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接一道身影倒下，他們甚至連叫聲都沒發出，僅有倒地時產生的沉重聲。
奇怪的是，他們身軀完整，沒有絲毫傷口，但完整的身軀之上，卻沒了屬於生靈的生命氣息。
屬於他們自己的靈魂已經離開身軀，留下的，僅有一具空掉的軀殼。
就如蛭蟟一般，蛻殼長大，只是兩者的出發點不同，他們是捨棄軀殼死去，而前者是成長中的必經之路。
這是作爲地獄君主，土伯賦予“煉魄”的專屬能力，只針對神魂，不傷及肉身分毫。
夏君沫無法理解，那冷漠，淡然的表情，好像殺人對他來說已經習以爲常。
雖然多次見識風君臨殺人，可這次，他用的是自己的兵刃，是與自己血脈相連的兵器。
雖然她對煉魄還不熟悉，但煉魄終歸是屬於她的，劍身上面還擁有來源於她的氣息。
風君臨揮舞一劍斬殺數萬人，對夏君沫來說，就如同是她親手斬殺的一般。
“怎麼辦，說還是不說？”
風君臨將大漢丟在地面，輕聲問道。
“殺了我。”
大漢現在只想趕緊死去，被風君臨凝視，讓他有一種掉入無盡深淵的感覺。
“這不叫殺，是助人之樂。”
風君臨“噓”了一聲，舉起煉魄，對準大漢左邊大腿，一劍插下，烏黑、透明的劍尖穿透大漢大腿，貫穿而出。
“啊！”
大漢發出殺豬般的慘叫，雙手抱住大腿，冷汗如雨。
被煉魄劍貫穿的大腿，沒有任何傷口，更沒有絲毫血跡，畫面極爲詭異。
“你說，對吧？”
風君臨笑着問道，不待大漢回答，手臂用力，拔出散發着特殊光彩的煉魄，對準其胸膛一劍刺下。
大漢雙眼瞪得老大，頭暈目眩，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轉、扭曲。
“上天賦予你生命，給予你成人的機會，你卻想着死。”風君臨強行讓大漢保持清醒。
“這世上有一種酷刑，據說是將人的血肉一片一片的割下來，不知你是否見過？”在大漢面如死灰的注視下，風君臨緩緩說道:“我沒見過，但我聽過如何將人體分解。”
說着，煉魄在手中舞動，向着大漢斬去，後者面容扭曲，不停嚎叫。
夏君沫瞳孔不斷收縮，她看到的，不是完好無損的大漢，而是一個被不斷分割的靈魂。
“我說，我說！”大漢吐字不清。
那等疼痛感太過於劇烈，他甚至無法控制那被詭異黑劍掃過的地方，明明血肉還在，可總感覺少了點什麼。
未知的力量，纔是最恐怖的。
“學到了嗎？”
風君臨擡手，天地靈氣聚集，化作一張無形大手將夏君沫拖了過來，輕聲說道。
“諸多前因後果已我知曉，如實告知她即可。”風君臨將煉魄丟還給夏君沫，看着大漢慢悠悠的說道:“你的死活，由她來決定。”
“是，大人！”
大漢渾身肌肉抽搐，原本就醜陋的面容，在這一刻變得扭曲、猙獰，如同地獄惡鬼。
在夏君沫不忍的表情注視下，大漢突然起身，抱住夏君沫，任由夏君沫手中煉魄刺入心臟。
感受到心臟處傳來的劇痛，大漢放聲大笑，“我要你悔過，因爲是你殺了我，我化爲厲鬼也不會放過你。”
作爲一個老油條，他很清楚的知道，眼前的少女心性善良，她要讓這少女活在愧疚中。
笑着笑着，大漢愣住了，夏君沫那疑惑的表情，以及胸口的疼痛感，讓他愈發蒙圈。
他低頭看向胸膛，在他的心臟處，明明刺入一把透明的長劍，尤其是那疼痛感，令他顫抖。
可，他還活着，心臟明明被貫穿，他卻活着。
“這把劍，是專門攻擊靈魂的。”夏君沫輕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不想你現在死，所以你只會有疼痛感。”
夏君沫一臉平靜，剛纔發生的一幕，風君臨早已傳音於她，讓她期待。
“怎麼可能？”
大漢渾身氣機凌亂，化靈境的可怕力量鎮壓而來，夏君沫直視着他，道:“告訴我一切，就不會痛苦了。”
“兩月前，魔族退兵，傳送陣被毀。”大漢平靜下來，緩緩說道:“一位化靈境強者不願回到上州，霸佔萬象城。”
“他仗着化靈境的修爲，鎮壓萬象城，取代老城主之位，老城主爲活命，獻上自己妻女，任由對方糟蹋、作踐。”
“慢慢的，兩人達成協議，狼狽爲奸，這萬象城的女性修煉被他們抓取，封鎖侮辱，生死不由己。”
“這並不是你協助他們的理由。”夏君沫眼神中怒火沖天，握劍的手，愈發用力。
“理由？”大漢雙眼含淚，哈哈大笑，表情痛苦:“你以爲我想嗎？”
“這裡是神州，這是修煉者的世界，強大代表一切，弱小就是罪，弱者就活該被踐踏，被侮辱。”
噗！
一道霸道的刀氣襲來，斬斷大漢生機。
“我會救她出來的。”風君臨平靜的聲音在大漢耳邊響起。
大漢笑了，他想起了風君臨說的“諸多前因後果我已知曉”，拼盡全身最後力量，說道:“謝謝大人。”
話落，大漢整個人癱軟下去，再無生機。
“她的妹妹，也在他們手中。”在夏君沫疑惑的眼神中，風君臨緩緩說道:“正是因爲他的妹妹，他纔會爲虎作倀，可惜丟了初心。”
“你爲什麼會知道他有妹妹？”
“以後，你會明白的。”
風君臨一笑，推演需要特殊的功法進行，而每次推演都會對使用者造成一定傷害。
對於風君臨這樣的強者來說，推演過去的事，沒有絲毫影響，但夏君沫不行，她境界過低，推演不僅會被發覺，還會對自身造成不可逆轉的創傷。
“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
看着大漢的屍身，風君臨擡頭看天，他是迷失了本心，可在死去前，他找回了自我。
“我想起年幼時在書籍上看過的傳說。”夏君沫收起煉魄，學着風君臨看向天空，道:“據說人的一生，發生的一切都是必然的，並在轉世前是有看過未來的，但依舊選擇來到世上。”
“那就說明，一定有值得的事。”
微風中，夏君沫挽着飄動的三千青絲，衣裙發出聲響，神色中充滿期待。
“我想，人爲此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