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修爲,有了鬆動的跡象。
又過片刻,兩人都恢復到了築基境,並且能感到還在一絲絲地拔升,速度是奇慢無比,但總好過一潭死水。
太爽了!
久違的充盈感上身,雖然只是平平無奇的築基境,畢竟任督二脈通暢了,遠非前段時間只有俗世界裡武者巔峰的水準可比,一個箭步都能竄出好遠。
兩人歡呼一聲,拔腿向前飛奔。
看來向外走是對的,陣法的作用會隨着距離中心區的遠近而變化,照着這個方向走下去,遲早能找回全部修爲。
翻過一座緩坡,華瀾庭和俞定卻急忙收住了歡快的腳步。
眼前不遠,赫然有兩隻蛇頸龍站在岸邊,正在悠閒地吃草。
兩人剛剛信心爆棚,覺得似乎有能力和恐龍掰一掰手腕了,怎奈一看見蛇頸龍龐大如山的身軀,身體就很誠實地停了下來。
俞定道:“小華,你不是說蛇頸龍不吃肉的嗎,那咱們也沒必要自找麻煩,還是繞過去吧。”
華瀾庭還沒回答,側面遠處的湖面上空有了聲音,而後從低矮的白雲後面閃出來上百個黑點。
修爲有了,目力也增強了,兩人定睛一看,華瀾庭脫口而出:“翼龍!”
按照至道學宮筆記上的說法,最早能飛上天空的動物不是鳥,那個時候鳥類還沒有出現,而是具備了飛行能力的爬行類動物——翼龍。
在那個時代,翼龍是天空中的“主宰者”。
這一批翼龍長不到一丈,腦袋很大,嘴巴又尖又長,喉嚨處有一個皮囊,也許是爲了取得平衡,頭頂上方有一個大大的向後伸出的骨冠,骨冠顏色豔麗,和長長的嘴喙對稱,再配上彎月形不很寬大卻長長的雙翼,樣子很是漂亮。
翼龍的速度極快,出現後有一些便俯衝下來,然後馬上振翅飛起,應該是抓住了水中的游魚,吞入了嘴下方的皮囊之內儲存。
俞定知道華瀾庭對這些怪獸瞭解不少,弱弱問道:“這些傢伙吃魚,會不會吃人?蛇頸龍再怎麼說行動緩慢,要是翼龍從天上攻擊我們,很難防啊。”
華瀾庭也不肯定。
人們對恐龍這種古老的物種在整體上知之極少,有限的認識都是從骨骼遺蹟上推斷出來的,像翼龍就有好幾種分類,他吃不準湖上的這些對人有沒有攻擊性。
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面對陸上恐龍,他們還可以鬥一鬥,鬥不過還可以跑,但來自天上的攻擊確如俞定所說,是很難防住和逃脫的。
華瀾庭搖搖頭,安全起見,還是不能冒險,築基境只是力氣大了,具備了基本的術法攻防能力,要說和數量衆多的翼龍對上,他心裡並沒有必勝的把握。
這時已經有很多隻翼龍從湖面上向着這邊飛過來了。
華瀾庭觀察一下,現在跑是來不及了,他當機立斷,矮着身子一馬當先衝下小山坡,一面對俞定說:“快,走,我們到蛇頸龍的身下躲一躲。”
俞定啊了一聲,以爲自己聽錯了,等看見華瀾庭藉着茅草的掩護跑出了老遠,想想終是不敢自己一個人留下,鼓起勇氣也隨之而下。
不知是翼龍只吃魚不吃人,還是被蛇頸龍巨大的身子擋住了視線,它們只是在湖面上活動,沒有發現華瀾庭他們,而專心吃草的蛇頸龍也渾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肚子下面藏了兩個人,或者是它根本就不在意。
俞定很不踏實,如坐鍼氈,神經兮兮賊目鼠眼地上看下瞧左顧右盼,華瀾庭則從蛇頸龍兩根柱子般的後腿中間觀察着湖上的翼龍。
在確認它們對岸上的事物好像是不感興趣後,華瀾庭剛要舒一口氣耳旁就聽得俞定大驚小怪地叫道:“翼龍!快看,一大波翼龍羣!”。
華瀾庭一屁股坐在地上:“知道啦,知道啦,別鬼叫了,沒事兒,它們不咬人。”
“不,不是,你看那邊!”俞定一手指向另一側。
華瀾庭還沒反應過來,只聽一聲炸雷響起,震得兩耳嗡嗡作響。
這不是旱天雷,是蛇頸龍吼了一聲,然後就見它緩慢轉動龐大的身軀,邁步向湖裡走去。
握草,這一嗓子不亞於地震一般,唬得華瀾庭和俞定趕忙連滾帶爬避了開去。
華瀾庭這纔看到側面的一處森林上方,黑壓壓的一片。
運足目力看去,這一回的翼龍和湖面上的長得不太一樣。
體型要小一些,但看樣子更爲猙獰。
全身黑褐色,頭部和典型的恐龍很像,像是縮小版的異特龍的腦袋,幾乎和身體差不多,兩眼兇狠,四隻爪子尖利微曲,中間帶蹼,兩隻羽翼形如燕子的剪刀翅。
此物四肢齊全帶翼,並且還有一條長長的骨質尾巴,有身體的一半長,尾部末端呈菱形片狀,應該是起到類似船舵的作用,幫助它在空中平衡和改變方向。
華瀾庭感到不寒而慄,因爲他從這批翼龍張開的嘴裡看到了泛着寒光的牙齒,不同於湖上的那些,湖上長嘴翼龍的嘴形同後世的魚鷹,並沒有牙齒。
這次來的翼龍好像是肉食者,而且還不是魚肉,要不然的話,怎麼連蛇頸龍都招呼着同伴一起向湖裡退去,可見連它們都害怕了。
咋辦?跟着蛇頸龍藏到水裡?
是水裡危險,還是岸上安全?
華瀾庭這回拿不定注意。
俞定雖然害怕,卻一直在仔細觀察,這時又提醒華瀾庭道:“距離有點兒遠,但我看那些翼龍好像在輪番下擊,像是在進攻什麼人?”
一言點醒了華瀾庭,難不成還有同來的修士被翼龍當作了獵物?
迅速盤算了幾個來回,華瀾庭對俞定說:“老哥,我要過去看看,你自便,躲在這裡相對安全。”
俞定好歹也是玄珠強者,現在又恢復了少許修爲,他看了眼大湖,一彎腰,從地上撿起了一根隨處可見的粗長枯敗樹幹:“唉,老夫和你一起去吧,總比做個水鬼強。”
人本能懼怕水,修真者在水裡的修爲更是打了折扣,還是一起行動比較壯膽氣,要是能再匯合幾個人,說不定還有逃生的機會,死也有個伴,一個人在這個恐龍肆虐的地方太危險了。
華瀾庭握住金絲鐵線,另一手一掃,攝取了一把地上的鵝卵石,兩人貓腰向外衝去。
兩下里越來越近,有齒翼龍比烏鴉還要難聽的尖叫聲不絕於耳,真的是在輪番下擊。
找了處草密的高坡,兩人俯身探望。
俞定的判斷是對的,有齒翼龍羣正在攻擊兩個人,其中一個是屠家大少屠翔,另一個是名華瀾庭不認識的老嫗。
老嫗鶴髮雞皮,而是是個獨臂人,卻比屠翔要強悍許多,單手舞動一根不知哪裡來的獸骨在驅趕翼龍,冒進撞上來的翼龍不是被她打歪到一邊就是受傷落地不起,屠翔幾乎是在老嫗的保護下才完好無損堅持到現在的。
但是老嫗獨木難支,在翼龍羣不死不休的追擊下,老嫗的獨臂揮動得緩慢了下來,靠着屠翔的支援才躲過了幾隻大翼龍的偷襲。
華瀾庭出手了。
連續幾顆雞蛋大的鵝卵石被他以重手法發出,目標不是堅硬的翼龍腦袋,而是專打翼龍的兩翼或尾部菱形骨片,中者無不失去飛行能力盤旋着跌落。
地上的石子很多,華瀾庭邊撿邊打。
屠翔發現了華瀾庭,歡喜叫了一聲,和老嫗向着兩人跑了過來,四人匯合,沒時間敘話,合力抵擋翼龍的圍攻。
翼龍個體小,有了築基修爲的四人不是不能對付,問題是數量太多了,居高臨下的撲擊沒有死角,這讓四人疲於奔命。
華瀾庭的金絲鐵線成了救急的神器,每次揮出,中招的翼龍身上都要少一個零件。
麻煩的是,附帶了真氣的金絲鐵線對華瀾庭來說是不小的消耗,其他人也是如此,四人的防禦圈子越來越小,這麼下去會被耗死在原地。
向外衝了幾次衝不出去,萬般無奈,他們不得不向湖岸退去。
隨着距離湖岸越來越近,翼龍羣的攻擊見緩,可並沒有退卻,反而慢慢聚攏,高中低的位置都有翼龍在盤旋,如同一面大網迫近。
四人已經人人帶傷、筋疲力盡,老嫗嘶啞開聲道:“我們去湖裡。這裡滾木甚多,操控並不費力,順流而下,或可逃脫。”
俞定認識老嫗,此婦是三家代理人中最弱的一家鹿家的鹿非焉,在鹿家位高權重,且是瑤池大能,換作平時他不一定敢於直接頂撞,此時卻不顧得了:
“鹿大姐,您老有所不知,湖裡同樣有大型怪獸,天上飛的也有,華小友叫它們蛇頸龍和翼龍,此舉不妥啊。”
老嫗把眼一瞪:“俞定,你在質疑我的話麼!這些,嗯,叫翼龍好了,給我的感覺是俱於靠近大湖,我們進入湖裡當可擺脫它們的死纏爛打。湖裡的危險再說湖裡的。早死早超生,你要留在這裡,我不攔你。”
俞定沒詞兒了,左右都不安全,拖得一刻是一刻吧。
華瀾庭和屠翔都沒意見,於是四人加速向湖邊突圍,有齒翼龍們步步緊逼,然而確實沒有敢於跟進到岸邊的。
四人各自快速選定了合適的樹幹放入水中,以真氣驅動進入了湖中。
有齒翼龍們飛臨了湖邊逡巡,有不甘心的順湖岸跟蹤,但真就沒有敢於進入水面上空的。
俞定迷惑地道:“同類相殘?難道它們和湖上的翼龍有仇?彼此各有地盤,互不侵犯?”
華瀾庭搖搖頭:“搞不清,不來最好。大家小心些,長嘴翼龍和蛇頸龍或許不會攻擊我們,但蛇頸龍太大了,浮出水面時要是趕上了本體或它掀起的風浪,誤傷而死人家可不管。”
湖水流速不慢,大家很快就漂流出了五六裡地遠,有齒翼龍們失去了耐心退走了,沿途也沒碰上蛇頸龍和長嘴翼龍的騷擾。
湖面開始收窄,水流更加湍急了。
鹿非焉的修爲比他們要高,此時該是恢復到了得藥境,感知比他們敏銳,這時一擺手:“停,你們幾個小心!水底有東西。”
話音沒落,一道黑影從水底跳了出來,搖頭擺尾,來勢急狠,咬向屠翔。
這是一隻身長兩丈多,很像鱷魚的怪獸,有扁長有力的尾巴和四條短腿,板門大嘴裡牙齒如鋼釘,身上疙裡疙瘩,區別是脖子比鱷魚長,四腿和尾巴的後部都有鰭。
“滄龍,海中霸王!”華瀾庭失聲叫出。
他本以爲這裡是江河淡水,不會有滄龍,未料到滄龍也是隨着適應性增強才個頭逐漸變大,能從河湖中到鹽分高的海水裡生活的,這是處在進化期的滄龍。
鹿非焉已經有了準備,一揮手中獸骨拍了出去,那條滄龍被擊落,掙扎了一下又游到了另一側。
這時衆人的四面八方都有滄龍躍出,大家一時手忙腳亂。
滄龍不比翼龍,個體較大,皮甲厚實,不論哪個部位受到擊打,都不是三五下能擊殺的,再有就是滄龍的身體在水下和水上都足夠靈活,可以扭動以躲避重擊。
原來,有齒翼龍不敢飛入湖區就是因爲有滄龍的存在,滄龍出水高度一般,但能藏在水中叼住撲下接近湖面捕食的翼龍。
俞定暗叫一聲苦也,都怪這老虔婆鹿非焉,這回自己真要做個水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