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最後一道劫雷化解。
費益混身焦黑,半跪在地,血污凝成血痂貼在皮肉上,身後則是一具殘缺的骷髏架子,昂然站立着,骨架上還纏繞着絲絲電弧。
正是這具假丹級別的傀儡令他成功渡過金丹雷劫。
雖然一人一傀儡此刻模樣看起來頗爲狼狽悽慘,但費益臉上卻滿是笑容。
“這一場,還是我賭成功了。”
他仰起頭,目光凝視着那一縷縷從天而降的天道靈氣,吸收了這道靈氣,他的傷勢就能痊癒大半,甚至還能再進一步。
然而……
一隻白皙的手掌伸出,將這道天道靈氣穩穩接下。
“好徒兒,渡劫這麼重要的事情怎麼能忘記通知爲師呢?”
半空中,餘閒朝着費益儒雅一笑,目光幽深。
費益瞳孔緊縮,好一會兒纔將滿心的怨氣壓下,露出一個有些勉強的笑容。
“徒兒感覺突破時機已至,來不及通知師尊,還望師尊恕罪。”
“無妨,你有這番進境,爲師很是開心,更何況你居然能夠不用爲師的外道金丹之法,自行突破。爲師又怎麼會捨得罰你。”
餘閒眼神祥和,手指一彈,便有一顆血色寶珠落在費益身前。
“這是一顆萬靈血珠,你且好好療傷,爲師還有重要任務要交於你。”
這萬靈血珠乃是凝結了萬名修士的精血而成,是餘閒從某個倒黴蛋身上得到的戰利品。
對於修行血魔道功法的魔修來說,更是練功療傷的無上聖藥。
但相對於天道靈氣來說,又顯得微不足道。
但費益知道自己仍舊沒有選擇。
他的實力還遠遠不夠。
他藏起眼底的恨意,滿臉恭敬地接過萬靈血珠,拜謝道:
“多謝師尊賞賜。”
餘閒微微頜首,身形隨風淡去。
蓬!
費益一拳打在地上,一個偌大的拳印就印在地面,還有一道淺淺的裂紋蔓延至數米之外。
“我要忍!”
他手上掐訣,抓起萬靈血珠就往洞府中退去,身後殘破的血魔傀儡一瘸一拐地跟上。
……
得到天道靈氣的血傀儡與從摩崖坊市趕回的餘閒在一座荒山相遇。
沒有任何猶豫,餘閒就將天道靈氣吸收。
天道靈氣無法久存,再晚一點,裡面的天道餘韻就要散去,變成一道較爲精純的靈氣。
不過片刻。
餘閒驚疑地睜開眼,看着眼前面板上暴漲的修行點,目光陷入沉思。
“自行突破的天道靈氣中蘊含的力量竟如此充裕,足足爲我提供了二十萬的修行點,是假丹修士的倍數有餘。
那費益的資質不算太差,但也絕不是什麼天才人物,能夠突破築基境界大部分功勞都要歸功於他之前修行的魔道功法,較大幅度降低了資質的要求。
如此說來……
天道的雷劫是根據歷劫之人的潛力和實力而定?
昔日李良玉渡劫之後獲得的天道靈氣相對於其他假丹修士高上一半,因爲他是上品土靈體,即便成了假丹修士,有體質的增益實力也高於普通假丹。”
“不過這個經驗對於我來說好像沒什麼用,我從哪兒找那麼多天才來給我當韭菜。
而且突破雷劫又不是一定成功,還是假丹更穩妥一點。
最重要的是不用擔心這些可能存在的主角式人物。
萬一一個沒看好,就獲得了天大的奇遇,反過來推翻我這座壓在他們頭上的大山。
費益就是一個可能的隱患。
不過他修行改版的化血魔功,天生受我剋制,又有血魂引被我掌控,暫時倒不用太擔心。”
餘閒想了想,還是決定以後分出一部分精力關注費益。
如果用得好的話,此人爲他帶來的收益將遠大於其他假丹修士。
畢竟他有夢想,想翻身做主啊。
爲了夢想,他就必須在自己面前隱藏好所有想法。
同時對於他吩咐的任務兢兢業業的完成,以免做錯了事讓他的隱忍失去意義。
如果他手下的那些假丹修士都團結一心的擺爛,他還真不一定有辦法。
總不能擺爛一個就幹掉一個。
只要活着,就算擺爛也能源源不斷地爲他提供價值,只是少了一點。
當然,要捲起來就是最好了。
……
又是兩個月。
煉化萬靈血珠,恢復所有傷勢,並且恢復年輕模樣的費益走出血魔秘境,回首看了一眼身後的景色,已是一片荒野。
他想起師尊所交待的任務——如何隱晦又確定地告訴大家血魔令的好處。
費益早已明白血魔令就是個徹頭徹腦的騙局。
那些費盡心思拿到血魔令的修士,以爲自己可以拜入真君門下,從此一飛沖天。
拜入門下倒是真的,一飛沖天也是真的。
但他們都忘記了魔性本私,天底下哪有什麼掉餡餅的好事。
他們獲得的一切早已在暗中付出了代價。
只不過想着想着,費益忽的自嘲一笑。
“早年落魄的時候,有人給我十塊靈石,我就要賣命殺人,那時候我的命值十塊靈石。
受人欺辱,絕望之時,暗暗對天發誓,誰能給我力量,我的靈魂都能賣給他。
爲了能夠突破築基,我修煉魔功,手裡沾滿血腥,過着野人般的日子。
但我從未後悔。
如今師尊賜我力量,讓我成爲金丹修士,要的不過是能掌控我的性命,奪我的天道靈氣而已。
我有什麼好怨恨的呢?
可我是魔修啊。”
費益眼神一冷,擡起頭,目視前方,堅定了心中信念。
“師尊,你教我的第一堂課就是魔性本私,所以我不會感激你。我只會默默努力修行,直到一日,擁有足夠背叛你的本錢。”
當然,在此之前,他得完成師尊吩咐的任務。
否則他大概撐不到背叛的日子。
而他已經有了一套成熟的想法。
……
金甲山莊。
這是位於臨淄府內的一個築基級別勢力。
大概相當於大同會第一個預備成員齊春申未曾突破前的家族實力。
莊內有築基巔峰的族長一位,築基中期和築基前期的修士各一位,練氣修士若干,統治人口數萬。
臨淄府是明月天城下九大府城之一,摩崖坊市準確來說也屬於臨淄府內的地界。
這日。
不速之客從天而至,強大的威壓毫不客氣地掃過整個金甲山莊。
“金人傑,還不速速出來受死!”
一個面容硬朗,身材精悍的青年修士停在山莊上空,毫不客氣地呵斥道。
來人正是擔負着打響血魔令名聲第一槍,身爲血魔老祖名義上的開山大弟子的費益。
修行高階魔功的他已經無需再做野人打扮,以野獸血腥臭氣隱藏自己身上的魔氣。
只要他不主動施展魔道功法,形象就與尋常修士無意。
想要看破他底細,要麼修煉了特殊的神眼法目,要麼就是修爲遠高於他,起碼要金丹後期的水準。
此刻的金甲山莊內,
金家族長金棟樑正在大發雷霆。
“金人傑!!你他媽的到底是在哪兒招惹了一位金丹真人,老子沒心情給你擦屁股。
現在!立刻!馬上!出去平息那位金丹前輩的怒火,否則休怪老子不認同族之情!”
金棟樑看起來四十來歲,生得國字臉,粗眉大眼,一副正氣凜然的模樣。
才度過百歲壽辰沒幾年的他正是年富力強之時,很有希望突破金丹境界,帶領金甲山莊再上一層樓。
所以近些年來,金甲山莊一直低調做人,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一切都要等到他突破金丹境界再說。
其他人也知道一位金丹真人對於山莊的意義。
都是主動縮衣節食,爲族長湊出能夠購買結丹靈物或者結金丹的靈石。
金人傑看起來二十來歲,容貌清秀,眉眼間帶着一分若有若無的邪氣。
他實則已經八十出頭,是金甲山莊唯三的築基修士之一,築基前期的修爲。
據說他當年突破築基之時差點失敗,最後採用了邪法勉強突破,所以修爲一直停滯不前。
他索性也就放棄了自己的修爲,專心享受起來,這些年沒少糟蹋女人。
因爲他當初突破的邪法就是一門採補之法,所以落下了這個病根。
只要一段時間內沒有采補處子陰元,體內就會虛火大旺,影響神智,極易情緒化。
當然,他樂在其中就是了。
此刻見到一位金丹真人上門找麻煩,金人傑也是雙腿發軟,有些不知所措。
他一個在自家一畝三分地耍威風的築基修士,連同境界鬥法都沒經歷幾回,哪有膽子去直面一位金丹真人的怒火。
“大哥,你不能不管我啊!你答應過我孃的,你得照顧好我,不讓我受別人欺負。”
金人傑求助的目光掃過因爲真人之威聚攏而來的族內修士。
但沒有人願意與他眼神交流,紛紛避讓過去。
金棟樑聞言,想到金人傑她娘當年與自己的一段孽緣,不由暗歎了一口氣。
當初就不該一時心軟,讓他娘生下來這個孽子。
他語氣軟了下來。
“莫要驚慌,跟我先去見見那位前輩,說不定是什麼誤會。”
“大哥,要不然還是你去吧。”
金人傑退後一步。
金棟樑眼睛一瞪:“你跟我去,還是我綁你去!”
金人傑連忙答應:“我去,我去就是了。”
說着,垂頭喪氣地跟上大哥腳步,腦中暗暗回想自己到底是哪裡得罪了一位金丹真人。
……
費益立於上空,靜靜看着底下的慌亂,目光中有些沉醉。
曾幾何時,他何曾想過,因爲自己的一句話,這個他眼中的巨無霸家族就會亂作一團,惶惶不知終日。
“這就是力量啊!我未來終生都要追求的力量啊!”
金棟樑帶着金人傑小心地飛上天空,落在費益身下數個身位,正好卡在他們家族的護山大陣範圍之內。
“晚輩金家族長金棟樑特地帶舍弟金人傑向前輩賠罪!”
金棟樑抱拳躬身,帶着恰到好處的敬畏神色。
“不知舍弟因何得罪了前輩,晚輩願意爲此恕罪,只求前輩寬宏大量,放過金家。”
費益嘴角一勾,朝着一直低頭不敢看人的金人傑帶着幾分譏笑道:
“人傑少爺,可還記得我?”
金人傑一臉懵逼地擡起頭,看着眼前依稀有幾分熟悉的面孔,不由陷入了回憶當中。
很快,築基修士的優秀記憶力讓他記起來來人是誰。
他忍不住後退一步,法力險些不穩,直接從空中摔下去。
“是你?!”
他滿臉惶恐地躲在金棟樑身後,因爲驚嚇過度,嗓音變得格外尖銳。
“大哥,快保護我,是他回來了!他回來了!”
金棟樑見此情景,心知今日再無法善了。
他先是一把按住金人傑,而後面前的陣法驟然亮起光輝,擋在費益面前。
“前輩,這或許其中有什麼誤會,晚輩與本地縣令有幾分交情,不如等他前來,我等坐下來一起好好商量。”
費益哈哈大笑,眼神中帶着瘋狂之色。
“想用縣令來嚇我?放心,今日我不會殺你們,我要你們活在恐懼當中,然後再慢慢殺死你們每一個人。
就是不知道縣令大人會不會爲了一個金甲山莊,有閒功夫一直守在這兒。”
金棟樑臉色一變。
“前輩,不知舍弟到底是如何得罪了你,如果能夠賠償的話,請你儘管開口。”
“金人傑,不如你跟你的好大哥說說是怎麼回事?”
費益目光戲謔地盯着藏在金棟樑身後的金人傑。
金人傑目光躲閃,不敢答話。
“好,既然你不說,那我就來替你說。”
費益臉色驀然一冷,帶着一種事不關己的漠然。
“九十年前,一對夫婦逃難經過金甲山,不幸遭遇了劫修,全部身家都被打劫,爲了活命,不得不庇護於金甲山莊,成爲金甲山莊的奴僕。
十年後,他們生下了一個男孩,這個男孩從出生開始,就註定了要成爲金甲山莊的奴才。
男孩慢慢長大,成了少年,開始明白一些事。
他很不甘心,他不想一輩子被人踩在腳下,一輩子當人的奴才。
於是他抓住一切機會去學習,去努力,用拳頭和牙齒去告訴那些欺負他的人,他不是好惹的。
很快,他的機會來了。
一個叫金人傑的少爺看中了他的狠勁,給了他十塊靈石,讓他去幹掉另一個家生子。
因爲那人身爲家生子,資質居然比作爲少爺的他還要優秀,他不想再看到這個人。
少年答應了,用一塊靈石買了一張火球符,趁着那人不注意的時候,殺死了他,火球符將他的屍體燒爲灰燼。
少年爲何能殺死他,因爲兩人是最好的朋友。
呵呵,少年其實不想殺他。
但人傑少爺說了,十塊靈石,不買他的命,就買少年的命。
少年是個懦夫,他怕了。
後來少年得了人傑少年的賞識,成了他的狗,少年的命運迎來了轉變。
少年開始修行功法,修爲一點點進步。
少年變成了青年,他爲人傑少年幹了很多髒事,只爲了從他手指縫裡漏出來的一點資源。
青年其實不在乎旁人說他是人傑少爺的狗。
他很清楚自己的出身,除了當狗,他沒有翻身的機會。
他這麼努力當狗,只是因爲他不想自己的後代當狗。
因爲青年還有一個他很愛,也很愛他的女人。
他們成婚那天,人傑少爺也來了,但他喝醉了。
那一晚,青年被人踩在地上,看着自己的新娘子被人傑少爺侮辱,生生採補至死。
因爲人傑少爺新得了一門很厲害的秘法,他想試試。
哈哈,青年的新娘子死在了成婚的夜晚……”
ps:我知道斷在這兒不是人,所以還有一章,應該一個半到兩個小時後更新,不如早上看。(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