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晚伶帶着三人跑向她用洛陽鏟挖開的盜洞的方向,但是已經來不及了,沿途地面輕微晃動,頭頂上不斷有塵土撲簌簌地落下,還沒到地方,他們就被閉合的斷龍石擋住了去路。
問了一下方位,裴晚伶又領着大家衝向衛展眉他們下來時的洞口,可仍舊在半路上受阻於斷龍石。
裴晚伶一跺腳:“好嚴密的設計。剛纔我取金槨的時候,已經把重量差不多的替代物同時放進了銀槨裡,怕的就是拿出金槨引發機關,誰知還是不行。”
“那怎麼辦?”
衛展眉三人都不精通古時墓道里的機關佈置,但也清楚一旦所有的斷龍石落下閉合,這座古墓就變成了一座活棺材。
“別無他法,斷龍石從內部是打不開的,爲今之計,只能是四處看看,希望歷經千多年後,這裡的地質條件有所變動,能夠找到薄弱坍塌的地方。”
三人都默契地沒敢再問要是找不到突破口怎麼辦,跟着裴晚伶沿古墓周邊遊走查看。
裴晚伶一路觀察,時而敲敲打打,都沒有發現有可資利用的缺口,就在大家的心越來越沉到谷底、室內空氣也開始變得稀薄氣悶的時候,終於天無絕人之路,皇天不負有心人,在那座縮微古寺的後面讓他們看到了一線生機。
古寺的後身也有一道斷龍石落下,但可能是這裡的土質鬆軟,滑道受到擠壓,斷龍石出現了歪斜,最後落地時在一側留下了一條几指高的細縫。
四人從附近找來一些條石硬物和尖利的陪葬品,開始齊心合力換班挖掘。
石質地面雖堅硬,靠着這條縫隙和兩口鋒利的寶劍,在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後,終是挖開了一個勉勉強強可容一人爬出的缺口。
四個人依次鑽出,到了斷龍石的後面,在火摺子的光照下,這裡還是個密閉的空間。
看到三面都是堅固的碎石夯土牆壁,衛展眉三人不免臉露失望之色,難道真要困死在這裡?
裴晚伶在仔細查看並敲打聽聲之後,卻臉顯喜色,說道:“有戲,你們看,這裡有滲水乾涸的痕跡,說明距離地面不遠,而且聽回聲判斷,對面應該是空的。”
有希望就好,三人聞言精神大振,以衛展眉爲主力,繼續利用一切可用的物體開鑿牆壁。
經過艱苦的挖掘,轟然一聲,土石牆被洞穿,一陣塵土飛揚過後,對面真的現出一處廣大的空間,由幾十根粗大的木柱支撐,其間凌亂擺放着很多隻一人多高的木箱。
衛展眉三人對望一眼,因禍得福,這裡說不定就是他們此行所要找的藏寶之地。
打開一口箱子,果不其然,裡面確實是金磚銀錠等財寶之物。
齊齊歡呼一聲,當務之急不是檢索財物,而是要繼續找到出口才行。
四人正要去找地穴密室的門口,就聽到有腳步聲傳來,沒等隱藏,有三個人就從前面轉了出來。
三人顯然是被牆壁破裂的聲音引過來的,全部一身勁裝、手中提刀,一名漢子喊道:“呔,什麼人?好大的狗膽,竟敢潛入偷寶,活得不耐煩了吧。”
衛展眉望向對面,三人中的一人他居然識得,就是在子規山嚴家寨中遠遠見過的那個青年白衣公子,他當時懷疑是南鎮撫司通緝在案的義軍快雪時晴堂少堂主韋普天。
書中暗表,衛展眉的判斷是對的,此人正是韋普天。
韋普天奉命前往嚴家寨催要軍餉,雖然出了有人夜闖嚴家寨的事情,嚴家還是依言給足了約定的錢財。
這個韋普天作爲總堂主的愛徒和少堂主,爲人算是精明幹練,並且一身功夫盡得總堂主的真傳,但卻是個花花紈絝公子。
他自恃總堂主的寵愛,在管理堂內事務和指揮軍事上並不含糊,然平時恃才傲物,行爲放浪不羈、橫行無忌。
這回押送軍餉回返,他倒不敢打十幾車軍需財物的主意,但他日常揮霍無度,在途中的青樓妓館流連後,手頭甚緊,於是命令副手押車回程先走,自己則帶着兩名心腹暗中來到了這裡。
這裡是快雪時晴堂極少數核心高層才能知曉的地方,是留作萬一時刻和最後危急關頭纔會啓用的保底秘地,韋普天是知情者之一,知道地點和開啓的方法。
他是未來的堂主人選,把這裡視爲私人資財的來源,已經數次從中取走財物私用了,反正再多也就是九牛一毛而已。
這次秘密過來,打算取用一些後就日夜兼程追上車隊,沒想能遇到有人潛入進來的情況。
這還得了!
韋普天在暗道僥倖之後,心裡已經把這四個小賊判了死刑了,待他看清幾人的面貌,更是驚中有喜,命令道:
“我來對付這男的,你們兩個,拿下三個女娃,記住,要生擒活捉。這窮鄉僻壤的,這幾天快憋死我了,難得遇到三個水靈靈粉嫩嫩的豆蔻佳品,玩兒過了再弄死不遲,吃剩下的給你倆個喝湯。”
“是,少主放心。”兩名心腹手下聞絃歌而知雅意,都抽刀壞笑起來。
“衛展眉”穿越而來,雖是暗影重重的人,聽了這話,對韋普天此人好感頓消,說不得要教訓一二。
身後三女更是聞聽之後心中大怒,季瑜和裴晚伶挺劍而上。
季瑜貴爲青川公主,自然受不得這等污言穢語。她年紀不大,但也隨軍出征過,雖未親自上陣,陣前可是見過兩軍血腥廝殺,師父溫如神尼性格剛烈,調教出來的弟子不允許是溫室花朵花拳繡腿之輩,她不缺實戰獵殺手刃江湖惡徒的經歷。
裴晚伶就更不用說了,本身就是山野中生長,不受拘束、清高冷冽、率性而爲的性子,師門長輩又都是好武成癡、三天不動手過招全身皮癢的武人劍客,她不說是視人命如草芥,那也是不把豆包當乾糧的人物。
韋普天的兩名手下武功不弱,都是快雪時晴堂網羅過來的江湖豪客,也是一等的武林好手,奈何兩女師出名門,非但內功不俗,劍法好的出奇,用得更是神兵利器,三下五除二就削斷了兩人的長刀,加上心中有氣,下手無情,兩人就這樣被幹脆利落地以窩心劍紮了個透心涼,死屍倒地。
衛展眉就沒這麼輕鬆了。
韋普天天資既好,又得名師指點,自己也肯下苦功,真有絕藝傍身,功夫比他的手下要強多了。
他手執一對護手雙鉤,比常用的要短上一半,出手是招招搶攻、式式兇險。
而且,這一動上手後,兩人都是暗自驚奇,雙方刀法和鉤法的路數頗爲相似,只是雙鉤是刀劍類兵器的剋星,讓衛展眉感到處處受制,束手束腳。
季瑜和裴晚伶快速了結了言語無狀的對手後,見衛展眉沒有落敗之虞,都沒有上前夾攻,而是粉臉帶煞,氣定神閒地負手旁觀。
衛展眉雖落下風,儘自抵敵的住。
對手的兵器是剋制他,但他對對方的鉤法有熟悉之感,應對起來雖吃力不輕鬆,但並無大的危險。
韋普天可就不好過了,心裡翻起了滔天大浪。
一是兩名手下很快就掛掉了這件事讓他一時很難接受,這兩人是不如他,但也不至於在兩個少女手下走不了三招五式就丟了性命啊,那二女得強到什麼程度?這下可撞到鐵板了。
二是衛展眉看上去比他還要小几歲的樣子,竟能和他遊鬥良久不露明顯的敗象,要知道他韋普天在當代江湖青年俊彥中,可是公認數得上字號、排名十分靠前的後起之秀。
三是季瑜和裴晚伶雖不參與圍攻,但兩女自帶強大的氣場,兼而煞氣逼人,挾殺人之威和寶劍之利環伺在側,給他的心理壓力太大了,這就令他開始吃不消了。
錢財都是身外之物,沒有什麼比小命更重要的了,韋普天有大好的前程可期,可還沒活夠,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記住這幾人的容貌,韋普天打了退堂鼓。
虛晃數鉤,韋普天抽身爆退,同時收鉤插於後背兵器套中後,雙手連揚,數十隻銀針射向四人。
他還是名暗器高手!
季瑜閃身護住殷姿,裴晚伶以劍撥打銀針,衛展眉自然不怕,閃避後同樣發出鋼釘還擊,並和裴晚伶就追了上去。
別看韋普天身形胖碩,身法卻快如游魚,加上熟悉地宮裡的道路,兩人跟上逼近卻無法追上。
韋普天本打算佯裝敗退,利用他熟知暗道埋伏的優勢,藉助隱藏的機關暗器暗算兩人。
但不想裴晚伶是此中的行家裡手,每每在他要發動機關時就先行叫破,指引衛展眉發出鋼釘阻止韋普天的算計。
幾次之後,韋普天徹底放棄了爭鬥的想法,發足狂奔,全力出逃,依靠地利優勢率先跑出了地宮,一溜煙遠去了。
衛展眉兩人追之不及,在洞口停下了腳步。
返回之後,四人商量接下來的行動。
裴晚伶說:“財寶之物我沒有興趣,我可以幫助你們改變洞口的機關禁制,除非頂尖機關高手親至,否則他們以後恐怕是不容易再行打開了,你們可以儘快安排人手來取寶。我另有要事要辦,不能在此耽擱。”
季瑜和殷姿都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
衛展眉想了想說道:“那就有勞裴女俠去調整禁制。入寶山不必空手而歸,麻煩格格和姿姿取走一些咱們能帶的走的珠寶玉飾等,以備不時之需。”
“我還要回到古墓裡一趟,翻閱記憶下竹簡上面記載的珍稀典籍文字,大概一個時辰的時間吧,我們封住地宮後離開此地。”
虧得衛展眉不甚在意金銀財寶,而是惦記着沒有看完的寶貴竹簡古籍。
這一去,倒叫他得了更大的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