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直背對着他們、一路默不作聲目不斜視的搖槳前行根本不答話,看背影像是個年過花甲的老者。
只是他一直只留個背影很明顯是不想以真面目示人,問得太多反而惹人反感、所以天真也不說話了。
不過他總覺得眼前的背影十分的熟悉,只是這時候他的心思都在小哥身上、也沒有多餘的精力想其它事,所以一時之間也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河面不是很寬小舟行進的速度也很快,幾分鐘之後就到了對岸。擺渡人還是一言不發只是擺手示意他們下船,之後微一轉身目光在天真身上停了片刻、張師兄剛想表示感謝,小舟調過頭就憑空消失了。
“哎,老先生…”張師兄剛想到一個細節再想問,眼前除了一片沉寂的河水什麼都看不到。剛剛給他們鋪路的蛇羣也消失得毫無蹤影,似乎從未發生過那一幕。
如果不是已經到了河對岸,他也會以爲是在情急之下思維短路產生的幻覺。陰陽界交匯處出現一些神奇靈異的事也是正常,但這個擺渡人擔着這麼大的風險幫他們似乎另有深意啊。
天真正急着找出口帶老悶回家也沒注意到這個細節,第九片蓮瓣秒秒鐘就會凋落、他們真的沒時間耽擱了,如果真的輸在這最後一步上他是不會原諒自己的。
前面真的有路,而且是踩在上面能明顯的有腳踏實地的感覺,看來他們真的已經出了陰世。
天真剛把小哥背在自己身上,他衣兜裡的那塊令牌又是一閃、最後一片蓮瓣也即將凋落,想在蓮瓣落盡之前把小哥帶到陽光下已經來不及了。
“師兄…你也是大神,你肯定有辦法的…快幫他啊!”天真抓着張師兄求助時手就有些抖,要是悶大爺真的死在了他前面、他立刻就自殺跟着去。
“先別急,我試試…”張師兄拍了一下他的肩示意他冷靜,取出個杯口大小的紫色銅鈴隨着節奏晃了幾下。美妙悅耳的鈴聲縈繞回蕩着,好像可以忘記所有的悲傷憂愁,讓人瞬間有種心境空靈的寧靜之感。
天真也試圖讓自己忘記憂愁,但小哥已經是他生命的全部、他不可能真的自欺欺人蠢到忘記自己的生命吧,所以他瞪着眼睛看着張師兄做完這個即不復雜也不神聖的儀式,之後就問、“發生…什麼了?”。
“自己看…”張師兄突然托起悶大爺就用最快的速度竄出了洞口站在陽光下,他們落地的瞬間第九片蓮瓣也飄落下來隨風化成了塵埃。
天真跟着追出來發現是站在一個廢棄的防空洞口,看周圍的環境還有幾分熟悉。吳家的夥計曾經探過這個洞,當時黑眼鏡爲救他們也從裡面弄出來好多的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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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的背坡有座荒廢的古城遺址,小哥說下面可能會有地宮、他當時就想進去探險,老悶說他是個拖油瓶不肯帶着他。
至於山的另一面他應該更熟悉,吳太夫人骨灰入葬的時候他差點被毒蛇咬傷…
天真站在陽光下還是覺得涼氣煞人、剛剛揹着小哥逃命體力也透支了,這時候不自覺的抖了幾下就跪地上了。
一隻胖手在他肩上狠拍了兩下,接着胖子那個大胖腦袋就出現在天真眼前、“真是你,一點兒都沒變樣,還是我們可愛的小天真…”。
天真肩頭被張師兄劃開的傷口剛止住血,被胖子一拍疼得他直接就跳了起來、“死胖子你找抽呢?”。
“啊?不是…”胖子趕緊解釋、“二大爺說你們進了十方門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讓我在這裡等着救援。我還以爲得等個十天八天的,所以就去那邊兒…”。
“老黑讓你在這裡等我們的?”天真有些驚詫、“看來他是什麼都知道了?”。黑眼鏡當時探過這個防空洞,對裡面的情況還是很瞭解的。
胖子又接着訴苦、“黑爺說不知道你們什麼時候能出來,我尋思着怎麼都得把你們等回來啊。有夥計說山那邊兒是吳老太爺的墓地,就咱倆這關係你爺爺也就等於是我爺爺、既然來了咱得過去看望一下吧,所以剛纔我就過去拜拜他老人家。求爺爺保佑你們早點回來…”。
“我爺爺?那個人…是我爺爺…”天真推開胖子就往墓地方向跑過去,難怪他總覺得那個擺渡人的背影很熟悉。
墓地被打掃的很乾淨拜祭的供品也很豐盛,水果糕點鮮花紙錢、雞鴨酒肉一樣都不缺,只要是他能想到的胖子全部都買來供在墓前。他還真是誠心誠意的想求吳老太爺幫忙,而老爺子也很給面子真的就幫了這個忙。
這是什麼概率促成的巧合,還是當年吳老太爺故意爲之的結果?天真跪在墓前就哭了…
洞口隱隱透出些微光,能聽到裡面有清晰的遊動戲水的聲音傳來。水池中有升騰起的水霧散出來、周圍被一片柔和的珠光照亮了,雖然能很真實的聽到聲音但是洞窟裡空蕩蕩的卻看不到人影。
他覺得這個地方似乎很熟悉,雖然知道在這個危險的空間裡不該隨意停留,但是舊地重遊他還是忍不住想找回印在心底最深處的那一幕初相識的記憶。
“你…回來了?”虛空中一個隱約的背影輕嘆道、“花開無語,葉落無聲,彼岸千年,終難…再相逢…”。
“阿蘺,是你嗎?你等我…”他想尋着聲音追過去、可是那個背影一直虛虛幻幻的飄在眼面似乎即將消散,又讓人不敢接近更不敢觸碰。
羽蘺忽然轉回身看着他,柔美的目光中隱着一絲淡淡的離愁、她很想在他的記憶裡留下一個嫣然明媚的笑容,但是她的影子太虛幻、氣息太微弱,等他追過去想拉住她卻發現手中什麼都沒有。
“阿蘺,等我!”悶大爺跟着就想衝過去,這麼多年他欠她太多了、他不忍心讓她這麼孤寂悲悽的離開,即使知道前面是陷阱他也不想回頭了。
有人抓着他的手臂向後一拖擋住了他、“莊老闆,別衝動!那是幻象…”。
“幻象?不會的!”悶大爺甩開羽涵還想追過去、“她是阿蘺,我不會認錯的…”。
羽涵從袖中甩出一縷細絲把老悶纏住就給拖了回來、“她已經走了。她原本就不屬於這個紅塵,況且你們的緣分已盡、放她離開吧…”。
“嗯?”悶大爺愣了一下,看着羽涵問道、“她…走了?我們的緣分…盡了?”。
“她已經回到最初的位置了!你知道不能強求的…況且這也是你想要的結果吧?”羽涵勸道、“及早放手,也才能儘早的結束這一切…”。
“只要放手…就會結束這一切嗎?”悶大爺喃喃自語了一句、“我們…再也沒有來生了…”。
“等待了千年、錯夢了千年,終究還是花開葉落兩不見…”又一聲嘆息幽幽縈繞在他的耳邊,漸漸的消散在虛空裡。
昏迷不醒的悶大爺被送到醫院做了個很詳細全面的檢查,檢查的結果是除了沒睡醒之外一切都正常。如果病人家屬對此有疑義可以留院觀察,萬一突發特殊狀況治療也會很及時,可以保證病人不會有任何的生命危險。
有了確切的檢查結果之後天真就帶着悶大爺回了江南新苑,把小哥帶回家不是爲了節省那點住院費、而是住在家裡會讓他覺得更舒服些,天真更是變身成了個超級護工每天二十四小時貼身照顧着。
按照之前和羽涵的約定他們只能守着悶大爺等結果,至於什麼時候才能等到那個結果誰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