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有才順着簫聲的方向,到了一處山崖處,正見到有一個少女正在吹簫。
她左手持簫,右手手背上卻有一隻大雁站立着,大雁極有靈性,在隨着簫聲翩翩起舞。
此刻月明在天,但照在山崖的光采卻遠沒有那位那位伊人吹簫時的動人。
只是簫聲裡有一種蕭瑟之意,讓人感覺到幾分憂傷。
眼前這樣的美麗女子,何以如此傷感?
楚有才靜靜地聽着。
一曲初罷,少女手上的那簫忽然慢慢地化成了一隻紙鶴,落回她的手上。
這竟是那剪紙做簫的道法!
而那大雁則輕快地飛到少女的肩膀上,只是回身見到楚有才的那瞬間,那大雁馬上發出一陣咕咕的聲音。
此刻,楚有才頓時想起了昏迷之前,隱約聽到那些人稱呼對方二孃,似乎有極強的道術,如今看到對方剪紙做簫,一時生起油然嚮往之意來。比起上官少女來,眼前二孃更有那種豪俠之意。
他當下站定身子,恭敬地鞠了一躬,說:“多謝恩人相救,楚有才感激不盡。”
“你救過我家晴兒一命,不必客氣。”那少女豪爽地一笑,臉上的笑容極爲真誠,讓楚有才感染到那種豪放的俠骨之意來。彷彿隨着這一笑,她身上的蕭瑟之意全然不見。
“你家晴兒?”楚有才一怔,自己可不記得什麼晴兒。
少女指了指肩膀上的大雁,說:“她有個很好聽的名字,不是嗎?”
楚有才頓時失笑,沒想到在燕州城西邊廢墟里救着的大雁便是它,原來是如此湊巧,他不由走近了,撫摸在大雁上,說:“原來是你啊,這名字的確好聽,晴兒真乖。”
大雁則閉上眼,享受着楚有才手撫摸着的溫暖。
此刻月華照下,遠處瀑布飛濺,身邊有佳人靈鳥,楚有才不由有一種出塵之意來,想道若自己擁有道術,可以如同少女一般摺紙爲簫,甚至有一天會摺紙爲鶴,凌空而去,幾乎便是他幼時的夢想了。
不過他知道凡是學道法者,沒有師門命令,是絕對不會把法傳於外人的,所以當下也不多問,顧左右而言他:“他們好像稱呼你二孃?”
女子微微一笑,說:“只是個稱謂罷了。我自幼喜歡術法,又羨慕天上月宮,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能成爲月宮娘娘,所以叫得多了,別人便稱呼我二孃,倒也朗朗上口。”
聽到女子這麼坦誠心事,楚有才想到這二孃身上的颯爽之氣,和上官少女的冰冷真是截然相反,但同時他的疑慮更深了,終於問出了口:“二孃,我剛纔聽到你的簫聲裡帶着一絲難以排解的憂慮和愁苦之意,不知?”
二孃也不遲疑,說:“也不瞞你,我千里前來,不僅是爲了追殺那山賊,還爲最近的蝗蟲災難而來。”
她頓了頓,繼續說:“蝗蟲災難從南面而來,距離燕州城已經很近,再過三天,只怕那些蝗蟲過境,燕州城即將會面臨大荒,到時候不僅城外的這些難民將全部死去,甚至城裡的許多人也難逃此難。”
楚有才心頭一震,說:“若是知道那蝗蟲來了,燕州城不是會舉辦蝗蟲文會嗎?”
大凡天災人禍,各大城鎮的衆多文士和官員都會出手,有旱災就會舉辦祈水大會,而蝗蟲過境,更會舉辦蝗蟲文會,消耗文氣來抵抗,減輕災難。
二孃搖搖頭說:“這次的蝗蟲極其強猛,我集全部道術,也只能勉強擊殺百隻,沒過多久,我就道術耗盡了,而那些文士若小瞧了這些蝗蟲,只怕到時候會全軍覆沒。”
說到這裡,二孃搖了搖頭:“那些文士自持甚高,害了他們自己不打緊,可燕州城卻沒有防備,只怕在劫難逃。”
聽到這裡,楚有才頓時明白了對方的愁苦之意,怪不得以對方的爽朗心性,也無法排解。
二孃自顧地繼續說:“燕州城唯獨東面有一位柳隱士,有詛咒寶器可以施展大隱匿法,讓蝗蟲暫時失卻攻擊目標,不過這詛咒寶器施展起來大費周折,需要消耗掉十年修爲,除非我以一份十年何首烏相贈,可以讓他迅速恢復修爲,但十年何首烏耗費不菲,我只籌了一半多錢……”
楚有才聽到二孃爲這蝗蟲災難勞心勞力,不遠千里而來,頓時肅然起敬,當下也不遲疑,將懷裡的二十萬銀票遞給了二孃:“在下剛好得了一筆不義之財,本來想着該如何去幫助災民,現在倒是剛好派上用場,不知這些銀子是否足夠?”
二孃爽朗地哈哈一笑,說:“皇天不負有心人,得來全不費功夫,這次差不多夠了,那我便不客氣了。”
楚有才拿得真誠,二孃也接得豪爽,沒有扭捏之意,兩人覺得理所當然,竟好像覺得像彼此是多年好友知交一般。
二孃隨後道:“這錢若有多餘,我再還你。”
楚有才搖搖頭說:“若有多的話,就安置那些難民吧。”
“也好,”二孃此刻點點頭,忽然有些感嘆說:“你和我的一位故友很像,他也是你這般光風霽月,心憂災民,若是你們兩個在一起時,必然能結交成知心好友。只可惜他被俗事多耽……”
楚有才也微微一笑:“你也和我認識的一位俠女很像,只是她面色冰冷,向來置人以千里之外,而你性格爽朗,浩然大氣。”
二孃忽然面色一怔,說:“你說的可是上官婉如?”
楚有才心頭一動,說:“二孃你認識她?”他心道原來那女子叫婉如。
二孃臉色露出欽佩的表情,說:“何止是認識,她的風采可謂……”她忽然頓住了,然後很慎重地說:“當年已矣,只是受了那般天大的事,她還能如此隱忍,已屬不易了……”
楚有才沒想到二孃對那上官姑娘露出如此欽佩之意,又聽這麼說,大感好奇,不由問道:“當年什麼事?”
他隱約覺得好像自己接觸到一個巨大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