變化的不只是外表,原本的怪物幾乎沒有神智可言,對敵時全靠本能,除了皮糙肉厚,力氣大,速度快之外幾乎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地方,但此時則不然。不僅身體變得更加的強橫,而且攻擊時變得極有章法,佯攻,突進,卸力,側擊,招數虛實相間,詭異莫測,居然不下於一般的高手,配合上其本身的天賦,就連雷烈也難以取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