燁桓深處,一座黑山之上,此山沒有任何草木,光禿禿地被黑色的土壤覆蓋,唯有山巔矗立着一間大殿,大殿樣式古樸,外表滄桑,不知已經歷經多少個歲月。
古殿很靜,靜得連一絲風聲都無。
“又死一個,一共四位,還剩下最後一個了,算起來,最後一個也快被磨滅了吧。”一聲幽幽輕嘆在殿中響起,但此時的殿中卻空無一人“其實,我也不想的。”
一切再次歸於平靜,陷入沉寂。
過了雪山,是一條大江,這裡是此江源頭所在,附近有一座美麗的城,名爲柳臺城,雖不是通都大邑,但也物阜民豐,相傳是一位早期有名的大賢隱居之地,這位大賢字號柳臺,是以後人將此地更名爲柳臺城以紀念他,爲其歌功頌德。
進入城中,別樣的繁華和氣派朝着葉塵和小白席捲而來,小白應接不暇,左看看右瞧瞧,葉塵卻是淡笑如常,嘴角那抹淡淡的微笑很溫暖,很難想象,不久前,這道溫暖曾被冷漠取代。
走在人羣中的葉塵忽然駐足,向雪山的方向眺望一眼,目中有說不出的情緒,那是一種想哀卻沒有悲可言的情緒“開始了嗎?他,已經死了吧。”
“小哥,借光!”一聲吆喝落入葉塵耳中片,正自出神的葉塵下意識側身,卻把那人的道擋得更緊。旁邊有幾位樣貌殊麗的女子見此嫵媚地笑出了聲:“看起來俊俏得緊,卻原來是傻子啊。”
葉塵緩過神,從容地讓了道,對於他人的譏諷已然不看在眼中,面色夷然地走進人羣中。
很久沒見到這樣熱鬧的地方,小白又是興奮又是害怕,抓着葉塵的肩膀好奇地東張西望,遠遠見到一家燒雞店立馬指着那處地方嘰嘰直叫。
葉塵無聲而笑。
吃罷,摸了摸肚皮,小白打了個嗝,意態滿足的歪在葉塵的懷裡,百無聊奈地隨葉塵看着前面鬧哄哄的人羣。
是一樁案件,一位當地豪強之子霸佔了一戶貧苦人家的女兒,那女子貞烈,在豪強門中不屈自殺,現在女子年邁的老夫淚眼朦朧地將那戶豪強告上官衙,請求使君嚴懲。
這位使君臉寬脣厚,面容剛毅,身上不自覺地流露出浩然之氣。當即取證就要判刑,這時外面跑進一人在使君耳邊低低說了幾句話,使君忿然站起身來,眼裡閃爍着猶豫的光芒。
葉塵目光一閃,那悄悄話自然絲毫不差的落入葉塵耳中,一絲寒芒在葉塵瞳孔深處浮現,只見他目中金光一現,同時施展法術在天空擬造一道霹靂之聲。
於是,在衆目睽睽之下,只聽天空一聲旱雷作響,一道金色雷電就從空而降打在了那正有恃無恐喝着茶地肥胖青年身上,青年兩眼一翻就栽倒在地,了無生機。
衆人先是愕然而後一陣歡呼,上蒼有靈,降神雷懲罰壞人了!
同天下午,又是幾聲霹靂之聲在這柳臺中響起,不久,一條振奮人心的消息大街小巷傳遍“天神降下神雷把作惡多端的王家人全霹死啦!”
一同死去的還有此處天璣閣分部之人,那豪強便是與天璣閣勾結,所以有恃無恐,使君亦覺爲難。
對於天璣閣,葉塵只有一字,那就是殺!
此去沿江北上,目的就是去往皇城,一是得到皇城中之物,而是借皇室之力,尋回父母,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毀滅天璣閣!
靈神後期修爲,雖不高,但在人間也不弱,一個武林派系,要毀滅,不難!
與一位白頭翁談好價錢就上了他的烏篷船駛出碼頭,小白倒頭睡在艙內,葉塵獨自一人在船頭負手而立,迎着無邊的江風和水汽,思緒萬千。
自修道以來,葉塵的氣質一步一步蛻變,最開始時雖然從容不迫,可眉宇間有許些稚嫩,而後隨着修煉的深入,那許稚嫩徹底消散,被睿智洞察取代,秋凝的死更是讓他心底觸動,他表面雖無恙,嘴角總是掛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可是那微笑卻在不知不覺中多了一絲淡淡的冷意,往日的溫暖也逐漸消散。
正自葉塵望着江面出神時,一艘同樣大小的烏篷船從後面趕來,速度很快,一會就追上了葉塵的小船。當兩艘烏篷船並駕齊驅時,從裡面緩步走出一位十分年輕的青年,只有二十餘歲的模樣,一身錦衣華服,氣宇不凡,容貌也算俊秀。
這青年也學着葉塵走上船頭一動不動地眺望遠方,良久才側頭說道:“兄臺,這江有什麼好看的,年年如是,萬古不改!”這青年聲音很是動聽,彷彿有一股奇特的魅力,使人願意傾耳聽取。
葉塵臉色如昔,側頭看了一眼才淡淡道:“此江上接萬古,承接的歲月我們永難看盡。”
“此話怎講?”那青年公子露出訝然之色。
“萬年而往,江未變,不同的遙夢、或者不同的追思卻在同一條江上重逢,說不定,此刻你站過的地方,不知多少年以前,也有人如此發問。”葉塵眼望天際,嘴角卻掛着若有若無的微笑。
看了眼水中的自己倒影,那青年哈哈一笑便拱手道:“兄臺妙人,可願上船共飲一杯,此地有濁酒一壺,酒友一人。”
“固所願爾。”葉塵霽顏而笑,也不見他身體怎樣動,身子就如一縷如煙的白霧飄到了青年的艘船頭上,與青年並肩而立,依舊保持了剛纔的那個姿勢,彷彿動的不是他而是腳下的烏篷船。
青年瞳孔微縮,卻依然帶着微笑擺手請葉塵入艙內。
一個精緻的桌子,兩張潔淨的小椅,幾碟簡單的小菜,兩壺珍藏的好酒。一切都顯得簡單隨意,卻又有一種說不出的灑脫在裡面。
葉塵也不客氣,爲自己斟滿酒杯,入喉閉眼享受一番才輕吐兩個字“好酒!”
“酒是好酒,若無妙人好酒也會變成濁酒。”青年笑了笑,也爲自己斟滿一杯酒仰頭喝下。
葉塵只笑不語,細細地咀嚼着小菜,味淡意卻遠。
“兄臺爲何要出手呢?死了一個惡霸世上還有千千萬萬個惡霸,如何殺得盡?”青年擡眼看向葉塵。
“隨我意願,我若想,一個惡霸也殺,千個萬個也殺,若不想,窮兇極惡我也不會管。”葉塵抿了一口,淡淡地說道。
“哦?”青年饒有興趣的看着葉塵“那放過壞人豈不是害了蒼生?”
“壞人?什麼是壞人,什麼又是好人?行惡即爲惡,行善即爲善,如此而已。”葉塵看了看青年一眼又喝下一杯醇酒。
葉塵的回答讓青年大感意外,一雙眼睛盯着葉塵問道:“那你置蒼生於何地?”
“蒼生是什麼,逆我意,就是蒼生滅盡也沒什麼可扼腕的。”葉塵語氣雖淡,卻自有一股意蘊在其中,令人側目。
青年聽了他的話愣了半晌才微微一嘆:“你不入魔門倒真是可惜……”
“身爲魔修,你倒是挺關心蒼生的……”
青年這次倒是沒什麼異色,哈哈一笑就喝起酒來。
“敢問兄臺高姓大名?”青年沉默一陣還是開口問道。
“你來我往,誰都是彼此的過客,短則一面,長則一生罷了,相遇浮萍,何須問根底。”葉塵沉思一會才幽幽說道。
“兄臺果真妙人,倒是在下落了俗套。”說罷不再多問,舉酒與葉塵對飲。
葉塵本不喜飲酒,可今日思緒如發,理也理不清,索性就在這烏篷船中與陌生的來客對飲起來。
二人不問出身,不問前塵亦不問未來,只問手中的酒杯,問那一江的清風!
酒完了,葉塵也不做作,起身告辭,那青年含笑起身目送他離開。
臨行前,青年大有深意地對葉塵道:“兄臺,勸誡一句,人間凡人還是不要妄殺,會惹麻煩。”
葉塵不置可否地淡笑一聲就回到篷中。
一個內丹魔修關心起蒼生來,葉塵莞爾。
在浩蕩的江面上連續行了七日,偶爾靠岸一次,補充食飲。
皇城近在眼前。
千帆竟發,百舸爭流,葉塵的烏篷船在這大小的船隻中只是最爲普通的一隻,轉眼就被周圍的船隻覆蓋住。一隻高大的三層大船從葉塵他們旁邊經過,高達六七丈的船身彷彿一個遮天蔽日的巨人,令人喘不過起來。
船家神情凝重的划着船兒,生怕一不小心就被撞沉,小白也眨眨眼睛仰頭看向這大船。唯有葉塵淡笑着,依然站在船頭靜靜地看着江面上來來往往的舟舸,心思說不出的空明,腦中什麼也沒想就這樣看着江上熱鬧非凡的景象。
這一刻葉塵彷彿一顆墜入黑暗裡的夜明珠,散發着灼灼的明輝,極爲惹人注目,許多船隻上的人都驚異地扶在船掾上打量這少年,嘰嘰喳喳的討論聲不絕於耳,葉塵眉頭一皺,剛纔那種安寧的感覺就此消失,望了四周打量他的人一眼,有些無奈返回艙中安然坐下。
烏篷船在衆多船隻中小心翼翼的行駛,幾個時辰後終於安全靠岸。葉塵打賞了船家不菲的僱傭金就大袖翩翩地離開,朝着皇城入門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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