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沉船

陳玉擔心父親,申請下水,馬文青則是即想幫助陳玉尋找陳森,又想看看沉船,也死活跟着,加上五個研究所的考古隊員,三名戰士,十個人穿好潛水衣,揹着氧氣瓶跳下水。

越往下,壓強越大,動作也越吃力,陳玉小心地控制自己的呼吸,避免因爲氧氣不夠必須提前回去的情況。

四周無聲且黑暗,陳玉緊緊跟着前面唯一一盞水下探燈的移動方向,那是杜剛手裡的燈。漸漸的,四周開始有大量的珊瑚礁分佈,影影綽綽,彷彿堡壘,衆人的動作越發小心。

這時,前面的燈光停了下來,杜剛回身打了個手勢。人才才發現,他們已經到了沉船所在地。又有兩個人亮起了的探燈,陳玉則拎出了傘兵刀,既然有人失蹤,那麼這裡應該並不安全。一行人擡頭細看,即便是在水裡不能說話,他們還是震驚了。黝黑而巨大的影子,就如同怪獸蟄伏在珊瑚礁羣裡。十來個人同那隱藏在黑暗裡的船比起來,實在太過渺小。

這就是兩千年前的沉船!停在這裡這麼多年,簡直就是奇蹟。

陳玉遊動着觀察周圍,船剛好沉在海底地勢較爲平坦的岩層上,而且從他們所對的方向看,船似乎沒有受嚴重的損害。

衆人繞着船轉了一會,才發現船體上有個三人寬的洞口,周圍的幻境也有些熟悉,這裡應該就是錄像裡看到那些考古隊員的進入沉船的地方。

六個考古隊員湊到一起,用手比劃着什麼,大概商量是不是馬上進去。

陳玉慢慢靠近沉船,亮起防水手電觀察着,黑色的船體被水蝕成層層疊疊的表面,縫隙間滿布着灰白的海垢。細看,還有不少水草或者海洋微生物附着其上,成爲沉船的一部分。

這沉船的材料一定相當好,這麼多年,還能維持着基本形狀。陳玉感慨着,往身後看去,杜剛等人正在外面查看船體和拍照。

有些不對勁,少了個人。陳玉趕緊又看了一圈,發現馬文青居然不見了蹤影。他心裡着急,然後想到馬文青大大咧咧的性格,轉身往沉船的洞口游過去,果然發現一人穿着潛水衣正往裡走。陳玉對着稍遠處的杜剛打了個招呼,也往船艙裡去了。

如果不是在水裡,杜剛非罵人不可,他們怎麼就這麼大的膽子。現在沒有辦法,他只能招呼着考古隊員和那三名戰士也從洞口進來了。

裡面相當巨大,對比外面,更濃重的黑暗包圍着衆人。當時裡面並不空曠,手電光所及之處,都是半米見方的箱子,共有好幾層,幾乎到達艙頂。

有些箱子外表破損,露出裡面的東西,陳玉走進了細看,是陶罐,造型相當精美,陶罐上趴伏着

兩隻四腳獸做耳。手電從箱子縫隙照進去,裡面大概全是罐,鉢,碗,杯等器具,上面雕琢着水波紋,蓖劃紋等。

正當他着迷地看着這些造型奇巧的罐子時,有人碰碰他的胳膊,擡頭一看,正是先進來的馬文青。馬文青示意陳玉跟他過去,陳玉往裡面又走了幾步,看到另外兩隻箱子,一箱露出來的赫然是金器,大多是酒具,也有細長的鏈子,顯然上一組的考古隊員也發現了這箱貴重物品,箱子破損處用支架和木條固定着;緊挨着那金器的另外一箱裡面全是黑乎乎的東西,只是簡單在外面圍了一圈防止箱子完全散了。

馬文青也沒有多看,陳玉卻眯着眼若有所思地看了半天,發現是那黑乎乎的東西形狀像飾物,或者動物,或者跪着的小人像,大件小件都呈黑乎乎的顏色。陳玉看了一會,忽然拉過馬文青的手,在他手心裡寫了個字:玉。

馬文青原先不明所以,反應過來後立刻舍了那箱金器,湊過來看這些黑乎乎的東西,黃金有價玉無價,如果這真是玉器,其價值簡直不可估量。馬文青戴上手套,輕輕拎了個小件出來,從兜裡掏出鹿皮布輕輕擦拭,黑色去掉之後,是近乎透明的乳白。馬文青雙眼放光,立刻蹲在那箱玉器前捨不得走。

雖然已經大概知道沉船裡全是秦漢時期的文物,幾位考古隊員還是立刻被眼前精美奇巧的器物征服,在箱子中間轉悠拍照。那三名戰士跟在考古隊員身後,不住地四下觀察,尋找上一個考古隊留下來的痕跡,可惜這是水裡,考古隊員又極爲重視不破壞文物現場,除了地上雜亂的腳印,根本就發現不到其它。

陳玉發現這個艙十分巨大,幾人這邊的探燈的光亮根本照不出幾米,前面和左右都是黑沉沉的。他回頭看了正拍照的衆人一眼,轉身往深處走去,陳玉實在太過擔心父親的安危。

對然兩邊仍然是無數的箱子,安靜而詭異的海底,彷彿走在另外一個世界。

地上的腳印消失了,陳玉的手電往上移動,發現他已經到達另外一個艙的艙門處。看了兩秒,陳玉忽然擡手往門上伸去。咯吱一聲,門並沒有開,只是他手裡多了一樣東西。

居然是個用塑料袋子包着的手機,陳玉眉頭一皺,將手裡塞進了自己包裡。這樣在門上隱藏東西的手法,是陳家所特有的。如果開這扇門的不是陳家人,根本不會發現手機。

這時候,有人狠狠拉住了陳玉的胳膊。

他忙回頭,卻見杜剛站在身後,若不是他的臉在頭盔裡面,陳玉相信自己一定能看到杜剛那青黑無比的臉。也許杜剛誤會他準備看門,陳玉忙做了個抱歉的手勢。

杜剛用力抓住陳玉往回遊,和衆人回合了,用手指了指上面,示意先回去。一行十來個人出了洞口,游出了水面,頓時望見滿天的星斗。

回到船上脫了潛水衣,情緒還很激動地考古隊員去跟安教授彙報情況,陳玉在後面看了看,多是描述水底下的情況和一些照片或者錄像,根據這些初步判斷,船艙裡的器物可能有銅器、鐵器、金銀器、玉器、漆器、陶器等。陳玉看了會,見並沒有關於失蹤人員的發現,就拉着馬文青回了屋裡,將包裡的裝在塑料袋裡的手機拿了出來。

“怎麼,你在海里錄了東西?手機功能不錯啊。”馬文青瞧着陳玉小心翼翼地打開袋子,將手機拿出來,不由調侃道。

陳玉白了馬文青一眼,說道:“這不是我的手機,在沉船上拿到的。”接着,陳玉便說了這手機的來歷,最後道:“所以,這手機有可能是留給我的,不然不會有這樣的巧合。”

馬文青連連點頭,讓陳玉查看號碼和手機裡能證明其主人身份的東西。

結果,看到手機號碼的時候,兩個人都覺得陌生,但是又有些熟悉。

“這號碼我一定看到過。”馬文青篤定地說道。

“等等,我想起來了。”陳玉臉上多了慌張,匆忙拿出自己的手機,翻到來電顯示,在喬逸家半夜接到的電話赫然就是這個號碼。

“居然真的在這裡等我”陳玉皺着眉看着手機的銀色手機,這手機樣式很普通,但是一看就是新的,就連通訊錄裡也只有陳玉的號碼。

“我靠,這人有多愛你啊,整個通訊錄就只有你一個人。嗯?這裡有段錄音。”馬文青拿着手機翻了翻,忽然說道,然後伸手按下播放鍵,安靜的船艙內,居然又是一段摩爾斯電碼。

馬文青曾經錄下陳玉手機接收到的電碼,這會拿出來對照,兩段摩爾斯電碼卻明顯不是同一段。

兩人對視一眼,馬文青臉色也凝重起來,說道:“這事很怪,手機似乎算好了在這裡等你,篤定你會來,而且會去那扇門邊。而電碼似乎是給你的提示,可惜我們誰都不懂,只好請喬大會長再給我們翻譯一下。”

陳玉也贊同,首先必須弄清楚這手機裡留下了什麼消息。不過,聯繫喬逸?陳玉猶豫了一瞬,對馬文青說道:“現在我們的手機都沒有信號,如果想聯繫他的話,只能用船上裝有GPS的通訊系統,你去吧。”

馬文青莫名其妙的看了陳玉一眼,和喬逸聯繫的從來都是陳玉,不過看陳玉有些疲憊的樣子,馬文青還是拎上手機,說道,“也行,那你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們還要下水呢,有了消息我就通知你。”

陳玉見馬文青走了,才倒在牀上,他擡起自己的手,稍微的顫抖,如果不是杜剛來得及時,恐怕他真會打開了那個艙門。那裡面說不定有所有人失蹤的秘密。

就在這時候,響起了敲門聲。

“進來。”陳玉看向門口,果然是沉着臉的杜剛。陳玉嘴角彎了彎,依舊懶散地躺在牀上,輕聲問道:“杜助理有什麼事?”

杜剛怒氣衝衝地瞪着陳玉,半天才說道:“明天你們兩個不用下去了。”

“爲什麼?”陳玉挑眉。

“你們什麼忙都幫不上,只會闖禍!還要讓我們分神照顧你們,我想跟你說清楚,考古是很嚴肅的事,不是獵奇探寶!還有你那個毛手毛腳的朋友,我必須排除掉因爲愚蠢,而使秦朝的文物破壞在自己人手上的可能性。”杜剛疾言厲色地說完,頓了頓,接着說道:“如果你想看,我會將照片拍回來,就這麼決定了。”

“那恐怕不行。”陳玉淡淡說道:“如果你覺得我們有些魯莽,我道歉,我們兩個以後一定和你們共同行動。你放心,我們兩個可以自保;文青他就算破壞什麼,也不會破壞文物。”陳玉溫潤的眼珠盯着杜剛,忽然笑了笑:“還有,我記得你們拍回來的照片中,有錯金嵌綠松石朱雀銜環杯,可見,這沉船是西漢而不是秦朝的。”

杜剛臉上紅白交錯,他知道船應該是秦朝以後的,最有可能的就是漢朝。爲了突出這些文物的重要性,嚇唬嚇唬陳玉,隨後說了秦朝,沒想到這小子居然還是個內行。杜剛似乎想到什麼,他臉色又有些難看,瞅了外面一眼,低聲問道:“你們是文物販子?”

陳玉愣了愣,隨即笑着搖了搖頭,“你放心,我和文青絕對不會打那些文物的主意,我們過來,是因爲另外一件事。”不過,如果知道我和馬文青的身份,恐怖比起文物販子,杜剛的臉色還要難看。

“什麼事?”杜剛繼續追問着。

陳玉抿脣看了杜剛一會,見他非常堅持地站在牀邊,若是自己不回答,怕是一時半會不能休息,便說道:“看到那工作日記上記錄的陳姓外聘專家了嗎,就是不讓上一組考古隊打開後艙的人,是我父親,我過來找他。”

杜剛驚愕地看了陳玉一會,在他所有的猜疑中,陳玉和馬文青無不是有着醜惡的目的和猥瑣的形象,沒有想到現實居然過分的簡單和正常。

沉默了一會,杜剛眼裡的清高和淡淡的輕視不見了,說道:“你早點休息。”然後出了門。

陳玉看着上方,嘆了口氣,雖然沒有騙杜剛,可是自己的身份若是暴露了,還真是很尷尬。一會馬文青回來務必叮囑他,不要拿

沉船上的東西。

第二天一大早,安教授讓所有人都準備好,一起下水。昨天他們已經研究了考古隊員帶回來的照片和錄像,對沉船大大致構造和裡面的情況有了初步瞭解,決定今天正式下水尋人。

留下一個戰士和一個考古隊員負責接應,考古隊員還可以通過GPS通訊系統隨時和水下的人或北京研究所取得聯繫。其餘人換上全套潛水設備,下水。

因爲昨天來過一次,這回很快找到了沉船,散落的木箱被簡單的固定。因爲目標是尋人,這次沒有多大功夫,衆人就來到了後艙門前面。

最前面的隊員轉頭看向安教授,安教授打了個手勢,示意他打開艙門,衆人則拿起防身的武器,尤其是那幾名戰士,扛着槍擺好了瞄準的造型。那人在門面前搗鼓了很久,門依然沒有開。

艙門包着青銅邊,而且沉船內部不能隨意破壞,對着緊閉的艙門,衆人一籌莫展。馬文青推了推陳玉,陳玉上前向着安教授比劃了兩下。

安教授和考古隊員都很意外,自從陳玉和馬文青兩個人來了,雖然跟他們有說有笑,心下的想法卻和杜剛差不多,沒想到還能讓他們幫上忙。

安教授拍了拍陳玉的肩膀,示意門口那人讓開,陳玉想到那個手機,這門既然是陳家人鎖的,而水下能設置的機關本來就少,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了。陳玉隨手動了幾個機括,門慢慢從中間打開了。

然後陳玉就覺得面前寒光一閃,想躲開時已經很費勁了。好在馬文青每次都過來護航,他眼尖,發現暗器的時間比甚至陳玉還早,立刻將一塊木板擋在陳玉前面,並將陳玉往後扯。

“噗!”三聲輕響過後,衆人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

陳玉狼狽的從馬文青身上站起來,拿過那木板一看,是三把青銅弩箭,他戴着手套快速走到門邊,取出一把造型小巧的青銅弩,從造型上看,這應該算是戰國時期最頂級的武器了,應該是沉船裡的東西。

可是,難道開這艙門的陳家人沒有拿去這弩?留給陳玉手機的真是陳森?

陳玉愣了會,將弩交給了安教授,然後往門裡看去,到底有什麼會讓上一隊人後悔打開這扇門。

門後面,可能依然巨大且空曠,一片漆黑。在陳玉的手電照射下,能看到附近四五米內的情形,然後門邊的人都愣在了那裡。

裡面,厚厚一層,全是白骨。在這種背景下,後面的船艙頓時有些陰氣森森,陳玉皺着眉往前一步,在門邊蹲□去。細看那些頭骨,腿骨等,發現那骨頭明顯不是成人的,至多是十來歲的兒童。爲什麼後艙全是骨骸?很明顯,從船

體結構和設計看,這沉船並不是屬於海葬中的沉船葬。若說是當時船上的人,難道船上全是小孩?

這時候不少人也跟進了門,往裡面查看。後艙的大小估計和前面那個差不多,地上的骨骸多到難以想象,但是幾乎全是未成年人的骨架。踩在這如山的骨頭上,衆人心裡實在有些不好受,但是後艙根本沒有地方落腳,爲了尋人,他們又不得不往前走。

衆人懷着沉重的心情往裡走,爲了能搜查的更仔細,衆人的手電全部打開了,幾個戰士也緊緊握住手裡的槍,似乎生怕黑暗的水中出現什麼危險的東西。

陳玉的視野裡似乎迅速地閃過什麼東西,個字不高,似乎是個小孩陳玉臉色一白,迅速的轉身去看,卻發現那裡還是一片漆黑,根本什麼都沒有。

這時候,有人拽他胳膊,陳玉嚇了一跳,回過頭,發現是馬文青。馬文青拉着他蹲下,用手比劃着地上。這裡依然是骨骸,但是有些骨頭不是灰白,而是帶着暗色。

陳玉拿起來一看,也愣住了,這是血。

不少人發現了血跡,衆人又緊張又不安,也許很快就會發現上一隊人留下來的線索,可是這麼多血,會不會有傷亡?

正在這時候,靜謐的船艙裡忽然有了聲音。

那是小孩的哭聲,飄飄忽忽,在黑暗裡。衆人立刻覺得毛骨悚然。尤其是幾個女考古隊員,幾乎嚇得手腳發軟。

雖然在水裡,那哭聲卻如此的清晰,從黑暗處一直往艙門處移動,然後漸漸往前艙去了。

陳玉想到剛剛小孩的影子,手腳開始發涼。雖然已經進過兩次古墓,還是緊張的不行——

作者有話要說:祝大家中秋快樂,月圓人團圓,唔,要趕在12點前發,咳

雖然稍微有點恐怖……也許一點也不。

還有,看大家都很想念封寒,包括陳玉和無良作者,下章他就攜豹子出來了。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