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一早,潼關下着小雨,街道上人跡稀少,唯有城西傳過來的軍隊操練的口號聲,讓人們覺得,這是一個戒備森嚴的軍鎮。[燃^文^書庫][www].[774][buy].[com]
在高仙芝宅邸的對面的一個酒肆,劉洛谷坐在二樓上一個靠窗的雅座,一個人點了一桌酒菜,在細酌慢飲着。
劉洛谷的心情似乎不在喝酒上,時不時的低頭向下面的街道瞭望着什麼。
街道冷冷清清,旅人稀少,唯有巡邏的軍兵經過。
劉洛谷遺憾的回過頭,不緊不慢的喝着酒。儘管他的動作很輕鬆,但是,緊鎖的眉頭暴露了他內心的焦慮。
似乎劉洛谷的胃口也不太好,魚儈動了幾口,其餘的熱菜變涼了,也依然維持着原來的形狀。
太陽光照射的影子變短了,劉洛谷終於忍不住煩躁,站起身向外瞭望。在他的目光中,街道上的人流依然非常稀少。
劉洛谷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頹然坐在椅子上。忽然,街道上傳來了隱隱的馬蹄聲。
馬蹄聲十分密集,劉洛谷從沉思中驚醒,馬上探出頭去。
劉洛谷的目光落到了街頭,看到了一個乘騎在黑色戰馬上的瘦弱身影。
黑色戰馬被幾十名白衣騎兵緊緊圍裹着,向着劉洛谷的方向緩緩行進。
雖然距離不是很近,但劉洛谷一眼就認出了那是邊令誠。
劉洛谷的眼睛放出了光芒,馬上挺直了腰身,在窗口伸了一個誇張的懶腰。
隨着劉洛谷的手臂放下,一個藏在高仙芝府邸拐彎處的年輕人走了出來,誇張的拍打着門環。
這個年輕人就是高尚帶來的那一個,他現在的裝束變了,穿着挑夫的麻衣,嘴裡用濃重的幽州口音喊道:“高元帥,俺是遠道來的,給您送信的。快開門啊!”
在這個年輕人嘶喊的時候,恰好邊令誠走到這裡,他聽到了幽州口音,頓時覺得疑惑,馬上命令親兵將那個年輕人拉過來。
親兵跳下馬,將年輕人推到邊令誠面前,恰在此時。高仙芝的府邸的大門打開了,管家走了出來。看到了邊令誠,慌忙下跪。
邊令誠撓了撓頭,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於是說道:“高元帥可在府中?”
管家站起來,恭謹的回答道:“元帥尚在城外練兵,不知是監軍大人駕到,恕罪則個。”
年輕人剛要說什麼,邊令誠的親兵捂住了他的嘴,將他拖到了一旁。
管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臉的疑惑。
邊令誠故作淡然的揮了揮手,說道:“既然高元帥不在府邸,我就不打擾了,走了。”
邊令誠一擺手,親兵們推搡着年輕人向前走去。
邊令誠的宅邸緊鄰高仙芝的府邸,看到邊令誠宅邸的大門關上了,劉洛谷滿意的踱出了酒肆。哼着“蘭花花”,一步一晃的走了,彷彿喝多了一般。
邊令誠走近了內堂,親兵走了進來,將從年輕人身上搜出來的短刀和一封書信呈給了邊令誠。
書信用火漆封着,寫着“高元帥仙芝親啓”幾個字。
邊令誠放下書信。抽出了短刀,注意到了刀身上幾個陳舊的字體:“高將軍。”
邊令誠和高仙芝搭班子十幾年,從鄭德全嘴裡聽說過,高仙芝曾經有一口家傳寶刀送給了安祿山。
邊令誠想到這裡,渾身一激靈,放下了短刀,又拿起了書信。對着亮光處看了看,沒有發現什麼端倪。
邊令誠很想知道信裡寫了什麼,但是,私拆副元帥的信件,如果真的是家書,自己真不好解釋,因此很猶豫。不過,這一把刀,加上可疑的幽州口音,讓他不願意就這麼完了。
邊令誠想了想,向一旁侍立的親兵問道:“那人說自己是哪裡來的嗎?”
親兵回答道:“大人,他說是高元帥在洛陽的舅舅派來的信使,只負責送信,什麼也不知道。”
邊令誠“唔”了一聲,高仙芝的舅舅也就是他的老丈人,確實在洛陽居住,來信很正常。
邊令誠忽然覺得不對,洛陽在安祿山控制之下,送信之人又是幽州口音,這件事透着蹊蹺,一定要查查清楚。
邊令誠下令,看住那個年輕人,好吃好喝好招待,就是不能放出去。
親兵領命而去,邊令誠打開了書信,信裡的內容很短,就是幾句話。大意就是他們一家在賊兵進入洛陽之前,先一步到鄉下躲藏,一切安好,不要掛念云云。
邊令誠極爲失望,書信就是一封平安家書,沒有任何可疑之處。
這一下,邊令誠有些毛了,私拆高仙芝的家書,高仙芝就是脾氣再好,也不會輕易完了,自己手欠,這下惹禍了。然而,那把刀是怎麼回事,難道,高仙芝家裡還有另一把?
這時,邊龍湖走了進來,給邊令誠請安之後告訴他,爺爺奶奶一家從洛陽來了。
邊令誠一驚,根本就不相信,呵斥兒子不要胡鬧。
邊龍湖委屈的說道:“爺爺奶奶確實來了,因爲鞍馬勞頓,正在後堂睡覺。要不,您自己親自去看看?”
邊令誠相信了兒子的話,又坐在榻上,隨手將書信遞給了邊龍湖,說道:“龍湖,你看看,這封信有什麼問題沒有?”
邊龍湖瞄了幾眼,扔到了一旁,隨意的說道:“就是一封家書,爹,您看人家的信幹嘛?”
邊令誠有些爲難了,這一次可真是騎虎難下,這他孃的不知自己找不自在麼!
邊令誠想得頭疼,於是乾脆不想了,說道:“爹懷疑高仙芝私通叛軍,沒想到,聰明反被聰明誤,這封信就是家書,可怎麼交給高仙芝啊!”
邊龍湖嘻嘻一笑,說道:“爹是把送信的抓來了吧,把送信的殺了,信一燒不就結了?”
邊令誠泄氣了,狠狠的罵道:“你他孃的就知道胡來,私拆一封信是多大個事兒。至於殺人滅口嗎!混蛋!”
邊龍湖出了一個損主意,捱了一頓臭罵,覺得很沒面子,不過,邊令誠罵他的次數多了,也就不以爲意了,眼珠兒一轉。又出了一個主意:“爹多慮了,不就是擔心高仙芝看出來麼?兒有辦法。包高仙芝看不出來。”
邊龍湖說得一本正經,邊令誠頓覺來了希望,迫切的問道:“快說說,怎麼辦?”
“好辦!”邊龍湖說道:“咱家的幕僚劉知幾寫得一手好字,讓他照貓畫虎寫個信封,弄點火漆封上,然後再交給高仙芝,不就什麼事都沒了!”
這個主意不錯,邊令誠高興了。讓邊龍湖趕快去找劉知幾,寫一個信封出來。
邊龍湖興高采烈地走了,邊令誠的心情平靜下來。
人一旦安靜下來,想問題就清楚了,忽然覺得不對,洛陽到這裡萬水千山,父母和兩個兄長是怎麼到這裡的?
沒有人給邊令誠答案。他打算等一會去問問老爹。
邊令誠不想了,招呼管家燒熱湯,找兩個漂亮的丫鬟伺候着,洗個熱水澡。
管家進來報告,熱湯已經預備好了,邊令誠換上了真絲睡衣。剛要走到浴房去,忽然,邊龍湖興沖沖的跑進來,幾乎將邊令誠撞個跟頭。
邊令誠十分不高興,呵斥道:“多大了,怎麼還是毛毛躁躁的,就不能改着點兒?”
邊龍湖興奮得直冒煙。根本就不顧邊令誠的生氣,喜笑顏開的說道:“爹,兒發現了一個大秘密。不,是劉知幾發現了大秘密,高仙芝那廝私通安祿山!”
“什麼?”邊令誠猛然一驚,急切地問道:“說清楚點兒,到底是咋回事兒?”
邊龍湖晃動着手中的書信,說道:“都在信中,爹自己看。”
邊令誠劈手奪過書信,展開一看,看到毛筆字旁出現了淺黃色的字體。
邊令誠這回是真吃驚了,趕快走到窗前,就着亮光看信。
邊令誠看罷書信,沒有說話,良久問道:“劉知幾是怎麼發現這個秘密的?”
“劉知幾眼神兒不濟,他的房間光線不足,就着油燈看信,一不留神就烤到了書信,就出了幾個字兒。劉知幾就把信都烤了,就出了這麼多字兒。”邊龍湖老老實實的回答道。
邊令誠若有所思,思考着今後該怎麼辦的問題。
邊龍湖看到邊令誠不說話了,知道他在思考問題,於是打算退出去,走到門口,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說道:“劉知幾說,古代就有人這麼幹,用牛奶寫字,根本看不出來,用火一烤字就出來了。”
邊令誠明白了,看來,高仙芝真的有異心了。
邊令誠脫下了真絲睡衣,套上官服,就要往外走,迎頭撞上了邊老頭。
邊令誠剛要問候,沒想到,邊老頭張口罵道:“你這個兔崽子,你不歡迎俺和你娘就直說,幹嘛把送我們回來的恩人抓起來?”
邊令誠弄得一頭霧水,這都是哪兒跟哪兒啊,你的救命恩人是誰我都不知道,咋就把他抓起來了?
邊龍湖跟着爺爺進來,看明白了是怎麼回事,附在邊令誠耳邊說道:“老爺子是被兩個人從洛陽送到了潼關,那個送信的就是其中一個。”
邊令誠一下子明白過來,安祿山處心積慮,派人護送自己父親到潼關,就是爲了聯絡高仙芝。
想到高仙芝竟然利用自己的父母,讓自己陷入險境,邊令誠的憤怒猶如過山爆發,恨得牙根癢癢。
此時此刻,邊令誠惡狠狠的想,高仙芝,既然你不仁,就不要我不義了!
邊令誠在內堂團團轉的時刻,他的幕僚劉知幾悄悄摸出了府邸,偷偷地來到了劉洛谷的“高升皮貨店”。從劉洛谷的手中拿到了1000兩銀票,然後順着牆根地溜回了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