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大約六七米的高度、橫樑上一顆巨大的玉石珠子鑲嵌在門楣之上,黑眼鏡在珠子上仔細摸索了幾下、開始慢慢轉動起來,小花拉着胖子躲在燈奴後面向上觀望、兩扇玉石大門漸漸敞開了。
黑眼鏡臥在橫樑上等了一會兒,既沒有弩箭飛石狂射而出的危機、也沒有屍蟲蟻類傾巢出動的跡象,也許這裡真的是個地下城而非地下墓。
城門裡面兩側的道路上每隔二十米就有一個燈奴、胖子依次點亮之後昏暗的光線就把城門口的大片空間給照亮了。
街道兩旁林立着各式店鋪、熙來攘往的人羣依舊熱鬧非凡,店面上掛出的燈籠那大紅色的紗罩還很色彩鮮豔。
這情景和剛入城時一模一樣,好像是在無形之中有個巨大的投影儀,把這裡的景物投射在了另一個空間裡。
胖子伸手就拍了一下走在他身邊的一箇中年婦女,但結果卻不是他想象的那樣穿身而過、他的手結結實實的打在那個女人身上,但那女人的身體卻沒有正常人那樣柔軟、胖子一巴掌拍過去像拍到了石頭上,還真挺疼。
胖子微愣了一下、手中握刀反手就抹在那女人的脖子上,他想先撂倒一個試試水。刀刃瞬間走空、擦着那女人的脖子劃出一串火花,胖子一個趔趄被甩了回來。
那中年婦女被胖子無緣無故的調戲了一回、也沒半分不悅的樣子,依舊錶情木然的往前走、似乎對剛剛發生過的事根本沒感覺。
胖子撒丫子就往回跑,此刻他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真有鬼,這些都是鬼!
黑眼鏡目睹了胖子的不良行爲也沒出聲阻止,拉着小花又退到了城門口等阿聲和天真過來再商量對策。
人羣、店鋪、燈籠高掛,這麼個熱鬧非凡的場景中卻沒有一絲聲響、而且這些人似乎也不用任何的光源照明,燈奴點亮之後他們也沒有任何異常。
“這些人都沒有眼珠子…好像都不是人…”小花不自覺的退了一步靠在老黑身上,他們下鬥開棺摸明器、吃的就是膽大心細啥都不怕的那碗飯,但是糉子能打、棺材能開,那些都是他們手到擒來的業務範圍、可眼前的這些東西又是什麼,該怎麼對付?
“金烏族是個善用巫蠱的族類,這些東西應該都是被巫蠱控制的…”阿聲猜測道、“沒有生人的氣息,應該就是被煉製成的行屍!”。
衆人都見過壁畫上那盛大而血腥的祭祀場面,無數的奴隸被挖掉雙眼投進洞窟裡、按那個數量,這城中類似的行屍應該還有很多。
“我靠!小哥你說的是真的,真有這東西啊…”胖子揉着胖手還有些心有餘悸、“丫的比石頭還硬,什麼生化品種?”。
“這些東西是被蠱蟲養成了鋼筋鐵骨,殺傷力非常強、最好不要動手,先退出去!”阿聲拉着天真退了幾步出了城門,看來這條路走不通、他們還得再找其它入口。
如果這座古城真如羽族典籍記載的有九個城門、很顯然這裡不是最佳選擇,但是他們費盡周折才找到這裡,又真的能過其門而不入嗎?
小花一直盯着黑眼鏡看了半天,終於忍不住問道、“老黑,那個黑衣將軍…你認識嗎?”。
“可能是我的雙胞胎兄弟吧?”黑眼鏡苦笑道、“爺,好幾千年前的事兒、不能怪到老黑頭上吧?”。
小花想了一會兒又問、“會不會是你的前生,上一輩子的事兒?”。
“喝了孟婆湯,早忘了!”黑眼鏡如實答道、“老黑我這麼善良友愛的好男人,哪能幹出人牲殉葬煉製行屍那樣的勾當呢?”。
“嗯…雖然道上都傳說你是頭惡狼,爺倒是覺得、你也沒有那麼狠毒…”小花又思考道、“那麼不是你的問題,就應該是…”。
小花瞄了天真一眼,沒說完就停下了。制蠱煉行屍守城的是壁畫上那個老者、而那個老者又與這時候的天真很像,他們之間應該也有擺脫不掉的關係。
天真一直昏昏沉沉的靠在阿聲身上、聽着他們說話睜開眼睛看了看四周,接着又甩開阿聲一直向城門裡走去。
“小三爺!”阿聲跟上來拉住他、“裡面危險…不能進!”。
一直把悶大爺的吩咐當成聖旨一樣執行的天真小朋友、此時卻像什麼都沒聽到似的一直進了城中,站在了那些行屍面前。
剛剛還穿梭往來的人羣忽然間向兩旁分開、所有人都跪倒在地雙手舉過頭頂對着天真頂禮膜拜,那場景就像在觀看無聲電影、雖然畫面很清晰卻詭異的令人發抖,胖子不自覺的抖了兩下。
這情景幾乎就是再現了壁畫中那一幕,阿聲手握古刀慢慢將天真拉到了自己身後、膜拜的人羣依舊跪在地上,似乎故意讓開了一條通道。
黑眼鏡和阿聲對望了一眼,大喊道、“跑!”。阿聲一手拎起天真搭在肩上、手中古刀平掃而出,第一個衝了出去。
黑眼鏡迅速拉着小花在古刀盪出的鋒芒中快速通過、胖子也發力急追,在那銳氣還沒落盡之前也衝出了街道。
那些行屍對着天真跪拜、之後又主動讓出通道吸引他們進入,怎麼看都像是個設計好的圈套。
胖子看着面前的天真很有些迷茫的請教道、“我說小三爺,您這是練的什麼功法、那些行屍都聽你的?”。
天真看上去好了很多,非但不用悶大爺扶着、反而揹着雙手站在老悶對面,此時笑了笑答道、“我是這裡的王,他們當然要聽我的!”。
“你是…這裡的…山大王?”胖子忍不住摸了摸天真的額頭覺得挺燙、“難怪你會說胡話,敢情是燒糊塗了…”。
天真很反感的撥開他的手,對着阿聲說道、“我認識去王宮的路,你跟我來吧!”。
阿聲淡淡一笑沒動地方,接着又問了一句、“你認識路,你怎麼知道我想去哪裡?”。
“想找東西就跟我來,不過、只能你一個人來…”天真的目光從黑眼鏡臉上掃過一直向前走出去、他的步態雖急卻走的很穩,看來內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阿聲並沒有急着跟過去、而是看着黑眼鏡,老黑嘴角向上挑了一下點點頭、之後拉着小花跟了上去,胖子沒看懂他們的啞劇表演卻也沒問、也跟着往前走,阿聲拎着古刀走在最後以防不測。
“我說過了,只能帶你一個人去!”天真站住轉回身,很厭惡的看着其他人、“他們沒有進去的資格!”。
“沒有資格?天真,你說什麼呢?”胖子不高興了、“咱們一起出生入死這麼多年,道上誰不知道我們的關係,怎麼我就沒資格跟着你們了?”。
小花的眉頭皺了一下,雖然也覺得天真說的不對卻也沒反駁。
“這裡是個迷宮,你能跟着我進來卻不見得能自己走出去…”天真冷着臉提醒道、“再往前走,就要看各位的本事和運氣了!”。
“天真,你說什麼呢?”胖子詫異的望向阿聲,他們那個無邪爛漫的小天真怎麼突然間像變了個人似的?
阿聲什麼也沒說,只是跟在天真身後一直往裡面走去、無論前路有多危險,他都不能讓天真一個人涉險。
古墓裡一般不會有水井、而這裡的水井還不止一口,天真熟門熟路的帶着衆人繞過第七口水井的時候、直接就從井口跳了下去,“撲通”一聲濺起的水花涌上來、說明這口井的水位還挺淺。
胖子擡腿就想跟着跳,阿聲很快攔住了他、“下面很危險,留在這裡!”。
“哦?”胖子一愣、“小哥,你也覺得我沒資格跟着去?”。
“前面很危險,留下!”阿聲沒解釋,推開胖子也跳進了井裡。
“哎…等我!”胖子這回沒有堅決執行悶大爺的旨意,跟着就跳了下去。
小花站在井口邊緣詫異的看着黑眼鏡、“咱們就算被淘汰了嗎?”。黑眼鏡抱着胳膊圍着水井轉了兩圈、“咱倆都不會游泳,別跟着添亂了…”。
“嗯?”小花一愣,老黑忽然摘了眼鏡向他眨眨眼、樣子還挺呆萌可愛的,逗得小花笑出了聲。
“人家是鐵三角的關係、不願意帶着咱倆當累贅,咱兩口子還是自己謀出路吧…”黑眼鏡說完又對着水井笑了笑,向小花做了個特殊手勢、小花心領神會的跟在他後面離開了。
胖子的體型肥碩下墜的力度又大、在水裡撲騰了好一會兒才腳蹬手劃的浮到水面上,井水應該是連通着地下河、一路向前游過去盡頭像是個湯池一樣的圓形水池子,胖子的手剛搭在池子邊上想爬上去、黑暗中有強風掃過瞬間就將他打了回去,胖子咕咚一聲又栽倒在水裡。
“媽的…什麼東西?”胖子定了定神眯着眼睛望過去,像是個揮動着巨大羽翼的鳥類。
“又是這東西,看胖爺我弄死你烤肉吃!”胖子暗罵了一聲、悄悄潛到池子邊上擡槍對着那個黑影就狂掃了一通,子彈射出去像打在鐵板上一樣,炸裂聲在寂靜的黑暗中異常的震耳欲聾。
子彈只能逼退巨鳥的進攻對這畜牲的殺傷力卻很小,胖子剛一停想換彈藥的功夫、那巨大的羽翼挾着一股疾風又掃了過來、胖子瞬間被拍飛出去,暈暈乎乎的好像撞到了洞頂,之後又毫無懸念的栽進了河水裡。
幸好下面是條暗河而且水流不是很急、胖子被河水一浸恢復了幾分知覺,他的視力好身體素質也不錯、粗略辨了一下方向又游回池子邊上,性格生猛的胖子使勁的甩了幾下胳膊又咬牙擡槍往岸上一陣猛射,看這情形不弄死這些鳥他就得活活凍死在河裡。
這些巨鳥長期處在黑暗的環境中應該對光源很敏感,胖子從揹包裡摸出狼眼調到最大亮度向岸上照去、接着就傻缺了,鳥頭上都戴着金色的面具、燈光晃過去閃爍着耀眼的珠光寶氣,黃金面具?
媽的、這得多大個金礦啊,連鳥都是貴族待遇、王宮裡還不得金磚鋪路,美玉作樑啊?等胖爺上去都給你們清空,丫的讓你們這些龜孫子想哭都找不着北!
胖子暗罵了幾聲還得想辦法上岸,原路返回肯定沒戲、他不認路不說就算能順着河道游回去也找不到井口上岸,即使能僥倖找到井口估計他也沒本事爬上去。
江海川提供的裝備的確都是超一流的、狼眼的光亮把近處的這片區域照得十分透徹,藉着亮光看過去、前面是一條寬闊的通道,金黃色的地面、玉製的穹頂和牆壁上都雕刻着很精美的浮雕,左右都侍立着頭戴黃金面具的巨鳥。
這些鳥類對胖子手中的光源毫無反應,但是隻要弄出一點輕微的響動、這些賊鳥就會羣起攻之,別說體力上不佔優勢數量上也是很懸殊的差距。
胖子泡在冰涼刺骨的地下河裡凍得直打哆嗦、幾次想偷偷爬上岸都被那該死的鳥翅給掃了回來,他此時哭的心都有了。
但是哭泣是沒有用的、他的雲彩又不在身邊也沒人心疼他,哭出再多的眼淚也救不了命、胖子猶豫了半天咬咬牙拔出了顆手.雷想拼命,這東西不像子彈射出去就算不能傷敵也不會自傷、但手.雷就不同了,很容易被掃回來落在自己頭上爆炸。
胖子在河水裡泡了半天、手腳幾乎都麻木了,再不想辦法出去他真要挺屍在這裡了。岸上一陣淒厲的鳥嘶傳來、接着又是一陣細雨噴灑下來,好像還帶着粘乎乎的溫度、鳥頭砸落在水面上激起一片血腥的水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