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次的實踐證明,當沈沉舟和敖遠真正吵起來並且還打算動手的時候,也只有妖孽氣場全開的夏琰飛才能鎮得住場子。
這個眉目穠豔的姑娘冷着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沈沉舟和敖遠這兩個男人,然後才沉着聲音繼續說了下去:“說白了,你們兩個的這種行爲和幼兒園小朋友搶糖吃有什麼區別,能不能成熟點?”
頓了頓夏琰飛才繼續說了下去:“剛剛說到哪兒了?”
“具體的東西也沒多少了,”沈沉舟讓自己冷靜了下來,用慣有的聲音回答了夏琰飛的問題,“不過這次要下的鬥估計陣法不少。”
“你們爲什麼一個個都喜歡玩陣法這些東西?”夏琰飛覺得自己有點想要撞牆的衝動,她實在是搞不懂搞出來這麼多陣法是要幹什麼,“我估計你之所以這麼跟我說這件事……是不是這些陣法不尋常?”
沈沉舟微微頜首:“沒錯,而且都是陰狠入骨的陣法。”
“很好,又開始讓我覺得這個世界居然如此黑暗了。”夏琰飛雙手抱胸靠在椅背上看着沈沉舟說道,“我有沒有告訴過你們我有不定期犯中二病的毛病?”
半開玩笑的說完了這個之後夏琰飛也正色了起來:“帶兩隻公雞下去,不管你有多大神通但是公雞血是有挺大用處的。”
“這個交給我,你不用擔心。”沈沉舟答應了下來,在倒鬥下地這一方面他和敖遠是怎麼也比不過夏琰飛的經驗的,而且他也知道夏琰飛見過不少對正常的普通人來說是匪夷所思的事情的,再說帶兩隻公雞下去也不是什麼難事。
討論到這裡也就告一段落,葉凡和武長海因爲老闆在場的原因所以就不再說話,各自靠在座位上閉目養神,方應從開始到現在一直是用一種糾結的目光看着夏琰飛,但是他不說開夏琰飛也沒有那個興趣去把這件事情在這種時候直接挑明,也就壓低了聲音和敖遠兩個人低低的聊些不痛不癢的事情。
其實方應從開始到現在能感覺出來,夏琰飛只有在敖遠在場的時候纔會變得有了一點人氣,在過去的那些不短也不怎麼長的時光之中,夏琰飛像極了她手裡那些大小不一花紋不同的瓷器一樣,是冷的,更是生硬的,表面上再怎麼飛揚再怎麼驕傲,卻也始終是裹了釉色的瓷胚,相處久了會讓人覺得一重一重的涼過全身上下每一處角落,最終一路涼到了心裡。
她是隱藏在暗處的一隻野獸,方應抱着自己的揹包寂寂的想着,骨子裡就是浸透了戾氣,總是要見了血才能讓那些戾氣稍稍平息下來,敏捷卻又冷血,註定無法馴養,就這麼躲在暗處中窺探着自己已經選定了的獵物。沒人能夠知道她匍匐在你身邊一臉懶散的舔着爪子任你摸頭蹂躪的時候是不是真的臣服,還是想着什麼時候纔是咬斷你的脖子的最好時機。
他方應沒有這個能力馴服她,可是猛獸的吸引力或許就在這裡,明知危險卻又被他們吸引而無可自拔。
一步錯,步步錯。
而在敖遠身邊的時候夏琰飛像個人,方應看着正在聊着天的兩個人,似乎是敖遠說了什麼,夏琰飛的脣邊露出了一絲笑容,在午後從車窗玻璃裡面斜照進來的陽光下整個人安靜的發着光,也籠罩在一種平和溫潤的感覺之中。
這種感覺,方應原來從來沒有見過。
他突然明白了敖遠當初在夏琰飛還昏迷着的時候對他說的那一句話,你不瞭解她。
方應從來不知道夏琰飛想要的是什麼,也不知道她受過多少風雨,不知道她要到哪裡去,是不是曾經有過不安和哀傷,揹負着多少重擔在這世界裡孑然前行。他只是在背後遙遠的望着夏琰飛的背影,等着他心裡夏琰飛疲憊不堪回身的那個瞬間。
可是夏琰飛從不回身。
原來從開始,他方應就已經註定了一敗塗地的結局,哪怕夏琰飛沒有遇到敖遠,她身邊的那個位置也不會是屬於他的。
他甚至連對夏琰飛說一句喜歡的勇氣都沒有,怎麼可能有一天站到夏琰飛的身邊?
好在現在還不晚,方應也露出了笑容,但是這個笑容裡滿是釋然和放鬆,他還有時間來平復那些因爲夏琰飛而翻涌的情感,還有時間去喜歡上另外一個對的人。
是時候好好談談了,就這樣連朋友都做不下去就實在是太可惜了。
“到了。”車停下來的時候沈沉舟回頭叫了不知道什麼時候靠在敖遠肩膀上睡着的夏琰飛一聲,“等下我把剩下的裝備給你,你自己整理。”
夏琰飛揉了揉眼睛讓自己清醒過來:“行,讓別人經手我也不放心,到時候要用什麼東西又找不到實在是太耽誤事情了。”
下了車之後幾個人都活動了下因爲坐了太長時間而變得僵硬的腿腳,夏琰飛因爲剛剛實在是太困而睡了過去,所以並不知道路上的風景發生了怎麼樣的變化,看到面前的村子還微微愣了一下。
“這裡就是當時那個夥計他們交貨的地方。”沈沉舟站在夏琰飛身邊放低了聲音解釋,葉凡三個人其實不知道他們來這裡究竟是幹嗎的,“不覺得很眼熟?”
夏琰飛雙手插在口袋裡四處打量:“當然眼熟,這和當時方沉曄帶我們去的那個山村太像了。”
村子裡只有一家二層招待所提供住宿,招待所的玻璃門上貼着歡迎光臨四個大字,紅色的臨字已經因爲時間太久而掉了點,而那玻璃門也不像見慣了的乾淨透亮,遍佈着手指印還有不知名的污跡,不知道有多久沒有擦過了。
好在一行人大多都是下過地的,甚至連大通鋪都睡過,只要有一張牀還有能遮風擋雨的屋頂其實就已經很滿足了。
進門之後的右手邊是個老舊的木頭櫃臺,上面漆着的白漆已經脫落的不少,左一塊右一塊的斑駁着露出了內裡的木頭本色,櫃檯後是個留着齊劉海的女孩子坐在椅子上打瞌睡,圓圓的臉上沒有半點脂粉,完全是素面朝天的狀態。
武長海敲了敲櫃檯提醒女孩子有客人上門了,女孩子慌忙站了起來,而目光落在敖遠身上忍不住就微微紅了臉,不自覺的理了理自己的頭髮:“是要住宿?”
“對。”武長海還是帶着那種親切的笑容說了下去,“住兩個晚上。”
似乎因爲太久沒有生意,或許又是因爲這幾個人裡面有長得很好看的男人存在——雖然方應在某些問題上鑽牛角尖了點,但是他的長相也是沒法說的——女孩子殷勤的似乎有點過分:“要幾間房?我們有標間也有三人間。”
武長海轉頭詢問真正拿主意的人的意見,沈沉舟和夏琰飛輕聲交談了幾句之後用不高也不低的聲音平緩的問道:“有沒有單人間?”
女孩子搖了搖頭:“不好意思,沒有。不過有大牀房可以嗎?”
“也行,給我們一間標間一間三人間,然後兩間大牀房。”沈沉舟點了點頭,然後這麼說道,女孩子微微愣了一下之後才反應過來:“沒問題,但是能把身份證拿過來讓我登記一下嗎,哦對了,押金也是要的。”
在女孩子往一個紙頁都有些發黃了的本子上抄寫着幾人的身份證號碼的時候沈沉舟接了個電話,簡單說了幾句之後轉向了夏琰飛:“嚮導今天晚上家裡出了事,推到了明天中午。”
夏琰飛皺了皺眉頭,還沒進叢林就出了這件事情實在是讓人覺得有些不吉利:“行,我這邊沒問題。”
然後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腕上的手錶,飛機這麼一晚點再加上一路顛簸過來現在已經是晚上六點多鐘了,然後她就出聲問了一句:“你們這裡能吃飯嗎?”
專注於抄寫身份證號碼的女孩子並沒有擡頭:“能,不過太複雜的東西做不了,要不你們先去餐廳?我登記完身份證就過來給你們點菜。”
幾個人順着女孩子的指點左轉直接去了餐廳,餐廳裡出乎意料的乾淨,地面是平整的水泥地面。因爲餐廳裡空無一人,他們就乾脆把帶着的大包小包就直接放到了地上。
過了一會兒女孩子就拿着他們的身份證過來了,武長海接過了女孩子遞來的菜譜想要推給夏琰飛,這一路過來他也能看出來沈沉舟其實有事情也是要和夏琰飛商量的,但是夏琰飛擺了擺手:“不用管我,你們點就行了。”
武長海轉頭望向沈沉舟徵求他的意見,看到沈沉舟點了頭之後才找着菜譜點起了菜來,還特別囑咐搬一件啤酒再上幾瓶白酒。
他沒有發現的是,聽到酒字的時候,夏琰飛的表情糾結的很精彩。
原本以爲嚮導不來就可以不用喝酒,她鬱悶的摳着椅子在心裡想着,結果還是逃不掉這一通灌。
坐在她身邊的敖遠自然是發現了夏琰飛的這種小動作,握了握她的手後輕輕地用只有兩個人聽得到的聲音說:“交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