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我留下來也沒用,一咬牙三人就往樹林裡衝,老胡不知被那糉子傷到哪裡,居然還需要胖子扶着才能跑動,而我身後,還能聽到一種如同鬼嘯一樣的淒厲聲音,夾雜着青銅鏈條晃動的聲音。
悶油瓶這個人,有把握解決的危險,就會直接扼殺掉,他剛纔既然會跑,就說明他自己都沒用把握對付那個紅兇大糉子,即便能砍死它,估計也要付出一些代價。
我估計從那顆樹上蕩下來時,身後站的應該就是這隻糉子,估計是後來被悶油瓶引回洞裡去了。
我們三人在樹林裡一通亂竄,我只記得悶油瓶的話,吼道:“一直往前跑,別散開。”剛說完,腳下就絆了一個東西,這一下來的太突然,我整個人踉蹌倒地。
他孃的,人倒黴的時候,喝涼水都塞牙縫,之前過沼澤都沒用摔過,現在這關頭居然摔跤!我真恨不得抽自己兩個耳光,趕緊從地上爬起來,低頭一看,頓時毛骨悚然。
絆倒我的是一顆頭顱。
一顆紅通通的頭顱。頭顱也是腫脹的,五官依稀可見,被腫脹的紅色皮膚撐的變了形,形成一張極其古怪的臉。
這是一種極致的紅,如果非要給它加個比喻,那麼大概是像清代的郎窯紅瓷器,紅的濃重而豔麗,如同鮮血一樣,這樣紅得扎眼的顏色,如果剛纔在我前面,我肯定會發現,也肯定會避開。
也就是說,它是突然出現的。
我嚥了咽口水,喉嚨裡發出咕嚕的聲音,此時,胖子和老胡已經跑出了我的視線範圍,我也不知道他們跑了多遠。看到這顆頭顱的一瞬間,我就冒出一個想法,這是那顆糉子的頭顱。
雖然古代有斬頭的死刑,但死後,家人會找來工人,將頭顱和屍體縫合起來下葬,勉強算留了個全屍。
這顆頭顱剛纔是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
我後退一步,再反應過來的瞬間,直接舉槍就打,近距離的衝着那顆頭顱連開了三槍,槍聲在林子裡迴盪,格外刺耳。
此刻,我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遠,耳裡已經聽不到那種鬼嘯聲,也不知道悶油瓶有沒有將那糉子解決掉。此時,迴盪在我耳邊的只有槍聲,濃重的火藥味道取代了林間腐敗的氣息,我開完三槍,直接就開始往前跑。
往前跑,往前跑……
混亂間,我腳下又絆了一個東西,整個人狼狽的跌倒在地上。
不可能,我前面是空地,剛纔,明明什麼也沒有。
我整個人都僵了,渾身汗毛倒豎,緊接着,我感覺就在自己的腳下,響起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聲,這種如同在咀嚼骨頭的聲音我太熟悉了,頓時頭皮就麻了,僵硬着轉頭一看,那顆紅色的頭顱,不知何時又到了我腳下,只是這一次,它鼓脹的兩腮在不停的動,彷彿在磨牙。
就在我看它那一瞬間,那對腫脹的眼皮突然往上一翻,一對如同死於一般血紅的眼睛就露了出來,我腦袋一僵,整個人都懵了,也不知哪裡來的勇氣,彷彿是下鬥這麼久形成的條件反射,直接就着倒地的姿勢,一腳就踹了過去。
也不知踹中了哪裡,那東西似乎被我踹飛了,我顧不得看,爬起身,狼狽的往前跑,手裡打着手電筒,光線照射不到的地方,全是濃重的黑暗,眼前是模糊的霧氣,只能從腐葉上深淺不一的印記看出胖子的行進路線。
我整個人的神經高度緊繃,身體向前狂奔,耳朵卻一直聽着身後的動靜,緊接着,我又一次備絆倒了,這一次我看都沒有看,直接朝絆我的東西踹了一腳,頭也不回得往前跑。
我不知道那玩意究竟是怎麼回事,究竟是軟糉還是硬糉,如果是個硬糉,怎麼總是無聲無息出現在我的腳下,難道它會飛嗎?
我下意識的就看了一眼頭頂,這一看,頓時腿就軟了。
因爲我這才發現,那顆血紅的頭顱,一直就懸在我的頭頂……
瞬間,我覺得自己的心臟都停止跳動了,血液指望腦袋上面衝。
緊接着,我眼前一紅,根本來不及反應,那個頭顱就直接朝我的臉撲了過來,一股巨大的力道撞到了我臉上,我懷疑自己引以爲傲的鼻子估計都被撞塌了,緊接着,臉上覆蓋了一層冰涼的液體,接着便是一陣刺辣辣的痛,彷彿備潑了硫酸一樣,我被撞到了地上,如同硫酸般的感覺,讓我連眼睛都睜不開。
如果是一般人,恐怕早已經嚇的心肌梗塞了,但我好歹是下過幾次斗的土夫子,恐懼過後,在強烈的求生意志下,我直接將整個裝備包的舞了起來。
事實證明,人在生命受到威脅時,爆發出的潛力是無窮的,那裝備包被我舞成了防禦圈,我閉着眼往前衝,也不管那顆頭顱在哪裡,忍着臉上火辣辣的刺痛往前跑,也不知多久,我的眼睛終於可以睜開,而此時,我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什麼位置,但周圍的古木已經沒有那麼多,隱隱能看到山石,就在這時,我聽到了打鳴聲。
是山雞打鳴的聲音。
原來不知何時,已經是黎明瞭,光芒雖然不大,但那種濃重的黑暗已經被驅散,連一直以來籠罩的霧氣都消散了許多。
我手裡的裝備包啪的掉在地上,雙手撐着膝蓋,在原地喘着粗氣,巨大的體力消耗,讓我整個人幾乎虛脫,兩條腿都再打顫。
胖子他們好歹還睡了半夜,我卻一直沒閤眼,白天趕山路,晚上又是鱷魚又是紅兇無頭屍,他孃的,美國好萊塢一定要請我當主角啊,冒險片都沒這麼玩命的啊!
我再一次看到黎明的微光,幾乎有種想流淚的衝動,第一次覺得陽光是這麼的可愛,即便它現在是如此微弱,卻一下子驅散了心中的陰霾。
那顆頭顱沒有追上來,但悶油瓶同樣也沒有追上來,我之前那一通亂跑,雖然毫無章法,但一直向前,應該沒有偏離悶油瓶定下的方位,我看了看周圍的環境,古木沒有那麼茂密,極目望去,還可以看到起伏的山陵,估計這裡應該已經是亂墳溝的邊緣地帶了。
我在原地換了口氣,知道現在還不是休息的時候,便隨意往嘴裡塞了一大塊巧克力補充能量,緊接着,便拖着疲憊的腳步尋找胖子兩人的蹤跡,很快我就發現了目標,那是一串腳印,由於下過山雨,這裡又沒有積聚落葉,因此腳印很明顯,那是兩個人的。
我順着腳印跟下去,穿過一片碎石帶時,眼前出現了一塊巨石,巨石下方的凹陷處,形成了一塊橢圓形的空間,如同一個天然的山洞,此刻,山洞裡的黑色充氣墊上,正睡了一個人,胖子一手抱着槍坐在氣墊旁邊。
他一見我,鬆了口氣,道:“天真,沒事吧?”躺在氣墊上的是老胡,此刻睡的很沉。
這種氣墊是新型的野外露營裝備,塑膠製,充滿氣時,足有四米長,由於中間不接地,是中空的,非常保暖舒適,放了氣收起來,不過一個籃球大小,所以現代科技就是好,估計再過十年,下鬥就會變得跟旅遊一樣。
我衝胖子搖搖頭,沒力氣說話,一屁股坐倒在石塊上,看着睡死得老胡,道:“他怎麼樣?”
“一到這裡就暈了,背後被抓了一把,傷口泛綠,給他打了針,好像用處不大。”胖子神情擔憂,沒了平時開玩笑的神色,緊接着,他嘶了一聲,問道:“天真,你的童子尿還有沒有,給老胡試試。”
我雖然很想抽他一巴掌,但忍住了沒下手。當初在崑崙山的時候,我眼睛被大蘿蔔禍害了,也是用尿洗好的,在雅布達的那間壁畫石室裡,也幫過大忙,所以童子尿這東西,確實有藥用性。
救人要緊,我感覺了一下,似乎沒有尿意,這一夜整得,尿都嚇沒了。
衝胖子搖了搖頭,他立刻扒出水壺,道:“喝,多喝點,老胡的命就係在你的命根子上了,你今天要是尿不出來。胖爺我廢了你。”
我有些鬱悶的灌水喝,坐在軟墊上觀察老胡的傷口,背上一道巴掌大的口子,傷口到不深,只是周圍泛着綠。
胖子問道:“小哥呢?”
“沒跟上來。”那無頭紅兇不好對付,我有些擔心,隱隱覺得悶油瓶這次會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