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牛頓?”蕭然愣住了。
二叔看着蕭然一臉的懵,略有些鄙夷地問道:“對,牛頓,不知道牛頓?”
蕭然一本正經地點點頭:“知道,就是成天在蘋果園裡光着屁股耍流氓,還偷吃了他爹一顆蘋果,然後被上帝趕出去,後來拿了一把斧子把他爹的蘋果樹砍了……”
“停停停!什麼亂七八糟的,你小子這是把知識都學岔劈了,平時腦子裡除了吃,我看就剩光着屁股那些事兒了吧?”
二叔擡起手就要朝他腦袋上拍,蕭然趕緊縮着脖子嬉皮笑臉道:“我這不逗您老開心嘛!累了一路了,您老一直繃着個弦兒,我這吃飯前活躍下氣氛,省得咱消化不良了。
“牛頓,就那個大卷毛的科學家,坐樹底下被蘋果砸了,就開悟了,知道地球有引力了。我是不明白,那個洋大爺和𤞃貊族也有關係?那老頭還發揚國際主義,跑大東北來指導建設工作了?”
二叔白了蕭然一眼,長舒了一口氣。或許是蕭然的打岔起了效果,他的臉上終於涌上一絲輕鬆的微笑。
他一邊接過蕭然遞過來的麪包和罐頭,一邊說:“非牛頓流體,簡單說就是不太符合牛頓某些定律的半流體物。這東西你要是輕輕摸,它就是軟的。如果你非要跟它硬碰硬,它可比石頭都硬,你剛纔應該有這種感覺吧?”
蕭然想起剛纔的經歷,連連點頭:“對對對!還真的是啊。可這東西打哪來的啊?老𤞃貊就能弄出這麼高科技的東西?這東西我剛纔摸着,也不像是半液體啊,表面粗拉拉的,好像水泥牆……”
二叔把罐頭裡的肉塊往麪包裡一夾,一邊吃一邊走到那拱形門前,也用手稍微推了推。柔軟的厚膜好像一塊巨大的麪糰一樣凹陷下去一點,但轉瞬又恢復了原狀。
“這東西,聽着神奇,談不上什麼高科技,給我點棒子麪,我也能給你攪合出一盆來。我估計這幫𤞃貊人是就地取材,用了這棵樹本身的樹膠一類的東西,又在表面撒了什麼東西作爲保護,又或者是天長日久這東西自己長了一層半苔半木的保護殼。”二叔說。
蕭然聽了二叔一番講解,連連拍手稱讚:“你老就是懂得多,這都是哪拾掇來的知識啊,回頭給我也傳授一二,方便我以後走南闖北。不過話說咱怎麼過去啊?這東西吃軟不吃硬……咱總不能使勁擠過去吧?”
“擠過去?你知道它多厚啊?沒準擠一半你就糊裡面了,到時候活活憋死,那滋味可不好受……”
蕭然趕緊擺手,說:“得得得,您懂這個,辦法您來想,我服從命令聽指揮。”
他一邊說着,一邊把板塊壓縮餅乾塞嘴裡,頓時覺得口中太乾,便拎起水壺一陣猛灌。
二叔看着他的水壺,突然一拍大腿:“有了!”
這一嗓子喊得蕭然差點嗆死,連連咳嗽引得混着水的餅乾黏渣,都從鼻孔裡噴了出來。
“您怎麼一驚一乍的,我這都噴出非蕭然流體了……”
二叔沒理會蕭然的抱怨,抄起水壺走到拱形門的封閉膜前,用工兵鏟稍微颳了刮一個角落處的外殼,然後把水壺裡的水潑了上去。
蕭然看着二叔的操作,把嘴了的餅乾“咕咚”一聲嚥了下去,又是噎得一陣乾咳。
二叔轉身看了看他,笑道:“現在已經不早了,咱就地休息一會兒,等睡醒了八成就有辦法了。”
蕭然懵懂地點點頭,反正已經平安到這裡了,也吃飽喝足了,乾脆睡一覺養養精神,鬼知道接下來還會碰到什麼。
他找了一個角落處,把揹包枕在腦袋下面,軍大衣的領子豎起來遮住臉,不一會乏勁兒便涌了上來,意識也漸漸模糊。初春時節,深山老林裡依舊寒冷,卻陽光大好。道道白光穿過樹蔭,如金箭玉杆般直插在落葉上,讓周圍也一片白亮。
蕭然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落葉中,心裡還在不斷提醒自己,他正踩在非牛頓流體上,如果不趕緊往前走就會陷入其中被活活憋死。
走了沒多久,森林中出現一片空地,一張白單白被的鐵架牀停在正中,還有一個穿着病號服的人正躺在其中。
天上的陽光突然如即將沒電的燈泡般閃爍起來,蕭然的心臟也一陣扭動,疼得他幾乎昏厥。他趕緊加快了腳步走向空地中間的牀,似乎那裡纔是他的避風港。
可距離鐵牀越近,他的步伐就越艱難,好像腳下的非牛頓流體已經變成了實打實的沼澤,正在一點點吞沒他。
他的身體隨着腳步不斷下沉,他滿心恐慌地向前邁步,一隻手無力地擡起想要抓住那張牀。
小腿、大腿、肚子、胸口……身體一點點下陷,呼吸也愈發困難。他奮力向前掙扎,終於在頭被沼澤吞沒前,抓住了牀上的被角。
被子隨着他的下陷,也被拉了下來。被子下的那張臉,終於袒露在蕭然的目光下,那人竟是……
還沒有等他的腦中明確浮現出那個名字,他的全身突然猛地下墜,雙腿不由得用力一蹬,整個世界突然陷入了一片昏暗。
蕭然猛地吸了一口氣,隨着那最後一蹬整個上半身彈坐而起。他劇烈地呼吸着,心也突突跳個不停。他有些迷茫地看着周圍的一切,最後目光落在了不遠處那張關切的臉上。
“做噩夢了?大小就這毛病,睡覺老愛壓着胸口……”
二叔的責備裡帶着幾分溫暖,讓蕭然安心了許多。他的意識也終於清醒了,他們現在還在那顆參天巨樹中,二叔正在想辦法開啓通往頂上的最後一道門。
想起剛纔的噩夢,最後那一刻看見的臉,讓他有種熟悉中又摻雜這不寒而慄的感覺,可他卻突然想不起來那到底是誰。
他暗呼鎖魂定靈珠:“鎖子,你是不是又吸我魂了?我又做噩夢了。”
他的語氣中帶着幾分責備,還沒等鎖魂定靈珠回答,蓍九霙先說道:“跟大鬍子沒關係,你就是壓着胸口了,做噩夢活該,你們這些肉人真麻煩。不過……我感覺剛纔你的另一套記憶又醒了一下……”
原來如此,這就難怪了,想是這個身體本身主人的記憶又趁着他睡覺掙扎了。可夢裡的臉,怎麼看也不是他的臉啊,記憶再怎麼變,身體就這一個……
難道是他穿越前的那張臉?說起來,他似乎自打穿越後,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己原來的長相了。
正琢磨着,突然旁邊傳來一陣敲擊聲,緊接着就是土石碎裂墜落的咔咔作響。
蕭然轉頭看去,見二叔拎着工兵鏟滿臉喜色,而那層非牛頓流體的膜,已經被他敲下來一塊。
“果不其然,好在現在還天冷,用水一凍,這東西就變脆了!這就是破門的辦法!”二叔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