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然心裡裝着周雨墨,又和蓉娘待得熟了,再加上雖然容貌不算特別出衆,卻有着一雙大長腿的裴中濘,可謂身邊皆是一時之選,對這位楊大姐的說媒心裡肯定是牴觸的,於是道:“楊真人,請恕弟子斗膽,此事且先回華雲山稟告老師後再議,好不好?”
“不用那麼麻煩,你老師我熟悉得很。”
“這個……能不能晚幾年?”
“你年歲也不小了吧?”
“匈……金丹未成,何以家爲?”趙然想來想去,只能拿修行境界來當擋箭牌。他剛纔差點順嘴說成“匈奴未滅”,還好及時剎車,真要說出來,這藉口就太拙劣了,必然掃了楊真人的臉面。
楊真人想了想,道:“也有道理,前後也不差這兩年時間,那就等你金丹成了之後,我再去華雲山就是了。”
趙然張着嘴,半天沒說出話來,心道您老也太看得起我了吧,兩年時間?比我自己還有信心!當下只能支支吾吾答應了——至少還有兩年,到時候再想轍推拒就是了,沒準不用推拒,楊真人自己就忘了。再說修行之人三、四十歲成婚的很多,也不算耽誤了女方。
談論片刻,張老道走近趙然身邊,道:“我的事情都交待完了,走吧?”
趙然恭敬施禮:“您老慢走,那我就不送了。”
老道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上,笑罵:“臭小子,你還打算留在京城幹嗎?吃香的喝辣的?瞧你這人緣,剛露個面就被一幫人嚷嚷着追殺,混得實在慘不忍睹!也別廢話了,跟我辦事去吧!”
趙然不解:“您老人家的事情,都是天大的事情,用得着我去辦?”
老道提着趙然的脖領,將他拎起來,向衆真師告辭:“行了,你們回去吧,老道我去也!”腳尖一點,帶着趙然向上直入雲霄。
衆真師齊聲道:“恭送大真人法駕!”
跪在宮牆邊打頭第一個的王守愚一聽,頓時驚了,壓低嗓音怪責黎大隱:“黎院使,你這……怎麼不說清楚啊,陳天師何時回的元福宮?還有這些道士都是什麼人?莫非這就是真師堂諸位真師?剛纔提着趙致然飛走的那位是哪個大真人……”
黎大隱委屈道:“損之道友,你一來就喊打喊殺,我可是在旁邊提醒你兩回了,你也沒聽進去啊……”
王守愚恨恨道:“他樓觀派就是仗勢欺人,上次仗着人多,這次又仗着大真人的勢頭!且等着瞧,下回他沒了這些依仗,非打掉他的威風不可!”
旁邊的方正、方清,以及觀雲、春風道人都各自點頭,齊聲贊同。
逍遙道人也恨恨道:“這趙致然做人很不地道,當日我出了事,請他出面幫個小忙,誰知卻是暗地裡害我,虧我拿他當知心好友!若是將來有機會,定讓他好看!”
王守愚讚賞的看了逍遙道人一眼,鼓勵道:“無妨,將來必有機會。今日晚上我做東,請諸位一同吃酒!你是林志彬吧?一起去,今後大家就是同道好友!”
這幾人在牆根下私語之時,黎大隱見老師陳善道在遠處向自己招手,連忙跑過去:“老師?”
陳善道問:“今晚宴請之事,趙致然怎麼答覆的?”
黎大隱道:“趙致然不是跟大真人走了麼?”
“我問的是,趙致然當時怎麼答覆的!”
“哦,回稟老師,趙致然欣然應允,沒有一絲推諉。”
聽罷,陳善道望着天空中張老道和趙致然飛走的方向,眼睛眯了起來。
............
從廬山前往京城時,因相距不遠,爲了辨認地形,張老道飛得並不高。可從京城一出來,張老道帶着趙然便直上雲霄之巔。
貪看了一會兒雲霄之上壯麗的景緻,不多時,張老道再次拔高千丈,也不去辨認山川形勢,徑往正西而去。趙然感受到了冷意,連忙運轉功法抵禦寒冷。
再行片刻,張老道繼續向上,越飛越高,這下子趙然有點盯不住了。如今離地也不知有幾千丈,亦或萬丈,張老道撐起的氣罩能夠抵擋凜冽的罡風,卻擋不住透進來的刺骨嚴寒,以趙然黃冠境的修爲肯定受不了,不多時,髮髻上、眉眼間都凍起一層白霜。
“大,大真人,飛…飛得是不是太高了些,雖說有護身氣罩遮擋罡風,卻也,也太冷,冷了些……”趙然忍不住開始哆嗦了。
“唔,抱歉啊臭小子,老道我想點事情,把你忘了……這就往下降一些。”
趙然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還好自己忍耐不住開口提醒,要是遇到個耿直的,或者以爲你是在磨礪品質的,真咬着牙一言不坑跟着你越飛越高,豈不是死得很難看?
張老道降了百丈,問:“如何了?”
“不,不行,冷……”
“這下可行了?”
“還冷……”
“沒用的東西……現在呢?”
“再降點……那什麼,大真人,你不打算傳我一門絕學之類的道術,抵禦寒冷麼?”
“傳什麼道術?你的修爲境界頂得住就是頂得住,頂不住那就沒辦法,這還需要什麼道術?”
“好吧,和我預想的有些出入……”
“現在可以了麼?”
“好,好點……哎喲我滴個老天爺,差點被你老人家活活凍死……大真人,你老最高飛到哪?多高?”
“唔,這個嘛,虛空之境……”
“哦?虛空之境是個樣子?一直聽說破碎虛空,莫非是另一個世界?”
“那也不是。從這裡向上飛,一直飛,到了某個時候,會有一層障氣阻擋着我們,能夠突破這層障氣,便可真正感受到什麼是虛空,所謂虛無生自然,不外如是。”
這番話,或許旁人不明白,但趙然卻是能夠聽明白的,於是忍不住問:“那虛空之中,大真人能自如呼吸麼?”
張老道略帶詫異:“咦?你倒是個明白人,聽誰談過?虛空之中,常人自是無法呼吸的,就算是剛剛合道的高修,初入虛空也同樣難以忍受。你將來若是有緣,去了便知。”
趙然忙道:“有沒有緣,那還得你老人家關照啊。對了,天庭在虛空之中麼?大真人見識過麼?”
張老道搖頭:“那是另一界,不是一回事,莫要混爲一談。”
聊了一會兒,趙然忍不住關心起那條令他將近半個月沒睡好的詔令,雖然已經知道了大概結果,此刻卻還是想得到最終的證實,於是問道:“景緻摩上的那道詔令,大真人你們最後是怎麼定論的?”
“你不是都在場麼?還要問什麼?”
“想問一下具體的處置結果,不然總睡不踏實……”
“這條詔令極其荒謬,自是不能成文的。”
“那個......嗯,景緻摩呢?怎麼處置?”
“這纔是你想問的吧?你想殺他?”
“哈哈,哪能呢?大真人不好跟我開這個玩笑……”
“臭小子,跟我這耍滑頭!你真的不想?我老道卻很想!這條詔令雖然荒謬,但用心卻很壞,無論成與不成,總是在修士和俗道間割了條裂痕,也不知他是否故意爲之!”
“必然是故意的!”
張老道瞟了一眼趙然,嗤笑道:“這你也知道?還說你不想殺他?”
趙然陪笑:“殺不殺我說了又不算,但他居心叵測,這是毫無疑問的!當然,您老如果說要看在景氏的面子上,不好殺他,那也是應當的,畢竟景氏當年出了個飛昇成道的。”
“嘿,你這臭小子,激將法極爲拙劣!不是我老道說你,今日在殿中那套把戲,耍得不怎麼樣,老道我真是看不下去,以後不要再玩了,沒得跌了身份!至於景道人,當年的確頗熟的,但那是他承我的人情,我可沒欠他半分,用不着看他面子。姓景的小子作死,我本欲誅之,但武陽鍾那孩子說,有些事情想要好好問問,便交給他折騰就是。老道我歲數大了,管不了那麼多了,將來的事情,你們這一輩自己處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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