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已經一手撐着石棺,跳了出去,剛纔有他在石棺裡墊底,我還不覺得什麼,現在這一下子栽下去,不禁砸的我鼻子發酸,整張臉還埋進了一堆冰冷的破布了,上面油膩膩的,估計是屍油一類的,一股噁心的怪味直往鼻子裡衝。
我一趴下去,想到棺材旁邊還站了只糉子,趕忙爬起來,但我動作快,糉子比我更快,我只覺的兩肩一震劇痛,被一雙鐵爪掐住,彷彿墜了千斤,緊接着,我被這股力量一帶,整個人被提了起來,狠狠摔在了地上。
我剛好被摔到了手電筒旁邊,這估計是老六手裡那隻,此刻摔在地上,成了墓室裡唯一的光源,所有的一切都變得幽暗而模糊。
我懷疑自己的骨頭是不是都被捏碎了,痛苦的去拿那隻手電筒,結果沒等我抓住,一個人影砰的砸了過來,他剛一落地,便就地一個打滾,滾到了離我較遠的地方,我看到是路人甲,怎麼回事?他也被糉子攻擊了?
我趕緊去抓手電筒,往四周一照,這一看,我頓時連跳河的心都有了。
一、二、三……天吶,三隻糉子!
一隻在西南角,老六正被它逼的狼狽不堪,一邊跑一邊放槍,一隻在我的正前方,就是剛剛我躺的那具棺材,此刻小花正跟它肉搏,還有一隻,就是將路人甲扔過來的那一隻,此刻正朝着我走過來。
他孃的,難怪那小子一個打滾跑那麼遠,居然把糉子丟到我這邊來了。我狠狠的瞪了路人甲一眼,他居然嘴角一鉤,一邊咳嗽,一邊做了個請的手勢。
我氣的肺都要炸了,眼見糉子走過來,當即抓起身上的單筒朝着它腦袋放,這是二叔給我的裝備,放一槍停一下,此刻,我無比懷念小花分給我的小衝鋒,可惜,已經不知掉在那個旮旯裡了。
我這裝備實在是爛,放了幾槍,除了讓它速度略減,沒有起到任何作用,見此情況,我一咬牙,跛着腳就往路人甲所在的地方跑,奶奶的,要死一起死。
路人甲一驚,黑暗中,彷彿看到他嘴角抽搐了一下,旋即他一個飛身,彷彿猴子一般跳起,轟的一腳踢到了糉子的胸口,那一腳竟然比子彈還要厲害,糉子硬生生的後退幾步。
看一看猴子一樣的路人甲,再看一看幾乎在飛檐走壁的解小九,我幾乎要流淚了……他孃的,我果然是普通人,倒斗真不適合我。
正這時,路人甲道:“白癡,我見過被打死的糉子,沒見過被看死的糉子……咳咳,瞪個屁,放槍,朝腦袋打。”雖然他這話說的難聽,但我也沒幾乎反駁,當即拿起單筒,率先就去解救小花。小花跟那糉子幾乎是在肉搏,貼的太近,每一次都驚險萬分,雖然我槍法長進了不少,但在這種時候,還是很難瞄準,稍不注意就會誤傷。
這時,小花突然雙腳在棺材上一蹬,整個人在空中一個打滾,旋即落到了離老六很近的位置,只聽小花叫道:“合作怎麼樣?”
老六手裡的裝備最好,火力很猛,因此他對付的那隻糉子,幾乎半個頭都被他打沒了,硬棕這東西,老祖宗講,是因爲陽人的一口氣,這口氣堵在喉嚨裡,脖子一斷,或者喉嚨裡的那個氣被掐散,自然就起不了屍了,我也是後來才下工夫研究,總算明白了悶油瓶對付糉子的原理,難怪每次都見他挑脖子捏。
老六哼了一聲,一邊放槍一邊冷笑:“你有資格跟我談條件?”
小花陰陰的呲了呲牙,整個人都往老六的地方靠,連帶着那隻糉子也被他引過去,老六神色一遍,槍口似乎想要轉向,小花一邊跟糉子肉搏,一邊把糉子往老六的方向引。
老六看出來小花的意圖,黑暗中,我只看到他的槍口一轉,就要對小花開火,我手上的單筒立刻比了上去,槍上膛的聲音十分清晰,我道:“你敢!”
老六狠狠呸了一聲,移開槍口,繼續對糉子開火。
這時,他那邊的糉子總算是爆了頭,往地上一倒,砰的一聲不再動彈了,而小花的那隻已經向他們兩人攻去,老六嘴裡罵了聲,卻並不想幫忙,轉身想要跑,我頓時放了一槍,那一槍剛好在他面前的地板上,砰的濺起一串火星。
黑暗中,老六沖着我大罵:“小子,你找死。”我雖然不他們之間究竟有什麼聯繫,但有一點很明顯,路人甲和老六是一夥的。老六在時,二叔很忌諱他,甚至不惜丟下我去擺脫老六,而路人甲在時,小花也是諱莫如深,能讓我二叔和小花同時忌諱的人,必然不簡單。
而且光看老六剛纔想對小花放槍的動作,我就可以肯定,這人覺得是個狠角色,殺人都不眨眼的,現下我們四個人,唯有小花跟我是一頭的,不管是我和小花的關係,還是接下來的考慮,小花都不能有事,否則天知道我會不會直接被老六等人給抹殺掉。
老六罵完,似乎想動槍,我連反應的機會都不給他,砰的一槍打進了他的肩膀,他手上槍一個不穩,掉到了地上。小花極其機敏,這片刻間,居然就地一個打滾將槍拿到手中,隨即飛起一腳,將老六踢飛出去,轉身對着跟過來的糉子狂射,而就在這時,我脖子突然一緊,耳邊聽到一個冷冷的聲音:“吳邪,你膽子不小。”
是路人甲。
瞬間,我整個人都沒辦法呼吸,脖子痛的厲害,手上的槍輕而易舉被路人甲奪下來,那雙曾經穿透過毛球兄弟的冰冷手套,緊緊卡在我脖子上,只要一用力,那尖利的前端就會在我脖子上戳出幾個洞。
我艱難的看了一眼,路人甲的那隻糉子,也被他擰了脖子,喉部的地方爛成一片,一想到他的手曾經插在糉子的脖頸裡,我的身上就泛起一層層的雞皮疙瘩。
而這時,小花的那隻糉子也被他爆了頭,攤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緊接着,手電光亮了起來,是小花身上帶着的一盞小狼眼,整個墓室瞬間雪亮。
老六肩膀的槍傷還在流血,他眼神冰冷的瞪着我,嘴角勾着冷笑。
我幾乎就要窒息了,忍不住去掰路人甲的手,他的五指果然鬆動了一下,旋即他放開了手,一把槍抵着我的肩頭,嘴角一鉤,輕聲道:“我的手下受傷了,所以,你要還回來。”我還沒理解這句話的意思,耳邊就聽到砰的一聲槍響,旋即肩頭一陣劇痛,一股豔紅的血噴濺了出去,漸到路人甲完全沒有表情的嘴角。
小花驚叫一聲:“吳邪!”
我瞬間覺得有些發懵,捂着肩頭,肩上傳來一陣劇痛,痛的我大腦神經都在抽搐,可我卻覺得心裡空空的,整個人的靈魂彷彿都被抽掉了。
自從下鬥以來,我看多了利益紛爭,也看多了生死離別,但他們或是死於機關,或是死於自然環境,或是被糉子給弄死,可是,我從來沒有看過人與人之間的廝殺,即使是跟着陳皮阿四那一次,他們的槍也只對糉子發射,而這一次,卻是人與人的對峙。
我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殺人,會對着另一個合法自然人放槍,我也想過自己會死在鬥裡,死在各種怪物手裡,但我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死在別人的槍下。
槍殺,對我來說有些遙遠,像是電視劇裡纔會出現的場景。
我知道路人甲懷有目的,我知道他是一個狠角色,但不得不承認,我們曾經共患難,甚至救過對方的性命,在他昏迷的時候,我沒有放下他,我揹着他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山洞裡,我以爲他性格再冷血,我們畢竟算是有場交情,誰知……現在我才發現自己很可笑。
如果我打老六那一槍放歪了,打中的是心臟,那麼現在這一槍,是不是也在我的心臟上?
胖子說的沒錯,我果然是太天真了。
路人甲的嘴角很冷,沒有一絲弧度,他單手舉槍指着我的額頭,微擡下顎,帶着W鏡的臉看不出神情,他對小花道:“你認爲……我需要跟你合作?”
小花道:“現在我們別無選擇,你確實控制了很多人,但你想找的東西……只有他能帶你走到最後。”小花說道最後,將目光看向我。
路人甲微微側頭,淡淡道:“他?我當初叫上他,確實有這層考慮,不過……他好像也沒什麼用。”叫上我?難道……小花讓我去青海那一次,給我看霍老太筆記那一次,是早就策劃好的?
我突然覺得有些發冷,這種冷是冷到骨頭裡,連心臟都凍結了。
我想起了那句話: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
小花這時已經放鬆了神情,笑了笑,道:“沒用?呵呵,他的用處大着。”
路人甲淡淡道:“哦?說來聽聽。”
小花笑道:“因爲……他是離終極最近的人。”
接着,指着我額頭的槍放了下去,路人甲淡淡道:“但願如此。”小花立刻奔過來,皺眉道:“我幫你把子彈取出來。”
“不用了。”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又僵又冷,難道我也變糉子了?
小花半晌沒吭聲,就在這時,我耳邊聽到了一陣骨頭摩擦的聲音,聲在骨骼,爲活屍。
我猛的擡頭,握着肩上的傷口,淡淡道:“有糉子過來了。”小花神情一變,果然,不知何時,從耳室裡,又出來一隻糉子,而那隻糉子的臉,瞬間讓我入贅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