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她這雙清若秋水卻偏讓人無所遁形的雙眸,皇后莫名覺得心裡很不安,但又不能丟了一國之母的鳳儀,便端起茶杯藉此動作掩飾心慌,道:“母后自有母后的辦法。”
君莫傾沒有再問,答案已經很清楚了,她只覺得心涼,涼透了。
“太子殿下駕到!”
隨着門外宮女一聲通報,容子畫踏進大殿,白衣被風吹動,一層層蕩起仿若水中盛開的白蓮,他神色自若,淡定自如,眉目中仿若山水之畫,“兒臣給母后請安。”
皇后牽過容子畫的手坐在身邊,端上茶給她寶貝兒子,問:“你父皇找你何事?”
這宮中從來沒有什麼秘密,皇上一整天的動靜都會被無形通傳出去,包括一言一行,傳召了太子入殿覲見自然衆所周知,君莫傾無意聽這些話,靜靜坐着想關於當年蓮花宮的事,容子畫看她似乎情緒依舊淡淡的,便也放心,於是對皇后道:“父皇想冊立七弟爲王爺,找兒臣商討封號,劃一方城池給七弟。”
他淡淡的說,語氣聽不出任何波瀾,皇后卻吃了一大驚,這麼多年皇上心裡一直記掛着瀾止,如今瀾止纔剛出現還不確定是否要留下來,皇上就迫不及待要冊立瀾止爲王爺,還要賞封號劃城池,自古就沒有這種事,皇上這般寵愛瀾止怎麼跟其餘的皇子交代?又至容子畫這個太子於何地?如今就有這般大的殊榮,難不保日後這連太子之位都要搶了去給瀾止,難道皇上害怕自己一病不起,所以早早就先給瀾止做打算?皇后手扶着椅子有些發青,眼中閃過一瞬間的狠辣和後怕,她絕不能允許瀾止威脅到自己的兒子。
君莫傾聽罷也覺得不可思議,哪有給自己兒子劃分城池的?豈不是讓他自立爲王?這麼做跟與容子畫搶皇位有什麼區別?她下意識的看向容子畫,正逢容子畫也看向她,眼中似乎還有些探尋。
“子畫,你是怎麼回答你父皇的?”畢竟皇后是一點一滴一步步在後宮中爬到這個地位的,她很快就鎮定了下來,並且也想到了辦法。容子畫淡淡答來:“一切以父皇馬首是瞻,兒臣並無異議。”
“好。”皇后點了點頭,皇上這麼做根本就是不在乎任何人的眼光,不管其餘兒子心裡是不是不舒服,也不管朝廷大臣們會怎樣冒死覲見,皇上現在整顆心都在瀾止身上,這個時候若容子畫不答應皇上說的話,反倒兩父子之間會生了罅隙,皇后喝着茶,心裡不斷斟酌着對策,最後道:“此事容母后日後再與你商討,最近並無什麼吉日,你父皇若要冊封子瀾也會找個黃道吉日,此事不急,母后有另外一事與你說。”
接着皇后就把方纔和君莫傾說的話告訴了容子畫,容子畫面無表情,依舊眉如清風,淡無痕跡,彷彿事情與自己並無關係,俊眉微微一動,淡然道:“三年一次選秀,就算他們不送女子進宮,也還是會有一批秀女入宮爲妃,但凡入了宮的女子,哪個不是費盡心機百般討好父皇?此事本質上並無區別。”
容子畫的意思很明顯,後宮女人每一個都是使出渾身解數討好皇上,琉妃和右相送進宮來的女人和那些後宮女人並無區別,就看她是不是真的有本事魅惑皇上,後宮佳麗三千,哪一個不是傾國傾城?能得帝皇寵愛,容貌固然重要卻非主要,君莫傾對此也深有同感,她略略在心中把皇后說的話想了一遍,得了一個辦法,欣然一笑,道:“琉妃和右相固然奸詐,卻仍不夠聰明,傾兒有一辦法可以對付,不知母后可願聽?”
自己這個兒媳婦本事不小,皇后娘娘從不否認,故而讓她和容子畫進宮相商,這個時候自然需要些計策,道:“傾兒且說說。”
君莫傾脣角牽起縷縷淺笑,“如今琉妃失勢,父皇身體也不好,很多人都盯着朝中大局,琉妃與右相自然是要開始做打算,既然他們要送女子進宮魅惑父皇,就表示她們尚不會動刀動槍做的那麼明顯,而是想在手段上謀權,想借那女子的能力令父皇身體愈加不好的同時不知不覺改詔書,冊立大皇子容子軒爲太子,倘若這個計劃失敗,加之父皇身體狀況不理想,爲了防止子畫登基,那麼估計她們纔會走投無路興兵造反。”皇后點了點頭,示意她繼續,君莫傾喝了口茶,脣邊淺淺勾着笑意,大有一番將軍身旁高深莫測的師爺的感覺,她道:“她們先禮後兵反倒給了我們機會,只要母后您不着痕跡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那女子親近父皇,讓琉妃與右相以爲計劃順利,那麼子畫就能趁着他們鬆一口氣的機會暗地裡瓦解右相在朝中的勢力,從而將琉妃一黨連根拔起,永絕後患。”
皇后從聽她分析到她說出計策,臉上一點點從神色凝重到豁然開朗,這計策簡直就是又果決又利落,大有不深入虎穴焉得虎子的架勢,好一個太子妃,皇后對君莫傾絲毫不掩飾的加以讚賞,“傾兒,你若早生二十年,母后就要折在你手裡了,這後宮就是你的天下了。”
容子畫只笑不語,君莫傾也只是笑着,夫妻兩看上去很是心有靈犀的樣子,皇后瞧着開心,又再回味君莫傾說的那個辦法,隨即立刻就敲定了,道:“那麼傾兒的意思是讓母后假裝不知此事,順利讓琉妃和右相把那女子送進宮來?”
君莫傾點頭:“母后自然是要裝作不知的,那女子進宮後,母后也不可太過放縱,若任由那女子輕鬆接近父皇,反倒琉妃還會起疑,故而還要辛勞母后好生陪那女子過過日子,該怎麼讓她受苦,怎麼適當讓她得意,都得靠母后的手段,只是希望母后手下留情些。”莫要下狠手讓那女子悄聲無息消失在世上,這句話君莫傾沒有說,皇后能有今天的地位,年輕時何嘗不是從陰謀手段中滾爬過來的?若皇后要對付那初進宮的女子,絕對不在話下,故而還是要辛苦皇后費力和那女子周旋些時日,讓琉妃和右相放鬆戒備,這樣容子畫纔有充足的時間瓦解右相的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