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69章

我和長江倒白浪在巴掌寬窄的鐵鎖上行走, 特別小心翼翼,生怕一個不小心或者腳一滑掉進這深不見底的水銀中,到時候就算不淹死也得被毒死, 只是我實在不能理解爲什麼秦始皇要在這裡弄這麼一個水銀池呢, 這麼多的水銀又是從哪裡弄來的呢。

在如履薄冰驚心動魄的獨腳走鐵鎖特技之後終於到了蓮花盤上, 我和長江倒白浪終於把心放在肚子裡面, 二叔他們也都鬆了一口氣, 給我們做了一個手勢讓我們放心地繼續。

蓮花盤上的石棺比我們沒過來的時候看上去凹凸感更強烈,上面沒有任何人工雕上花紋圖案,連一個棺材蓋都沒有, 整個就是一個露天的玉牀。石棺比普通的棺槨要高,有半個人那麼高, 所以我們必須站在蓮花盤上才能清楚地看清裡面的情況。

站在那隨着水銀流動而不老實的蓮花盤上心裡還真是沒個底兒, 天知道這兩千多年的藝術品是不是豆渣工程。登上蓮花盤晃悠了好久才穩定重心, 探着腦袋往石棺裡面看,棺槨裡面躺着一具乾屍, 但是這裡所說的乾屍並不是實際意義上的乾屍,應該是形象的說法。看體態特徵他應該是一個男屍,身體上雖然沒有一點損壞,保存的相當完好,但是身上卻一點水分都沒有, 乾巴巴的, 呈深褐色, 有點像從黃泥中挖出來的感覺, 皮膚皺的有點像三維地圖上丘陵, 皺紋間的間距足夠夾死一隻蚊子,乾癟的臉龐使他的五官尤其突出, 猙獰的表情將他整個人渲染的更加神秘詭異。他生前應該掙扎過求救過,所以他纔會伸直了右臂希望有人能拉他一把救他脫離苦海,只可惜他強烈的求生慾望並沒有得到上帝的恩賜,能拉他一把的人來了,只可惜他已經成了這副鬼樣子,別說讓我去拉他,就是多看他一眼都覺得渾身不舒服。

我直直地盯着他伸向我的右手有幾分忌憚又有幾分好奇,正當我決定轉移注意力的時候突然發現有點不對勁,他右手上的手指居然是六指,這個特有的標誌讓我馬上就想到了長江倒白浪的祖輩了,在狼屍福地裡見到的六指也不少了,就是大鼎內做人皮碉堡的就有個十幾代人了,至於眼前的這具乾癟男屍似乎要比他們幸運的多,至少不用和那麼人擠在一口大鼎裡和那些毒蟲子爭地盤了。

我示意長江倒白浪看男屍的右手,長江倒白浪看了一眼馬上就知道這具男屍不知道是他哪個輩上的祖宗了,“砰”的一聲跪了下去一個勁兒地狂磕頭,那股子狂熱的悲傷氣氛一下子感染了我,說實話這個狼屍福地其實就是他們老江家的墳地了,幾乎每一代的人都命喪於此,是宿命?或者是人心貪婪的必然結果?

我又往裡探了探身體,想把裡面的情況看得更清晰一些,可是就在這電火花的瞬間左手臂上突如其來的一股神秘力氣一把就將我拉入了石棺裡,等我緩過神來的時候就對上男屍那張凹凸不平的臉了,面對他那大張還泛着口臭的嘴巴,幾乎快要腐化乾淨的黃斑牙,還有那一雙快要瞪出來的眼珠子,我真的有種要死的衝動了,雖然我知道他對我沒有什麼殺傷力,但是就這麼噁心着也夠我受的了。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時候突然聽到遠在十幾米外的二叔突然喊道:“大侄子,千萬不要對着他呼吸,會詐屍的。”

二叔的一句話像一個□□似的轟得灰頭土臉的,心想這要是真的詐屍了,讓我和這麼一個千年老糉子面對面的抱在一起還不如給我一槍子來的痛快呢,不過話有說了回來,二叔怎麼知道石棺內的情況呢。

我這邊正想着,長江倒白浪已經在那邊問上了,道:“二爺你怎麼看見的?”

二叔深沉卻帶着幾分鎮定的聲音從遠處傳來,道:“是天花板上玉石反射出的影像。”

我擡頭看了一眼頭上的天花板,第一眼看的時候只覺得它美輪美奐,卻不知道它還有這項功能。

我一想到二叔的話馬上閉緊嘴巴,同時禁止鼻孔排氣,心裡暗想我的龜吸法可沒有金大俠武俠小說裡的那麼神奇,我最多也就三五分鐘,還得在我不缺氧暈倒的狀態下。

長江倒白浪向裡面看了看也沒什麼法子就問二叔怎麼辦,二叔想了一會兒,衝着長江倒白浪喊道:“一會兒萬一我大侄子堅持不住了,你就用黑驢蹄子,糉子那玩意就怕這一口兒。”

二叔的話像一顆定心丸似的讓我安定了不少,不過長江倒白浪卻讓我原本已經放在肚子的心再次跳了出來,他一口拒絕了二叔的提議,道:“不行,我怎麼能對我的祖先使黑驢蹄子呢?這絕對不可以。”

他奶奶的,早知道會碰上這麼一遭衰事,就不多嘴讓這身份不明的男屍認祖歸宗了,現在可好,他有人收屍了,我的屍首還不知道誰來收呢。還有那個該死的長江倒白浪,之前也沒見他有多孝順,這會子他還學上孝子董永了。

二叔一聽長江倒白浪這話急眼了,也動起幹活了,只聽幾聲往槍裡上子彈的聲音,然後二叔凌厲的聲音也相繼傳來,他道:“你最好趕緊把我大侄子弄出來,要不我就讓你提前孝順你祖宗。”

長江倒白浪在面對着幾條□□的威嚇下,衡量利弊之後還是投降了。他一把拉住我的褲腰帶,一個使勁將我從裡面拎了出來,不過捎帶着也將男屍給拉了出來。

男屍因爲血肉已經風乾了,骨頭也酥了,其實就剩下一層乾巴巴的屁包着幾乎要粉碎的骨骼,所以整體幾乎沒有什麼重量,這個時候就像一個木偶似的隨我們擺弄。

不過看在他是長江倒白浪祖宗的份上,我打算將他放回石棺內,可正在這是二叔的聲音再次闖入耳際,他高喊道:“大侄子啊,這事好像有點不對勁,這男屍不是棺材主兒,正主兒在他的後面。”

二叔的話剛說完,我已經推了男屍一把,男屍一頭栽進了石棺中,而後眼前就出現了二叔口中提到的正主兒。她是一個典型的古典美女,瓜子臉,長眼細眉,櫻桃小口,只是沒有一點脣色,看上去顯得有些營養不良,除了沒有呼吸的溫度,她和一個活人沒有任何區別,就像一個安詳入睡的睡美人,說實話面對這樣的一個美人,就算是千年糉子也很銷魂啊。

她穿着一件飄逸的如紗般的白衣,經過歲月的洗禮沒有在它的身上留下一點缺憾,它和它的主人一樣完美無瑕,看她的一身行頭應該是先秦時期的,也就是說她是來自兩千多年前的人,比馬王堆裡的辛追還要早上好幾百年呢,這要是將她擡出,我們這幫人可就一炮紅了。

不過我往下一看,我傻眼了,終於明白爲什麼男屍會和她粘在一起了,原來這睡美人手裡居然握着一把青銅匕首,現在這把匕首的刀尖正對着我的腹部,我只要稍一動彈就會被匕首捅上一個血窟窿。

我有些明白這其中的蹊蹺了,同時也解開爲什麼三百個工匠最後會變成二百九十八個秦俑,這中間有一個一直被我們忽略甚至快要忘記的契合點,就是兩千多年前在這裡逃生的江三兒和黃七,所以那缺席的兩個秦俑應該就是他們兩個,而這個男屍就是當年去而復返的江三兒,只是他爲什麼會死在這裡呢?難道是貪圖石棺裡什麼寶物纔會被睡美人的匕首刺中?這其中的緣由恐怕只有天知道了。

正在我還在研究眼前這位來自先秦時期的古典佳人的時候,長江倒白浪已經鑽進石棺內擺好男屍,然後煞有其事地在男屍身邊守了一段時間。

等我在回過頭打算將女屍也安置的時候,才發現這位佳人的臉上和露在外面的肌膚已經出現屍斑了,我知道她屍首之所以能保持的這麼好和水銀池裡揮發的水銀有着一定的關係,早在先秦的時候古人就已經知道水銀有防腐作用,據說秦始皇的皇陵就有大量的水銀,所以爲了安全起見才一直對秦陵沒有動手。只是爲什麼兩千多年都挺過來了,這會子卻又腐化了呢?

我依依不捨地將一點一點變腐的女屍一把推進了水銀池裡,也許這樣會停止腐化或者減緩腐化程度。水銀的密度大於人體的密度,所以女屍在掉進水銀池的那一瞬間就馬上浮了起來,我有些內疚地望着在水銀上面漂浮的女屍心裡暗自祈禱希望她不要變成和男屍那副恐怖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