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的人和前世的華夏古代很像,都講究死者爲大,解剖這種事情幾乎是不可想象的,雷烈卻沒有這方面的負擔——別說從影視劇裡見識過的,單說他自己,當年爲了練習解牛刀法,就曾經專門混進大學學習過法醫。解剖幾個異類的屍體,簡直就是小菜一盤。
“就是這裡了。”一個粗豪的聲音從地穴入口傳來,幾乎在同一時刻,雷烈已經騰身躍起,悄無聲息地落到了一處相對隱秘的洞穴中,下一刻,隨着一陣腳步聲,兩個高鼻深目,頭上盤着髮辮,相貌和大秦人迥異的大漢從外面走了進來。
“木倫居然沒有在這裡安排任何警衛?”其中一個左臉頰上有刀疤的大漢邊走邊說道:“他就這麼有把握,自己的鉅額財物不會被人盜走?”
“這裡有獸神看守,誰能進得來?要不是你我臨來前被聖師傳授了操控獸神的秘術,借幾個膽子,我也絕不敢來此。”疤臉大漢的同伴說道:“奇怪得很,我上次到這裡,沒等接近就被幾個獸神攔住,差點被撕碎,這一次怎麼一個不見……”他邊說邊打開了其中一個箱子,隨即看到了裡面裝着的珠寶。
同伴的話被硬生生嚥了下去,他直盯盯地看着箱子裡散發着柔和光芒的珠寶,忍不住大大地嚥了口唾沫。
“好傢伙,這一箱珠寶,足夠部落一年的食用了吧?”疤臉大漢的反應不比同伴好到那裡去,眼中閃爍着貪婪的光芒,目不轉睛地看着箱子,說話的聲音都帶上了一絲顫抖。
雷烈雖說也一樣沒見過這麼多錢,但終歸有前世的見識在,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和他比起來,這兩個西疆蠻族絕對可以稱得上土鱉了。
“聖師們的懷疑是對的,木倫這小子果然起了二心。”同伴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目光從箱子上挪開,沉聲說道:“這些財富,足夠我蠻族一整年的軍費了,他居然隱匿不報,妄想據爲己有,可見其居心叵測。我們得馬上把這消息告知聖師們,請他們派人把這些東西運走……”
“你腦子進水了?”疤臉大漢打斷了同伴的話,眼睛仍然在看着那些珠寶,“你我和青仙兒一起奉命來此執行血神行動,結果青仙兒和哈圖殞命,血風盜全體被殲,只有我們看風色不對跑了出來,你覺得聖師和部族聯盟的長老們會寬恕我們嗎?有了這些錢,我們哪裡不能去,爲什麼還要回到那破地方去受窮?”
同伴先是一愣,而後迅速明白了疤臉大漢的意思,臉上突然現出掙扎之色,似乎有些動心,卻又忌憚着什麼。“你是要……,不行,一旦聖師們知道此事,你我都會死無葬身之地,西疆再大,也容不下我們立足。”
“聖師們不敢到大秦來的,”疤臉大漢冷笑道:“這些年來,我蠻族在前線連戰連敗,你可曾見到過他們出山一次?說什麼顧忌到大秦的戰心境強者,全都是狗屁!我族的生存空間已經被一再向西壓縮,如今只能和西面荒原那些吃人的野人爭口食。你的鹿神部落,去年大雪裡死了多少人?再這樣下去,就算不會被殺死,早晚也會被餓死。可聖師們做了什麼,居然異想天開地弄出了一個血神行動,讓我們送死,他們自己卻坐享其成!”
大漢越說火氣越大,嗓門也提高不少,在地穴四壁引發了陣陣迴響。“放心,聖師們絕不會爲了我們這些小人物影響修煉,更不可能爲了我們越界。”他繼續分析着,“我們盤頭人雖然和黃膚人同屬蠻族,祖先卻和北面的巴蘭人同出一源,眼下巴蘭人被大秦征服,那裡的商人和大秦做得好大的生意,有不少人乾脆在大秦定居,只要隨便找個人頂替身份,憑着這些錢,足夠在大秦的花花世界享用一輩子的了,幹嘛一定要呆在西疆?”
西疆的異族,一向被統稱爲蠻族,久而久之,這些人自己也開始以此爲名號,但實際上,蠻族的起源並不相同。疤臉大漢這些人高鼻深目,頭盤髮辮,自稱爲盤頭人,祖先來自大秦的北方,青仙兒和哈圖黃虎這些人相貌和大秦人相差無幾,被稱爲黃膚人,先祖實際上和大秦,大楚等國同出一源,兩支之間雖然因爲有大秦這個外地而暫時同仇敵愾,背地裡卻並不一條心。
同伴被疤臉大漢說得眼睛一亮,顯然已經被說服——蠻族貧苦,黃沙城這樣的城市,在他們眼裡已經是天堂了,有機會到大秦內地甚至帝都去生活,那幾乎是不敢想象的事情。
“可我們沒辦法運走這裡所有的財寶,”同伴沉思道:“先每人帶走一箱,足夠我們享用十年的,剩下的留在這裡,等到日後再來取。這裡地勢隱秘,一年也未必會有一個人來,只要毀掉了通往內谷的入口,誰也休想發現此地,待到過了風聲……”身子突然一震,再也說不出下面的話來。
疤臉大漢獰笑着,手上用力,抽回了刺進同伴後心的匕首,在靴子底蹭了蹭,重新收回到懷裡,隨即轉過身,用火熱的目光打量着那些木箱。
人影悄然出現在他的身後,無聲無息地接近着。疤臉大漢長得粗豪,人卻極爲機警,突然間大喝一聲,回身打出兩道掌風,隨即從懷裡掏出那把剛剛取走同伴性命的匕首,合身撲了上去,光芒閃動間,數道晶虹直奔來人的胸前而去。
“蓬蓬!”“噗噗噗!”一連串的悶響傳出,來人在疤臉大漢的攻擊下毫髮未傷,身體屹立如山,反倒是後者被對方身上傳出的反彈之力震得連連倒退。
“戰罡境,十層!?”疤臉大漢的聲音,驚恐中透着難以置信——他剛纔那幾下不亞於戰氣境十層巔峰的高手全力攻擊,那把匕首更是可以切金斷玉的寶貝,能夠依靠肉身,不閃不避硬接這一系列攻擊而不受傷,只有達到戰罡境十層,可以將真氣在體外形成護甲的強者纔可以做到。
雷烈當然還沒到戰罡境十層,但在不滅罡身進化後,即便是真正的真氣護甲,效果也未必及得上,疤臉大漢卻不知道這些,自己嚇自己,居然眨眼間鬥志全消。
“前輩饒命,小的願意爲前輩當牛做馬!”疤臉大漢原本並不是膽小之人,但此時剛剛殺掉同伴,等於正式和過去的信念決裂,意志自然會有所削弱,加上對方的表現實在太過駭人,居然當場就要投降。
無形的煞氣透體而出,在雷烈心神的操控下,盡數集中在大漢身邊數尺直徑的地方。如山似海的威壓滾滾涌來,讓疤臉大漢魂飛膽喪,卻更堅定了他對對方實力的判定,雙腿一軟,跪倒在地,碩大的腦袋低垂着,如同待宰的羔羊。
“血神行動是怎麼回事?”雷烈用煞氣牢牢壓制着疤臉大漢,不急不緩地說道:“別和我說只是用黃沙城的百姓去餵養那頭獸神那麼簡單,你最好老老實實把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否則我就把你的手腳割斷,扔進沙蟻窩。”
雖然和巴圖只交過一次手,雷烈卻可以感覺到,黃虎並不能完全控制這個強大的獸神,在很大程度上,後者還保持着自己的獨立性。聯繫到獸神越強大,智慧就越高的事實,雷烈很容易就可以得出結論,如果真要用黃沙城數萬人餵養,造就出來的獸神固然會是西疆行省的夢魘,卻也未必會受到蠻族的控制。西疆和蠻族毗鄰,沒人能保證這樣一個無法控制的存在會不會越過邊境到蠻族領地,傷人傷己,蠻族的長老和聖師並不是笨蛋。
“前輩開恩,我一定知無不言!”沙蟻體積細小,但下顎強勁有力,每一窩都至少有百萬只,即便是沙漠裡的兇獸被圍住,也會在瞬間變成白骨。疤臉大漢久在沙漠生活,當然知道沙蟻的可怕,聽了雷烈的話,魂魄頓時嚇丟了一半。
“說吧,我在聽。”雷烈的聲音依舊不帶絲毫火氣,卻隱含着一絲令人不寒而慄的煞氣在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