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出於帶着憤恨的解脫,還是瀕死之際已經不在乎痛感,洛氏僞齒鳥給自己肚子那一撕,着實是下足了力氣,不僅表面皮肉大開,內臟也被自己的尖喙攪了個七七八八。
大量的膿血、內臟碎塊,甚至還有混着胃液的碎魚骨肉,也一起緩緩流淌出來,周圍除了嘶嘶的響聲,就是灼燒厚硬菌質地面的白煙。
雖然帶着防毒面具,蕭然似乎還是能聞到液體腐蝕灼燒時,那股刺鼻的酸味。
二叔似乎也感覺到了那股味道,扯了扯蕭然的衣袖,指指平臺邊緣說:“往邊兒上靠靠,找個結實的地兒歇歇,這且得燒呢。”
兩人走到平臺邊緣處,一個破桌子旁。二叔把那缺了一半的桌子換了個方向,右腿的一頭靠着後面的天然圍牆,然後緩緩坐下,半躺在桌子上歇着腰,長舒一口氣道:“可真是累死,不知道後面還有啥……”
這種異於常人生活經歷的探險,本就容易碰到很多九死一生的情況。但蕭然還是希望能儘量順利,生怕二叔的話來個好的不靈壞的靈,於是看了看旁邊,找了一塊凸起的木頭,稍微拍了三下去去晦氣。
可剛拍到第三下,他突然覺得手上一陣刺痛,擡手一看,原來是剛纔和洛氏僞齒鳥的激戰,讓他一時忘了之前曾用關山刀劃破手掌。
縱然他恢復能力比一般人強,但也禁不住那連番的折騰。此時傷口被他的拍擊一震,再度裂開來,滲出汩汩鮮血,滴落在那塊木頭上。
他生怕通天太歲上菌太多,萬一自己也被寄生成洛氏僞齒鳥那個慘樣,趕緊吸了幾口血吐在地上,又掏出急救包來,強忍着鑽心的疼痛,用酒精給傷口消毒,再手忙腳亂地包紮起來。
原本眯着眼睛休息的二叔,突然睜開眼,隔着防毒面具問道:“什麼東西在動?”
蕭然匆匆給手上的紗布用橡皮膏固定好,嘟囔着:“不是東西,我動,包一下手。您睡您的,等下我叫您。”
“不對……”
二叔猛地起身,把揹包背好,急匆匆地囑咐蕭然:“收拾東西!這個地在動!不知道是不是要塌了!”
被二叔這麼一說,蕭然也感覺到腳下又開始出現那種失重感,好像在通道里時那般。他王香平臺正中,隱隱能看見菌質的地面中心在微微下降,碎土碎木也從邊緣處向中心滾動着。
“準備好繩子!真的要塌了!”
蕭然隨着二叔一起匆忙的準備繩索,以防墜入下方的深淵中。他疑惑地看向那隻碩大的洛氏僞齒鳥,縱然它的體液腐蝕性再強,也不至於這麼快就把地面燒塌啊。
地面再次緩緩蠕動,蕭然把繩子一段系在腰上,另一端的飛虎爪找了根粗大結實的枝杈掛好,這才安心地打着手電查看平臺中心的狀況。
手電光下,他看見近圓形的平臺中心隨着下陷,出現了一個十字形裂口。十字形不斷擴大加寬,伴隨的就是四塊平臺如倒開的花瓣一般向下移動。
“這是什麼東西?你剛纔幹了什麼?”二叔突然問道。
蕭然隨着二叔的手電光看腳下,驚然發現菌質的厚實地面竟出現一道道如毛細血管般的東西,讓這幾片“花瓣”看着更像是動物的耳朵。
蕭然順着最粗的一條“血管”往後看,卻一路追蹤到了自己之前拍的那塊木頭上。此時再仔細看那塊木頭,竟然也像一根觸手般緩慢扭轉着,上面殘餘的鮮血正順着木頭的紋理被一點點吸收。
“二叔,是血!我剛纔血留在上面了!”蕭然忙喊道。
二叔點點頭:“這就對了,看來是你貢的血食,真正把這通天太歲的入口打開了。”
四片巨大的菌瓣繼續向下移動,蕭然和二叔已經隱約可以看見一圈貼着通天太歲內壁的樓梯,盤旋着通向深處的黑暗中。“二叔,咱去樓梯口!”
菌瓣地面移動並不算快,有充足的時間讓兩人安全移動到樓梯最初始的位置。唯一的難點,就是地面的蠕動並非有規律地直接向下,而是伴隨着蠕動搖擺,稍有不慎就會想那些碎石枯枝一樣沿着菌瓣滾落到深淵中。
蕭然和二叔只好一手抓着飛虎爪,一手抓緊邊緣的枯枝,每走一步都要把飛虎爪掛在樹壁上才安心。
身後突然傳來一陣劇裂的“沙沙”摩擦聲,兩人回頭看,洛氏僞齒鳥的屍體正隨着下陷的菌瓣地板,翻滾着落到中心的十字開口處。
因爲它身形較大,裂口還不足以讓它完全落下去,屍體便一時卡在了中心處。
本以爲不過是虛驚一場,可當手電光掃向屍體身上的噬血地衣時,蕭然頓時又緊張了起來。
那些寄生吸血鬼似乎此時才意識到宿主已經死亡,紛紛從屍體上落下,蠕動着腹部邊緣向平臺周邊爬動着。有幾個倒黴鬼剛從屍體上爬下,就比屍體還要搶先一步掉進裂縫深淵中。
蕭然目測一下,除了有三隻噬血地衣正在朝他和二叔的方向爬來,剩下的七八隻則爬向不同的方向。在它們身體邊緣的針足爬行過後,菌瓣地面上也留下幾個冒着煙不斷腐蝕地小洞。
“這些東西要是這時候不除掉,難免等下全都來糾纏咱們。它們的爪子也有腐蝕性,估計和那隻大鴨子寄生時間久了,體質也有了變化……”二叔喃喃道。
蕭然咬了咬牙,對二叔說:“您接着往前走,剩下交給我……”
二叔沒有多話,繼續扶着牆邊緣向樓梯口移動。蕭然固定好自己,便掏出神行沒羽箭,彎腰隨手抓了一把石子,暗道:“哥哥,這回靠你了!”
“然哥兒瞧好吧,哥哥說了,就愛這軟乎的……”
蕭然沒理會神行沒羽箭的葷段子,瞄準了近前的一隻噬血地衣。一發石子打過去,噬血地衣瞬間爆開一個洞,軟綿綿地向下滑落。可飛濺的體液把周圍的地面燒得斑斑點點,還有幾滴直撲蕭然而來。
蕭然藉着身後掛好的飛虎爪,趕緊雙腿擡高,這才避免了被酸液燒到雙腳。
“呦,不光軟,水兒還多……”
蕭然忍無可忍,說:“什麼時候了還打黃腔?接着幹活兒!”
這一次他謹慎了許多,接連幾發石子打出,力道控制得剛剛好,那些噬血地衣的體液都只濺在了身邊不遠處。
隨着裂口打開,中間的洛氏僞齒鳥屍體終於轟然下落,摔進了黑暗中。四片菌瓣也逐漸接近下方的牆壁,環繞樹壁的樓梯也更加清晰可見。
“這就差不多了吧……”
蕭然甩了甩手腕,轉頭看向二叔。此時二叔已經到達了樓梯最長層,正在把飛虎爪從樹壁上接下來收好。
“不對!然哥兒,還有一隻!低頭!”
蕭然聽神行沒羽箭開口,趕緊把頭低下。於此同時,一隻從下發躍起的噬血地衣,也落在他的頭頂處,腹部的酸液緊貼着他身後的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