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成晚的領域中作戰，王五感覺就像是戴了十七八層保險套一樣毫無快感可言。
在王五的印象中，李成晚的形象無疑和某種長壽動物脫不開關係，一生在金正陽的陰影之下龜縮。然而此時金正陽撲街，這老李也迎來了老年時代的春天，作爲築夢師的領域變得極其富有攻擊性，空間內的每一絲空氣都都如利刃一般令人受傷。
如果不能擁有全面的防禦技巧，正常人在這個空間中根本無法生存，單單呼吸空氣就會撕裂自己的肺部，然而對王五來說真正難過的還不是這一點。
在他人的領域之中作戰，因爲法則的扭曲，王五所有的築夢術都會受到不同程度的扭曲。例如一個最簡單的黑暗之矢，在飛行過程中就會左搖右擺，做出布朗運動。
至於等級更高的神術，在凝聚過程中就會被從中斬斷。
如此一來，別說是反擊，想要做到有效的防禦都很困難。如此一來別說是速戰速決，就算進入王五擅長的持久戰，最終的勝負也很難講。
“王五啊，很吃驚嗎？驚訝於被你蔑視的老師也能擁有如此壓倒性的力量？這些年你走得太過一帆風順，已經忘乎所以，得意忘形了。縱然你擁有無人可比的資質，縱然可能只要三四年時間你就能成長到凌駕我之上的境界，但是你的自大葬送了你的未來，你將自己送入了死路。”
李成晚一邊試圖以冰冷的話語瓦解王五的信心，一邊不斷驅動天地間的金光棒轟擊過來，這種攻擊方式雖然簡單笨重，但是當李成晚不斷增加棒子數量，使得領域中彷彿颳起了橫向的金雨時，這種攻擊方式就變得異常恐怖。
也幸虧李成晚將戰場設定爲自己的領域之中，不然這一場金棒風暴足以摧毀整個自由都市。
在如此強大的壓迫下，王五也有些左支右絀，他以極端高明的技巧運用着黑暗神術。因爲無法在領域內使用需要長時間蓄力的大神術，因此他是以數十種功能各異的小型神術組合來地方李成晚那暴風驟雨的攻擊，每一次成功的防禦都近乎奇蹟。
能夠以善攻不善守的黑暗神術，將防禦做到這個地步，就連李成晚都有些佩服，但是形勢不能有根本改變的話，這樣的防禦也持續不了多久了。
數十種小型神術數量雖多，但能夠有效抵抗棒子的組合也就那麼幾種。一旦被李成晚摸清套路，防禦的崩潰只在彈指一揮間。
“王五，怎麼不跑？你不是最擅長逃跑的嗎？”
李成晚的譏笑然而換來了王五的反譏笑。
“真正的戰士永遠不會將自己的後背暴露給敵人，老李，這個道理大概你永遠也不會懂！”
一個以暗殺爲樂的金手指說出這種冠冕堂皇的話，所展現的厚顏無恥令李成晚幾乎窒息。
“媽的，果然不能跟你廢話……”
“哈，乖乖臣服在我華麗的演講之下吧！”
一邊說着廢話，王五忽然身型一滯。彷彿是內息走岔，靈巧的閃避也隨之中止。李成晚如何會放過這樣的機會？立刻伸出手，以手勢的方式調動成千上萬的金棒直貫而去。
在那一個瞬間。天地之間的支撐物幾乎少了一半，李成晚是冒着領域崩潰的危險發動了最強的殺招。看起來只是金色光雨，但如此密度的法則聚合物的轟擊，其破壞力已經隱約跨入了神的境界。
在這樣的攻擊之下，任何閃避、防禦都成了浮雲，如果能提前做出應對或許還有一線生機，但王五已經將寶貴的剎那用在發呆上。
“王五，你也該死了！”
李成晚的眼睛射出驚喜的光芒，這個令全大陸人爲之頭疼。彷彿永遠都能製造奇蹟的少年終於也要倒下了嗎？是自己，而不是其他任何人終結了這個奇蹟，完成了這個溫斯頓都未能完成的偉業，如果按照氣運說，自己將能夠掠走王五的氣運。那個時候，就算溫斯頓也要臣服在他腳下！
剎那之間，李成晚想了很多很多。
這一個剎那，彷彿格外漫長，直到胸口的痛楚打斷了他的思考。時空之流才恢復流動。
金色的光雨將王五淹沒，作爲指揮者的李成晚卻沒有擊中目標的感覺，相反自己胸口上卻多了一道恐怖的圓形傷口。
一道金色的光環出現在那裡，打開了聯通體內體外的通道，李成晚的內臟血肉瘋狂從傷口中噴涌而出，彷彿在體內引爆了炸藥一樣。
肉體上的傷勢對於宗師級築夢師來說只是細節，但這一道圓環卻使得李成晚的夢境也一道出現破洞，夢境之力滾滾外泄。
“這，這！？”
“老李，你好像忘了，從一開始你的對手就是兩個人。”
王五的譏諷聲音從背後傳來，李成晚忍住胸前那令人窒息的空洞感回過頭，王五和那個奇怪的藍皮人並肩懸浮，臉上都掛着一絲得意的笑容。
藍皮人？
見鬼，一開始用領域將它隔絕在外的時候，還以爲就是頭模樣奇怪的狸貓族獸人，但是……真是走了眼！
李成晚並不知道保龍一族的事情，但眼見那藍皮人能夠輕描淡寫懸浮在自己的領域中，更能和王五一起露出那種卑賤笑容……這絕不是簡單的對手。
自己一時不慎中了暗算，傷勢比預料得還要嚴重得多，金色光環非常霸道，如同黑洞一般攫取着自己的生命力，這種傷害同樣是概念級的，無法用常規手段予以平復。
每一次呼吸都能感覺生命的遠離，李成晚的視野中彷彿出現了彼端。
“哦，這就撐不住了？要不是幾個關鍵道具在送修之中，一招就要你跪呀！”
藍皮人發出非常惡意的嘲諷。而王五則跟腔道：“正是正是，老李還不跪舔？”
“笑話！”
李成晚在重傷下發出狂怒的吼叫，領域之中所有的金棒都被他抽了出來。
“狗急跳牆了啊！？”
零零發看似驚訝，卻不慌不忙地取出道具準備防禦，金色之雨在他眼中似乎不值一提。
作爲保龍一族的首領，縱然無法與真神溫斯頓相比，但也是能在真神手下兩次逃生的強者，一旦道具準備完全，李成晚實在是不夠看。然而零零發的手纔剛伸到口袋裡，臉色就變得無比嚴肅。
“臥槽？”
被零零發那奇怪的臉的表情所嚇到，王五也是渾身一個激靈。隨即擡頭看着天空，發出更爲驚訝的感嘆。
“真是狗急跳牆啊！”
象徵冰雪的天空，正以驚人的速度墜落下來。因爲失去了天地間所有的支撐，本來被分割開來的陰與陽重新開始聚合，試圖迴歸混沌態。
兩人一先一後看出了問題。李成晚這是在自爆領域！在這天地毀滅的危機面前，就算神明也可能受到重創，零零發手中的道具根本就沒必要拿出來。
整個空間都陷入混沌，無論是閃避還是防禦的技巧都告失靈。沒有更勝數籌的法則操控力，在這樣的危機面前也只有坦然面對結果，想要生存下來的話……
“那樣的道具倒是有，可惜沒帶在身上，現在就算用順豐大概也來不及了。”零零發從口袋中抽回手，聳聳肩，“王五啊，你有什麼辦法嗎？”
王五認真考慮了一番：“你說咱們現在跪地求饒還來得及麼？”
“……”零零發抽空看了一眼李成晚，目光又是一變，“大概沒用吧，感覺他自己也是身不由己。”
“哈哈，果然是被溫斯頓當作自爆兵來用了麼？”
王五想了想：“那就只有死扛到底咯”
說完，手中忽然翻出一枚瘋狂旋轉的黑色圓球，而隨着圓球的出現，四周的一切都產生塌陷，向球體聚攏過來。
就如滾雪球一般，吸收了坍塌空間的內容後，黑色的球體以驚人的速度膨脹開來，一眨眼就有了超過十米的直徑，並以更快的速度成長。
零零發能夠清晰地感受到那其中蘊含着無比恐怖的破壞能量，駭然問：“這，這是什麼東西！？”
“沒什麼，一點小把戲。”
王五說着，頭上已經現出汗跡。
以盜夢術瘋狂吸收李成晚的領域，固然可能在天地合攏之前將這一切都吞噬殆盡，然而……那也要王五有容乃大。
以境界而論，王五不過是高級築夢師，較之李成晚差了整整一個大境界，夢境的容量嚴重不足，只吸取了整個領域的千分之一不到，就感覺有種暖暖的，漲漲的……等等，這個說法好像有點問題！？
不過，王五也沒打算真的正面硬抗下來。
當黑洞的體積擴大到直徑二十米時，混沌的空間已經產生了一片絕對真空，零零發的感覺非常敏銳，立刻打開能穿越空間的木門，伸手一拉王五，在領域徹底毀滅前的一刻成功逃離。
領域之外，陽成學院依然平靜，方纔王五和零零發引發的警報已經平息，李成晚的領域和他本人就如同從來不曾存在過，消失得無影無蹤。
大概李成晚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結果，以至於連備用方案都沒有。
如今河清海晏天下太平，王五和零零發眼前卻彷彿依然燃燒着領域的冰與火。
而這也是李成晚留給世界的最後一絲殘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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