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重明

別苑周圍已經很是安靜, 梵音幾次從睡夢中醒來,摸索着將身邊的景末離抱得更緊一些,若沒有感覺到懷裡的溫暖似乎這是一場失而復得的美夢。

大概是被抱得太緊了, 景末離終於從睡夢中醒來, 身子已經能動了, 他挪了挪伸手環住了梵音的腰, 將他抱進了自己的懷裡, 輕輕的拍着他的背,“睡吧,我在呢。”梵音聽着他的平穩而有力的心跳聲, 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閉上雙眼慢慢的再次睡着。

晨曦已至, 梵音習慣的睜開了雙眼, 景末離還乖巧的睡在他的身邊, 他心裡的徹底的放鬆下來,轉頭看着景末離, 他沉沉的睡着,像是一隻柔軟的小白兔,綿綿的十分乖巧。

在這一段記憶裡,他真實的感受到失去的悲傷不過十年,末離承受的卻是五百多年的漫漫歲月, 末離待他的情遠勝於他的意, 幸好末離回來了, 他可以好好的補償。

躺了好一會, 看窗外已有陽光, 梵音伸手拉起景末離環着他的手臂想要起牀,景末離動了動又將他抱住, “還早。”

“不早了。”梵音捏了捏他的臉頰。

“再睡會。”景末離呢喃的說着。

“你睡會,我去給你準備早飯。”梵音輕輕拍了拍他。

“不急。”景末離也不鬆手,“我雖是凡人之身,可也長生不老,不吃飯也不會死的。”

梵音微微一笑,“昨日瀚辰回了仙界,差不多也要回來了。”

“與他有何相干?”景末離有些不情願的睜開了雙眼。

“他幫我去查離篁是不是景末離了。”

“哦,仙界可查不到。”景末離揉了揉梵音的腰,“仙文閣裡記不下我的名。”

“知道,離篁神君,六界的鳳凰都要喚你一聲老祖宗呢。”梵音微垂眼眸,“這般算來,我也不例外呢。”

景末離輕笑,“許久之前我曾入妖界,看羣鳥無首,所以以一些靈血化作了鳳凰,這聲老祖宗我還是受得起的。”他一轉身趴在了梵音身上,低頭親了親梵音的脣,“你再休息會,我去準備早飯。”翻身下牀,利落的穿戴好,開門走了出去。

梵音摸了摸嘴脣,舒展四肢的躺着,真好啊,末離真的回來了。

景末離先讓人給梵音送梳洗的清水,隨即去了廚房取了兩份早飯,轉身回來就看到了傅子元,傅子元笑吟吟的行禮,“七長老。”

“乖。”景末離笑了笑,“你也修行不少年了,今生長壽無憂,雖無仙緣,不過我助你修個圓滿,下輩子再成仙吧。”

“多謝七長老。”傅子元喜笑顏開,自家師父也說了自己是成了不了仙的,他也就不指望,這下輩子成仙也還不錯的樣子,“那等我下輩子成了仙,你可記得找我。”

“好,看着點,看你師父到了,讓他過來找我。”景末離已經到了房門前,傅子元停下了腳步,“遵命。”

進了房,景末離將飯菜放下,梵音已經梳洗好了,兩人剛吃完早飯,瀚辰就匆匆忙忙的回來了,傅子元忙迎了過去,“師父師父。”

瀚辰四下看了看,“梵音呢?”

“在七長老房裡吃早飯呢。”傅子元往前帶路,“那位離篁真的是七長老。”

瀚辰在仙界確實沒有查到關於離篁的信息,一個凡人沒有一點訊息這可不是正常的事,總歸不會是尋常人的,“真的是?”

傅子元點頭,“真的,七長老一點都沒有變。”

快到景末離房前,就看到景末離和梵音攜手出來,瀚辰停下了腳步,看兩人宛若舊時模樣,心裡不由得是鬆了口氣,幸好末離福大命大,還是回來了。

瀚辰輕搖了下頭,“你們倒是悠閒,讓我跑上跑下的折騰。”

梵音有些不好意思的上前,“有勞。”

景末離只是笑了笑,“也不是多累的事,查到離篁是誰了嗎?”

瀚辰翻了個白眼,這不是明知故問嗎,“沒有,倒想請教,尊上是何方神聖啊?”

“你猜。”景末離也不直說。

“看不懂。”以梵音上神修爲都看不穿,瀚辰覺得不丟這個臉比較好。

“我現在算是凡人,手無縛雞之力的一個文弱書生。”景末離搖了搖自己白淨的手,“你們都要保護好我。”

傅子元忍不住的笑了笑,瀚辰更是嫌棄了,“神君?魔君?”

景末離輕咳了一聲,故作高深並不明說,“所謂一念成神,一念成魔,我既是神也是魔。”

梵音輕搖頭,“你不是說要去看重明島嗎?”

景末離終於正經了起來,“是,要去看,就有勞瀚辰再回趟仙界,到仙文閣,將這人界的重明島登記爲梵音的修行之處,我和梵音先去島上看看,你們之後再過來。”

“哪有這樣使喚人的。”瀚辰很是頭疼,“誤交損友。”

景末離擡手一禮,“有勞。”

瀚辰嘆了口氣,“算是欠你們的吧。”說來是仙界欠了他們,他代着還一點也是應該,何況他身爲他們的朋友,當初一點忙也幫不上,如今做些事理所當然。

重明島在南海之上,天險自然隔絕世外,千萬年來並無人跡,梵音帶着景末離從雲頭落下,站在了島邊一片沙灘上,看着島處處蔥翠,二月天朗風暖花草叢叢,鶯飛蝶舞鹿躍魚遊。

景末離取出了一條一指寬的紅色綢布,“來,蒙上眼睛,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梵音也不問爲什麼,微低頭讓景末離給他帶上,眼前一片紅豔看不清楚周圍,景末離牽着梵音往島中走去,一路上小心的提醒走路,走過了一條山道又過了一片平地又步上了上百級臺階,終於停下了腳步。

風中隱約花香,梵音動了動被景末離牽着的手指,“到了?”

“到了。”景末離解開了他眼前的布條,眼前一切明朗了起來。

入眼一座威儀宮殿,黃牆紅瓦碧沿,沉香木搭建珊瑚樹點綴,鳳凰盤柱富貴牡丹相映,五分像呈祥宮,卻比呈祥宮大了數倍,更加的華麗精美。宮殿周圍一片紅牡丹花海,花團錦簇國色天香,牡丹花中丹鳥白雀流連,幾處碧篁悠悠,靈力濃郁不遜仙界,遠勝過不少仙家福地。

看着眼前的一切,梵音心裡很是感動,“這是你準備的?”

景末離笑看着他,“這是我們以後要廝守在一起的家,喜歡嗎?”

梵音使勁的點了點頭,“喜歡,很喜歡。”

“那就好,我會讓這裡的牡丹四季常開。”景末離牽起梵音的手往宮殿裡走去,層層宮門自然開啓,將這宮殿樓閣展現在他們眼前,“清音殿、碧雲殿、青梧殿、望月閣、天香館。。”景末離指着各個地方將名字念給梵音知曉,“三殿之中碧雲是正殿,以後理事辦公用,你住清音殿,我住青梧殿。”

“等等,爲什麼你住青梧殿?”梵音打斷了景末離的話。

景末離微笑,“你想住青梧殿?也可以,那我住清音殿。”

梵音微皺了眉,他看着景末離,四下也無旁人,他略一猶豫還是再次詢問,“爲什麼不住一起?”

景末離笑容微斂,輕抿了下脣,肩膀輕輕撞了下梵音,“你好歹也是上神嘛,注意點影響,住可以住一起,這分還是分清楚點比較好。”

“哦。”梵音有些懷疑,這個理由可不對,末離可不是會在意別人看法目光的,這個以後可以再說,現在也不急。

“現在這島上還沒有仙娥仙侍,你是上神,可以自己度化一些花仙鳥仙侍候。”景末離帶着梵音繼續往前走去,將整個宮殿都轉了一圈,最後先進了清音殿,這裡的擺設和梵音在仙界的住處差不多,只是都更加精巧,有一些便是仙界也沒有的。

“你不是說你是凡人,沒有了法力,那這裡?”

“我讓一閆和青淙他們置辦的,一閆是白虎,青淙是青龍,與我是千萬年來同甘共苦的兄弟。”景末離輕笑,“能使喚他們自然是要使喚的。”

聽到這句話,梵音略沉默了一會,末離的過去不僅僅是與他的八百多年,在這之前還有些幾萬年的歲月,那些時日發生的一切是他不曾參與和知曉的,仙界的仙和神界的神,相隔着的也是類似仙凡之間的天人之隔。

轉念一想又釋然了,末離的過去他來不及知曉,以後他總是會都知道的,“你在神界也有很多朋友吧?”

“神界左右就那些神君,每日裡低頭不見擡頭見的,過個幾萬年自然都熟。”景末離拉了下梵音,將他擁入懷裡,“我曾見過乾坤顛倒六界混沌,失去了許多的朋友也失去過許多的事物,應劫入世也是經過了幾次的,每一次歸去,總是瀟灑拋開,唯有這次情入三魂震七魄,不願忘也不能拋。”

梵音微垂着眼眸,末離啊總是細心備至,他不過略一猶豫他就察覺了,“末離你不用解釋,我從未懷疑過你的心和你的情。”若末離對他不是情深意重,他根本沒必要到這人界的。

“你不知道,從那年燈會上看見你的第一眼開始,我的心裡就只有你。”深藏在心底的情終於毫無顧忌的說了出來,當年礙於自己的心礙於自己的身份他總是讓末離小心翼翼的愛着他,這一次他不想再隱藏自己的心意,要將自己的整個心都捧到末離的面前,永遠的交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