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然把梅花易數的事情交待完,聽得所有人大爲好奇,在好奇之餘,華騰明也很不高興,埋怨道:“致然,我當日來查案的時候,這些話你怎麼不說?”
趙然連忙賠禮道歉:“對不住了華師叔,我當日也沒想過,這是偵破案件的關鍵,而且當時沒想到兇犯很可能是來殺我的。這個的確是我的錯,我向華師叔賠不是了。”
雲騰謨轉圜道:“此案的關鍵,還是那具金匣,沒有找到查辦的方向,致然當時就算說了也沒什麼大用。好了師弟,我們也諒解一下致然,畢竟這是他自家的防身道術,不說也正常。我記得龍陽祖師不允許別人說是他的弟子,也不願輕易傳人道法,說起來,還請致然多擔待。”
趙然道:“多謝雲師伯體諒。”
華騰明臉色和緩過來,點了點頭,認真琢磨起來:“灰衣人死於陽山下?我記得對景緻武的聯名通緝中,說過他喜好穿灰衣,這麼看來,此人是景緻武的可能又近了一層,只是陽山是什麼意思?”
趙然當即表示,自己已經發動白馬院查詢過所有党項人,也問過一些三部部的部民,整個紅原都沒有叫做“陽山”的山峰,但小河縣有兩處,永鎮縣也有一處。
陽山這個地名實在太過普通,不是紅原的陽山都沒太大意義。除了小河跟永鎮的三座陽山之外,龍安府、都府也有,想必別的地方更多,查尋的價值不大。於是衆人又開始考慮“山之陽”這個含義,但這個含義就更沒法查了,所有的山都有山之陽,怎麼查?
過了一會兒,邱長老再次道:“致然說絆了一跤,怎麼回事?”
這真是打破砂鍋問到底啊,趙然便將自己踩了塊石頭的事情說了,剛說完,邱長老和雲騰謨同時發聲。
雲騰謨問:“在什麼地方絆的?”
邱長老問:“石頭在哪兒?快找!”
於是,趙然努力回憶着自己當時走過的方位,大致確定了一個前後百步、左右三十步的範圍,大家一起,按照他對石頭的描述,開始仔細搜索。
過了片刻,卓長老便發現了這塊石頭,將石頭交給邱長老後,邱長老打了張高階衛道符上去,石塊上出現陣陣漣漪波動。因爲時間過得比較久,故此波動十分微小,但在邱長老和卓長老這等專業人士的眼中,其實已經露出了端倪。
這不是石頭,而是有人用法力將一些碎物擠壓成的硬物。但具體是什麼還不清楚,也沒人敢隨意去捏搓,萬一弄壞了,可就把證物給毀了。
李鈞陽小心翼翼的將石頭放在掌心,轉來轉去看了一遍,問:“玄機、雲峰,你們看出來這是什麼了嗎?”
邱長老道:“日頭下隱有光澤,似有金石之物,但整體發灰,又似乎是骨肉燒灼之後的殘餘。”
卓長老道:“邱師兄眼光極準,佩服!應該就是這些東西了,但想要具體分門別類出來,怕是很難。我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如果此物是景緻武所發——我們姑且認爲兇犯就是景緻武,那麼他爲何要煉製這麼一個東西出來?這個東西又爲何那麼巧,正好出現在致然腳下?”
卓長老這個問題一提出來,就令在場所有人都沉默了,因爲兇案的起因就是這塊石頭,趙然如果沒有踩到這塊“石頭”,他也許就直接回大君山了,不可能中途繞去党項人阿奇的氈包。
可如果這真是景緻武刻意所爲,那景緻武又是憑什麼做到的呢?這涉及到極準的預測能力,數遍天下,能夠將事情預判得這麼準,怕是連鐵冠祖師也辦不到。
所有人腦海中都浮現出兩個字——天意!可如果真是天意巧合的話,那……
李鈞陽忍不住擡起頭來,望向了天空,對於他這種入了煉虛,距合道只差一步的修士來說,天意二字更加令人敬仰,甚至感到恐懼。
至此,整個案件已經浮出了一部分輪廓,死去的兇犯很有可能就是景緻武,但無法百分之百確定。景緻武爲何要來刺殺趙然,推測應當與景緻摩一案有關,但趙然表示很冤枉,景緻摩一案的內在原因,自己知道得並不比別人多,景緻武來殺自己做什麼呢?有什麼用呢?
接下來需要繼續查尋的,是這塊灰色的石頭到底是什麼,裡面有沒有藏着新的線索?但這個活兒很難辦,必須帶回東極閣去檢查,甚至要聯合器符閣、寶經閣的修士一起研判,估計難度很大。
第二個需要繼續查尋的,就是關於趙然梅花易數中占卜出來的“陽山”的說法,雖說難度極大,查起來效費比很低,但畢竟也是一條線索。陽山到底在哪裡?還是某座山的陽面?這就不是一朝一夕的工夫了。
對於東極閣來說,景緻摩一案又有了很大的推進,這是令東極閣上上下下都很欣喜的事,但隨着新的線索被找到,更多的疑問和阻力也隨之而來,下面的任務依舊艱鉅。
專案組趕回廬山,去分析石頭的成分了,趙然則返回白馬院,讓人將保忠傳到自己的書房,道:“老叔和老嬸的後事,都料理妥當了?”
保忠道:“是,已經立了墳,他也沒什麼直系的後輩子弟,今後年節時,我和洗忠爲他灑掃。”
“如此便好。阿奇老叔是個好人啊,我經常去他那裡做客閒談,不想竟遭此毒手。你們這邊有沒有查出什麼線索?”
保忠沮喪道:“至今沒有,他生前幾乎沒得罪過什麼人,待人也和氣可親,更別提得罪什麼修士了。”
趙然點頭:“我的意思,老叔絕不能這麼死得不明不白,你覺得和三部有沒有牽扯?”
保忠看了看趙然的臉色,遲疑道:“我也曾想過去查這條線,但我這身份……很多事情查不了。”
趙然道:“你這一年的表現,我是看在眼裡的,說實話,轉變得很快、也很好,對道尊的虔誠,也是其他党項人所不及的,我很讚賞。”
保忠道:“小人早已不是什麼党項人,就是一個向道之人,小人的向道之心,還望方丈成全!”
趙然點頭,問:“願入白馬院爲居士麼?”
保忠大喜,連忙叩首:“願意!”
“一生一世,奉受道門?”
“是!”
趙然從桌上取過一份文書,拋給保忠:“這是給你的,畫押吧。”
保忠接過來看畢,深吸了兩口氣,鄭重的在自己的名字上畫了押,從這一刻起,成爲了白馬院方堂的一名火工居士。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