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歡好像是瘋了,他的眼神裡透露着瘋狂的意味,那隻手的指甲如同鷹爪一般,剎那間風起雲就像是一隻被捏住脖子無法動彈的小雞。她的雙腳開始慢慢離地,眼珠子不停的上下翻滾着,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勃起,嘴巴里不停的發出難受的“嘶嘶”聲音。
“你他孃的!”胖子是第一個衝過去的,擡腳照着葉歡的小腿就是狠狠一下,要說這力道怕也是不下百斤,可他卻感覺自己像是踢到了石頭上一般紋絲不動。剛想舉拳砸下,卻反倒被葉歡用同樣的方式掐住了脖子,這葉歡到底有多強?兩個成年人雙雙被提着離開地面,手臂都不帶顫抖的!
無論胖子和風起雲如何想用手去掰扯就是無法撼動他分毫,爲今之計,查文斌看了一眼還在沉默的葉秋找到旁邊的一根木棍抄起就往葉歡的頭上狠狠砸去。
這一棍子那是砸得結結實實,“咔”得一聲,木屑碎片橫飛。那葉歡也不是銅牆鐵壁,被這一棍子砸中之後當即一道血注從他頭上淋了下來,這隻能讓他看起來是更加的猙獰。
一扭頭,那目光足以把準備下一步動作的查文斌給嚇得鎮住了,腳下步子那麼一挺,葉歡那雙黑麪布鞋已經向後撅起了蹄子,重重的一腳踹到查文斌的肚皮上,既然是以這樣的姿勢,仍舊是讓他覺得五臟六腑都在打滾,翻倒在一邊看是短時間內無力再起了。
查文斌倒在地上看着那兩位真是眼淚都忍不住要往外流,風起雲原本白嫩的面孔此時已經成了豬肝色,胖子那腦袋這會兒就跟剛剛殺好剛進開水裡滾過一邊的豬頭沒兩樣。兩人的雙腿都在無助的登踏着,嘴邊那泡沫一串串的泛着白色不停的往外涌,眼珠子好似馬上就要爆裂一般。
他把頭偏過去看向葉秋,向他投出求情的眼神,現在唯一還能救人的也只有是他了。他在心裡說道:“秋兒啊,你動一動吧,那兩個都是你的兄弟啊!”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葉秋就如黑夜裡平靜的樹杈,乾澀而呆立。
大約是已經開始絕望了,風起雲最後時刻念念不忘的努力把眼睛對準了倒在地上的查文斌,又輕輕的轉過去再次看了一眼葉秋。然後她開始慢慢的,慢慢的閉上了眼睛,兩滴清淚不甘心的從眼角劃過,也許在這一刻她的心中是無盡的懊悔和數不清的遺憾。
動了!葉秋動了!就在此時,他終於是動了,查文斌看見他手中的寒月刀已經滑落,鋒利的刀刃在這星光下熠熠生輝。一步,兩步,他不再像是從前那般動如鬼魅,每一次腳步落地都是那般的清晰。低下頭,輕輕的看了一眼查文斌,身子微微一弓,忽然間,一道寒光想着前方毫無防備的葉歡劃去。
“啊!”得一聲慘叫,葉歡的後背頓時炸裂開一道深可見骨的裂口,這猝不及防的背後襲擊讓葉歡當即甩開手中的兩人。他的動作同樣是極快的,即使是在自己已經陷入癲狂的狀態下,依舊及時的往前一傾,躲過了接下來那更加兇狠的一刀。
躺在地上不停咳嗽的風起雲注視着沉默陰冷的葉秋,她終於還是等到了,一聲輕輕呼喚的叫聲:“哥哥,是你回來了嘛?”
“葉秋,你是不是瘋了!”葉歡暴跳如雷,葉秋是他親手培養的,從頭至尾,查文斌的一舉一動之所以能夠被自己瞭如指掌,全憑藉的是葉秋的那雙眼睛。在葉歡的眼中,葉秋是不可能背叛自己的,因爲葉秋是自己窮盡一生心血最滿意的作品。
沒有回答,又是一刀,這橫向的一斬只取葉歡的腦袋,後者身子微微一低,縱然是如此,縷縷花白相見的頭髮如同被斬斷的蠶絲片片落下……
胖子好不容易緩過神,那喉嚨被掐得就像是剛潑過辣子一般,痛的他說話聲都是那麼的無力:“好!老二打得好,砍死這個狗日的王八蛋!”
葉歡捂住自己的後背,黏糊糊的鮮血頓時染滿了整個手掌,在這樣的夜裡,他第一次覺得有些冷,這股寒意並不是來自這天氣,而是對面那雙眼睛。
爲何他相信葉秋永遠都不會背叛自己,那是因爲葉秋是一個借屍還魂者!
葉歡,當今世上爲數不多精通鬼道邪術的頂尖高手。在二十幾年前,曾經有一個嬰兒被人帶到了羅門,這個嬰兒與衆不同之處便是他的左肩上有一枚特殊的印記,自幼他便更隨着羅門最爲頂尖的高手習武,十一二歲的時候普通成年男子已經不是他的對手,十三四歲的時候開始慢慢在羅門撅起,成爲當時最被人看好的後起之秀。
知道葉秋真正身份的人少之又少,葉歡恰恰是其中之一。原本,這是一個有些歹毒的計劃,親兄弟之間的互相殘殺,又或者打算藉助這個少年的手去剷除那個潛在的敵人。所以,自動年幼時期,那個孩子便會被教會了各種殺人的技能,他被視爲能夠在十年之內打敗不歸刀神秦無炎的存在。
十六歲那年,一場誰也沒有料到的意外發生了。
那一年的查文斌和胖子還在東北飄雪的林子裡爲了工分而努力掙扎着,那一年的風起雲纔剛剛有些明白自己將來要承擔的使命有多重,那一年,一個少年已經開始隻身單闖入羅門三層。
羅門有三層地宮,第三層是被視爲禁忌的存在,據說它向所有準備挑戰的人開放,可是自古至今從來沒有人可以活着離開那一層。他,年僅十六歲,略顯消瘦單薄的身體卻掩藏不住背後那強橫無比的力量。終於,在某一天夜裡,那個十六歲的少年潛入了那個被譽爲是最危險的禁地。
天亮後,有人在三層的入口處發現了一具少年的屍體,他的身上沒有一點傷,沒有人知道他是怎麼死的。他的死,引起了一些震怒,這是一個不容有變故的計劃,於是葉歡利用自己所擅長的開始準備了一場精心的借屍還魂。
他們發現在有個神奇的地方埋葬着一隊封有靈魂的人俑,這些人俑是守衛地下王陵的士兵,死過千年,它們已經沒有了當初的記憶,空洞的靈魂只剩下最後的信念,那就是忠誠。
這樣的魂魄是葉歡想要的,簡單,沒有情感,無比的忠誠。
於是,遠古的魂魄被注入了新鮮的肉體,在恰當的時機用了恰當的辦法又恰當的讓查文斌和他相遇。
有這樣一個說法,如果一對夫妻生活在一起時間久了,他們彼此之間的容貌會越來越相似。
那麼一個魂魄進入原先的肉體,他們之間又會產生怎樣的變化?所謂肉體是被精神控制的,經過一段時間,嶄新的生命容貌也開始發生了變化,慢慢的,這個被取名叫做葉秋的人開始逐漸改變了容貌。
所以,當葉秋第一次打開那個人俑的時候見到的那個被封進去的屍體發現竟然和自己長得十分相似……
這是一個忠誠的靈魂,一個沒有感情的靈魂,他其實是一具行屍走肉,一個被控制的擁有強橫和恐懼肉體的人。葉歡非常喜歡這件作品,只是他沒想到,後面的一系列機緣巧合之下,竟然讓葉秋對查文斌產生了兄弟般的情感,這種情感是在生與死,平淡與激烈的生活中慢慢產生的。
第一次,他產生了憐憫之心是因爲那個狀元村的女孩。人一旦有了情感便不再是行屍走肉,與其說是葉歡給了他重生的機會,不如說是查文斌賦予了他全新的生命。
於是葉秋開始困惑,困惑自己,他時常陷入沉思,但是唯獨查文斌能夠讀懂他的心。一顆孤寂的靈魂飄蕩在這原本沒有愛的世界卻遇到了愛,生命從此開始重生,他不再是一具行屍走肉,當他看見風起雲身上的刺青時,他才明白原來自己從來就不是孤單的一個人。
於是,忠誠和情感產生了劇烈的碰撞,葉歡讓他所做的一切與他見到的是矛盾的,是衝突的。那個被要求監視的小道士並不是什麼邪魔,相反他救人與水火,查文斌的慷慨和善良,品德和操守一點一滴開始感染着這個沒有感情的人,那些悠長而富有節湊的道家經文從小屋裡恍惚間開始飄進了他的心靈……
“你是誰?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葉歡冷冷的看着自己那件作品,他當然明白自己創造出來的這具行屍走肉有着何等強大的力量。忽然間,他像是明白了,低聲問道:“那兩個人是你殺的?”
刀鋒微微擡起,葉秋用一種不容置辯的語氣道:“叛我家園者,殺無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