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隱景爲基礎,神識感知,參悟大道,凝結道象……”
雲柱之上。
陳玉樓眸光閃爍。
不斷感悟着洞天和金丹之間的變化。
金丹只能凝結法相虛影。
而洞天所結的道象,近乎於實質,一念之間,便能從虛空中化出。
“至於開闢的洞天。”
陳玉樓眼角微微一勾。
臉上露出一抹前所未有的驚歎。
下意識從背後取下龍鱗劍,神識勾連洞天,心神一動,剎那間,手中長劍竟是憑空消失不見。
等他再次內視氣海丹田。
這才發覺,龍鱗劍分明懸於洞天當中,被霧光籠罩,看上去鋒芒之餘又多了幾分古樸和神秘之感。
所以……
這洞天根本就是一座隨身空間?
陳玉樓一張臉上滿是驚喜。
從最早得知修仙法境界時,他其實就有所猜測,但直到眼下,親身所見感知後,他才終於確定。
行走江湖、下墓倒鬥,最麻煩的是什麼?
於他人而言。
或許是兇險重重亦或者尋龍點穴。
但對他來說卻是路途難行,明器難點。
縱觀瓶山、獻王墓以及精絕古城,每一次,都是大批人馬隨行。
但就算有無數夥計得以驅使,他自己也得大包小包,背的滿滿當當。
行路極不方便。
尤其是像歸墟卦鼎那種重器。
動輒幾十號人來回搬運,麻煩無比。
想要隨身帶上,簡直就是異想天開。
就算常勝山有數萬盜匪,也無法輕易做到。
不過,從今日開始。
這一切將不再是問題。
開闢的洞天,無邊無際,隨意便能裝下一座大藏。
思索間。
他手中也接連出現三隻玉盒,一杆長鞭,一把骨刀,古雷符一枚,還有一方解劍石以及隨身帶着的些古書等物件。
零零散散。
差不多有十幾樣。
三隻玉盒,其中兩隻被鎮字符籠罩,金光跳躍不止。
分別是雮塵珠以及大黑天擊雷山邪神陰靈。
至於最後一隻,看似尋常,陳玉樓輕輕揭開,赫然是一枚刻着上百密文的龍骨。
沒錯。
就是流落到滇國的龍骨天書之一。
一直被他隨身帶着,稍有空閒,便會取出來看看。
即便這世上可能無人比他更爲了解雮塵珠。
畢竟是周文王推演雮塵珠所得。
他也想試試,能不能從龍骨天書中,逆推出文王八卦。
只不過。
這想法似乎有些不切實際。
至少,到目前爲止,他還不曾得到一點線索。
“收!”
目光掃過。
陳玉樓隨手將玉盒重新合上,搖頭一笑。
同時,口齒輕動,緩緩吐出一個字。
剎那間。
身前諸多事物憑空消失。
“現!”
又是一個念頭泛起。
下一刻。
消失不見的骨刀,再次出現在掌心內。
此時的他,一如當初在瓶山初次契約怒晴雞時的樣子。
心神動靜之間。
事物隨心而動。
“不愧是直抵長生大道的仙法。”
“比之道門修行,實在要勝出太多……”
雖然不曾修行玄道服氣築基功,但當日他同樣進入了投壁照影的幻境中,見到了青池道人衍化功法的一幕。
對於那門吐納法,或許比鷓鴣哨一行人造詣更深。
煉氣、築基、凝丹、元嬰。
對比煉氣、爐鼎、金丹、洞天。
雖然都是四境,但兩者之間的差距,說是螢火之於皓月都不爲過。
把玩片刻。
陳玉樓神色漸漸恢復平靜。
目光也轉而從氣海洞天,看向了身下祖龍頂玉瓶洞窟。
準確的說。
是那一池玉液。
雖然三人修行破境,消耗了一些,但此刻瓶內,還有明晃晃一池清水,隔着數十米,他都能感受到磅礴靈氣,從中撲面而來。
這一池水,絕對是天底下最爲純淨之物。
縱是滿山靈藥,也無法比擬。
反正只要崑崙山龍脈不毀,生機不滅,靈液龍丹就會源源不斷的滋生。
而他們。
或許,這輩子再也找不到第二處這等存在。
何況豈有遇棺不開,見金不摸的卸嶺力士?
“給我……收!”
想到這,陳玉樓再不猶豫。
心神一動。
剎那間,神識如雨般自泥丸宮中洶涌而起,將玉瓶盡數籠罩。
下一刻。
嘩啦啦的水聲不絕。
祖龍頂祭壇處,原本還一臉驚亂莫名的崑崙和楊方,此刻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四目相對,神色間滿是震撼。
只見玉瓶靈液,彷彿受到了一種無形的牽引,在兩人錯愕驚歎的目光裡,竟是倒灌沖天而起。
直奔雲柱上方而去。
片刻不到。
明晃晃一片的靈池,幾乎都已經見底。
“不錯,哪能眼睜睜看着逸散流逝,那不是暴殄天物麼?”
感受着洞天內憑空出現的一條大河。
陳玉樓滿意的點了點頭。
要不是開闢了洞天,這一池靈液還真沒法子帶走。
畢竟,草藥之屬還能用玉盒封印,以防藥性流逝,但先天靈炁,迄今爲止,他還真不知道如何保存?
不過。
有身內洞天。
這些再也不是問題。
確認並不會毀壞祖龍頂後,陳玉樓這才吐了口氣,隨後負手一步步往下走去。
一步踏出。
腳下雲霧自生。
“老天,陳掌櫃怕是真修成仙人了!”
“這真不是陸地神仙麼?”
看到這一幕。
石橋上衆人只覺得三觀盡數崩裂。
即便他之前也曾有過驚人之舉,踏水、橫空,但尚能感受到氣機流動的痕跡。
可是,此刻,縱是一舉踏入築基境的鷓鴣哨和袁洪,也不曾察覺到半點靈機。
灑脫隨行,閒庭信步。
腳下雲霧彷彿有靈。
都不必催使驅用,便自行流動,凝聚爲一道長長的雲梯。
一直到他走到跟前。
飄然落在石橋上。
一行人仍舊沒有從震撼中回過神來,看向他的目光裡滿是震撼。
“不錯嘛,看來這次機緣,諸位都把握住了。”
陳玉樓一雙眸子深邃,平靜的掃過身前衆人。
都不用刻意查探。
目光掃過,一行人氣機便清晰展露在他眼前。
畢竟,踏入洞天境後,連天地規則都逃不過他的視線,何況人之氣機?
聽到他笑聲。
一行人這才反應過來。
紛紛避開那雙清澈的眸子,暗自心驚。
明明陳玉樓不曾流露出半點氣息,僅僅是站在那,給他們的壓力,就如天崩地裂一般,根本無法直視。
實在無法想象。
若是他毫無保留。
眼下的他們,肉身筋骨,會不會被瞬間傾軋成一堆碎屑?
“道兄,恭喜,一日築基了。”
察覺到幾人異樣,陳玉樓只能將氣機徹底斂起,否則,無形的威壓,足以讓身前虛空坍塌。
目光落在最前方那道身影上。
陳玉樓淡淡笑道。
“陳兄打趣了,楊某這點微末實力,哪裡上得了檯面?”
鷓鴣哨苦笑了聲,連連搖頭。
本以爲如此大一樁機緣擺在跟前,自己突破瓶頸,怎麼也能讓他們彼此間的差距縮短一些,沒想到……如今看來,反而更大了。
不過。
想想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畢竟他們都能各自突破。
陳玉樓又豈會落下?
只是,他這突破精進,氣象未免太過恐怖。
“楊兄自謙了,以一卷殘篇功法,短短大半年時間,走到這一步,已經超過天下人多矣。”
陳玉樓難得認真。
一臉鄭重地更改道。
玄道服氣築基功再過驚人,是飛昇前輩留下,但也只是一門殘缺功法,而他修行的青木長生功,卻是實打實的仙術。
他此番絕對是發自內心的讚歎。
而不是跑來冷嘲熱諷。
聽到殘卷幾個字,鷓鴣哨眼裡不禁閃過一絲黯然。
這何嘗不是他最大的擔憂。
“對了,楊兄可有打算?”
道門築基,放在如今修行界,想來已經是極爲頂尖的存在了。
天下任何一處都能去得。
Wωω ¤тTk Λn ¤C〇
最關鍵的是,如今鬼咒已除,等於壓在扎格拉瑪一族身上的大山被移走,鷓鴣哨終於能夠一心一意修行。
以他的性格。
也絕不會畫地爲牢,甘心於此。
“確實有些計劃。”
聽他問起,鷓鴣哨並未隱瞞。
“等此行結束,到時候我可能會走一走江湖,看看能否找到青池宗後人……”
“也好。”
陳玉樓點點頭。
這件事其實早在瓶山時就已經有過苗頭。
只不過。
過去這麼久時間裡,四處奔波,根本無法抽身。
“花靈師妹、紅姑都煉氣圓滿了。”
“老洋人兄弟也追了上來。”
沒有在此事上過多糾結,鷓鴣哨既然明言,必然已經有了頭緒。
聞言。
三人臉上都是露出一抹笑意。
倒是袁洪,陳玉樓一眼便看出它身上變化,足足三十七塊山魈骨,氣息境界也和鷓鴣哨一樣,赫然已經踏入了築基。
說實話。
當日將它從瓶山帶出。
陳玉樓也沒想過會有今天一日。
那時只不過想要借它,爲崑崙開竅,僅此而已。
只能說這頭老猿,心性卻是驚人。
吃得了常人吃不了的苦。
耐得住常人耐不住的寂寞。
一心於修行。
從開始的活命,到如今的大道。
尤其是遮龍山一趟隨行後,幾乎從未見它有歇息偷懶的時候,日夜不停的勤修苦練。
天道酬勤。
能夠築基也不算意外。
只不過,此刻的它似乎並不想暴露此事,估計連一旁老洋人幾人,都還不知道它突破築基的事。
“呼,掌櫃的。”
“陳掌櫃!”
說話間,身後傳來兩道細微的呼吸聲。
赫然是經由石橋,穿過雲海返回的崑崙、楊方二人。
陳玉樓回頭望去,感受着兩人身邊變化,他眼角不禁微微一挑。
崑崙竟是都已經踏入武道宗師。
楊方也不差。
氣貫周身,形如罡風。
距離宗師就一步之遙!
“不錯不錯,這趟崑崙山沒白來,至少省去了幾年的苦修之功。”
見狀。
陳玉樓眼裡讚賞之色更濃。
引導一行人走上修行路時。
他就想過。
既然長生之途註定寂寞,那不如多幾個同行者。
如今終於看到了一線曙光。
“還得多謝陳掌櫃,不是您帶着,哪有這等機緣?”
“就是,掌櫃的,實在不行,在這修行個半年一載再回去?”
“哈哈哈,還是紅姑敢說,我想着十天半個月,都沒敢說出口。”
“那有什麼,這麼好的地方,走了可就再難尋到第二處了。”
聞言。
衆人皆是吟吟笑道。
陳玉樓也忍不住淡淡一笑。
他何嘗沒有想過。
只是,除非斬斷一切聯繫,就如那些避世修行的隱士,否則倒是可以試試。
“對了陳兄,這趟我們不是來找克羅海城,這祖龍頂都已經見過真面,怎麼它卻毫無線索?”
等到氣氛漸漸歸於平靜。
鷓鴣哨這纔開口。
聽到這話,剩下幾人心頭不禁一動。
光顧着修行破境,差點把這事給忘了。
只是,面對一行人驚奇的目光,陳玉樓卻是聳了聳肩。
“其實,看不看已經不重要了。”
“這……怎麼說?”
“難不成惡羅海城已經毀了?”
“怎麼會,此處一切都被冰川封存,幾千年不曾變化,難道獨獨它消失不見?”
不僅鷓鴣哨一下怔住。
紅姑娘幾人也是面面相覷。
猜不到他這句話中的深意。
“剛纔破境的一瞬,我曾短暫的進入了天人合一的狀態,整座龍頂冰川盡數入我視線。”
“惡羅海城曾經確實存在。”
“不過……”
陳玉樓搖搖頭,“早已經在戰火中毀去。”
“此地的惡羅海城,準確的說,只不過是一座影子。”
“是輪迴宗那些瘋子,藉着鬼母之瞳投影虛構而出。”
“這……”
聽着他一字一句說完。
即便內心選擇相信,但還是有些不可思議。
“是無界妖瞳?”
鷓鴣哨忽然想起,之前陳玉樓曾提過一句,魔國鬼母擁有這等妖瞳,所以才能連接虛數空間,溝通古神。
“是。”
見他一口道破。
陳玉樓當即點了點頭。
“影之惡羅海城,就在地下湖上方,你們要是想去看看的話也不算遠,只不過,要經歷些麻煩罷了。”
“麻煩……”
楊方皺了皺眉,僅存的一點好奇,瞬間就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
能夠被陳掌櫃視爲麻煩。
不用想都知道。
絕對不是一般存在。
要麼是陰煞邪物,要麼就是魔國時代遺留的妖奴。
總而言之,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
想到這,他頓時搖頭如撥浪鼓。
“算了,也不是非看不可,要是另外一座祖龍頂,我倒是有點想法。”
“想什麼呢,祖龍頂,天底下獨一份的風水穴。”
陳玉樓無奈一笑。
這小子還真是敢想。
“那就沒看頭了。”
楊方咧了咧嘴,還不忘看了眼崑崙、老洋人他們。
“隨意,我都行。”
“一座虛影沒有看的必要了吧?”
見到幾人反應。
算是在預料之中。
陳玉樓也不遲疑。
“既如此,那就不耽誤了,先回營地,境界初破,決不能放鬆了,各自回去好好參悟,說不定還有意外收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