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那東西已經透過牆壁鑽了進來,借住月光我才注意到它的黑指甲已經深深的刺進了我的皮肉裡,先前因爲緊張或者說是因爲腎上腺素飆升居然沒有感到疼痛。
可現在……疼死老子了!!
“孽障,放開我師弟!!”
是王穩健那貨的聲音!
果不其然,只見他緊握一把銅錢劍,右手在嘴裡咬了一下,將血塗抹到劍身上!
“唔~~~”
女鬼頓時發出一聲鬼嘯,把我像丟垃圾一樣丟在了一邊,一身紅光愈發熾烈起來,煞氣開始迅速的凝結,身體也跟着顫抖,周身的骨骼咯咯作響,彷彿是已經承受不了這強烈的煞氣一般!
忽然間,我開始擔心起那貨來。
王穩健右手結了個劍指,平舉於胸前,左手緊握着劍身手腕兒抖了抖後,對我說道:“師弟,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言罷,他也不含糊,拖着乾巴巴的小身板兒一個箭步就衝了上去,就好像是過年時放的竄天猴兒似的,見到這貨如此風騷的身法,我心說、擁有了快速輸出的武器就是不一樣,簡直就跟昨天晚上那個被厲鬼攆得像狗一樣的王穩健是兩個人。
女鬼咆哮着伸出利爪猛然抓向他,速度快的驚人,這一下如果被捅上的話,估計一定能把他給捅的透心兒涼,看的我不由得爲他捏了把汗,可是王穩健卻給了我一個大大的驚喜,只見他並沒有躲避,左手自下往上一甩擋住了女鬼的爪子,瞬時又挽了一個劍花打在了女鬼的頭上,發出了“當”的一聲脆響,看上去脆弱不堪的銅錢劍居然堅硬無比,而他沒有停住,迅速又伸出了右手劍指,飛快的彈了一下劍身。
只聽“砰”的一聲,兩者之間竟爆開一股氣浪,那女鬼竟然後退了幾步便倒了下去,王穩健當機立斷往前跑了兩步後騎在了那女鬼的身上,然後雙手倒舉銅錢劍大喊一聲:“破!”
言罷猛然一發力,那把銅錢劍狠狠的就刺入了女鬼的嘴裡,然後擡手使勁的向劍柄拍下去,頓時銅錢劍斷掉,那些銅錢盡數落入女鬼的口中!
王穩健大喊一聲“急急如意令!!”,女鬼喉嚨“噼裡啪啦”爆出一連串火星,一身赤紅的烈焰也隨即消散!女鬼倒地以後,半個身子正一點點化作白煙,眼看就要魂飛魄散了。
王穩健揉了揉肩膀,並沒有向我走過來,而是撿起一個銅錢鬱悶的說道:“哎~真不經用,一下就散架了。”
看樣子他是在說那把銅錢劍,估計是在哪買的便宜貨吧?
言罷走到女鬼跟前問道:“你是不是七月半那晚趁着百鬼夜行逃脫的?”
女鬼沒有回答,“哼”的一聲別過了頭,好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
“你不說是吧?好,平道這就給地府寫一份狀紙,然後把你送下去,你知道等待你的是什麼嗎?”
不得不說,王穩健這傢伙可真夠毒的。爲了大家方便理解,我這麼說吧:
你要是犯了法被抓進了監獄,而且在這之前還得罪了一個有權有勢的人,人家只要往裡面寄封信,那你還不脫層皮呀?
在古代最嚴重的刑法莫過於斬首,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斬首未免太便宜那些壞人了,於是就有些家境好的受害者託關係給上面的人送上狀紙,將處死改爲別的什麼,比如凌遲之類的殘忍酷刑。
若是地府、那可就更慘了,更別說還有人要求對你“特別照顧”,估計上刀山下火海那都是輕的,而且鬼物沒有生命,只要陰司不讓你魂飛魄散,那等待你的就是無止境的痛苦……
聞言女鬼面露懼色,連忙道:“不要!求求你了道長不要把我送下地府。”
王穩健又問道:“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麼?”
原來,這個叫白潔的女鬼正是七月半那晚趁着百鬼夜行逃脫的鬼魂之一。據她所述、那天晚上本來是黑白無常帶着衆鬼出遊人間的,起初沒什麼,忽然隊伍前方出現了一個道士模樣的人,那個道人很厲害,連黑白無常和牛頭馬面都不是他的對手,甚至還有兩個陰將被他打得魂飛魄散!
我與王穩健相視一眼。道士?
“那個道士是男是女,長什麼樣?”
“當時我被擠在隊伍後面,所以沒看清楚。只聽到那道人說、有恩的去報恩,有仇的去報仇。還叫我們幫他去找一個什麼人。”
白潔說到這裡看向了我,很顯然那個道人要找的人就是我。
我深吸一口氣,道:“先不說那道人了,繼續說你的事吧。”
白潔繼續說着:“逃走過後,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袁華報仇,可當時我的道行太低了,別說進他家門了,連他身都進不了。所以我只能將自己變成十陰鬼煞……”
我打斷道:“那你未免也太惡毒了,爲了報仇,不惜殺死那些無辜的人!”
她愣了一下,眼角落下了一滴帶血的淚水,聲音也變得有些顫抖:“他們無辜?我惡毒?呵呵~道長,我想請問你,鬼如果是錯的,那人就一定是對的嗎?”
這次換我愣在原地了,她繼續說道:“我承認起初是我先勾引袁宏毅的,雖然這是一種很下賤的行爲,但這不就是一個笑貧不笑娼的社會嗎?或許你努力了一輩子,也比不上上面的人幫你說一句話。
當年袁宏毅就是靠着他老丈人才當上校長的,後來他老丈人死了,他爲了得到遺產,起初叫我去給他老婆下藥,我沒同意……
後來,他兒子袁華利用顏萍她們把我騙到了宿舍樓頂,那時我才知道袁宏毅的老婆已經死了,而且那畜牲居然對外界聲稱是我逼死她老婆的!
那晚袁華爲了泄憤叫來了兩個男生一起lunjian了我,還讓顏萍她們錄像拍照,我跪下來求他們放過我,他們卻一直在笑,我叫的越悽慘,他們越興奮。最後……實在受不了了,我只能用跳樓來威脅他們,可是……可是他們還是在笑,並且慫恿我快點,還說什麼這個視頻發到網上一定會火!
當時我就想着,我就算變成鬼,也不會放過這些人!”
我沉默了,就連王穩健聽完以後都沉默了。過了很久,才輕聲對女鬼說道:“後來你被袁宏毅請的顧問送到了地府,應該也沒少吃苦頭吧?畢竟你是自殺的。”
(這裡需要說一下:生前若害過他人性命,死後到了陰間那可是重罪,畢竟有一句話說得好,人命大於天。可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自殺也是害命,即便害的不是他人性命,但同樣也免不了被重處。)
我看着她問道:“昨天你警告我不要多管閒事,是不想讓我這個局外人捲進來嗎?”
她道:“是,也不是,因爲我看到你對顏萍的鬼魂所做的一切,我知道你是個好人,你和害我的那些人……不一樣……”
王穩健道:“生前之事本不應與死後有瓜葛,不管你是誰,人一死,一世結束,即便你再可憐也沒有理由回去害人的,而且還是一害十條人命,現在已經成了氣候,無法往生,所以,本道不能留你,你可明白?”
說完比了一個劍指點在了白潔頭上,然後白潔就化作白煙消失了……
我不禁問他:“你剛剛是超度她了嗎?”
“怎麼?又動惻隱之心了?”
王穩健冷冷的看了我一眼,道:“我剛剛把她送回地府了。”
我有些不悅:“送回地府她還有好果子吃嗎?她也是個可憐人,你怎麼這麼狠啊?”
王穩健白了我一眼,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不幸,但這不是去傷害別人的理由。你怎麼不想想被她害死的那十個人呢?他們就不可憐嗎?”
……
臨走時最後看了一眼學校的方向,我苦笑着上了回百鶴山的汽車,點着了一顆煙在嘴裡叼着,這個城市的天氣很怪,上午還是晴朗的天氣,而現在竟然下起了雨。雨下的還不小,飄飄灑灑的雨滴落在了車窗上。
對於王穩健來說,此次我們的目的就是除鬼、收錢、走人、這件事就算完了,至於怎樣善後,那就是校方和警方的事了。
可對於我來說,這不是我想要的結局,袁華唆使他人間接性殺害白潔,袁宏毅也有殺妻的嫌疑,可是他們並沒有得到報應,反而在大衆眼裡他們還成了“受害者”。
在這個現實社會中,有很多事,是我們敢怒而不敢言的,也有許多事是我們無能爲力的。我們只能默默的接受許多和諧的規則,一旦你站起來替那些弱者說話,往往都要付出相當的代價。可是如果你不站出來的話,那些弱者就只能繼續的默默忍受。
也許我所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也許此類的事情每天都在不同的地方上演……
拿出手機打開通訊錄找到了“丫頭”,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沒有給她打過去,我覺得我不需要解釋什麼,我們本來就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互不打擾算是一種尊重吧?
“喂……對……事情處理完了……耀陽嗎?他很好。我們都沒事……”
王穩健似乎在跟至風道長報平安,我有些困於是面向窗外想眯一會兒。
忽然窗外飛馳而過的街道路邊閃過了一個人影,我一下就來精神了!
是丁小燕……
她用雨水在地上寫寫畫畫不知道在幹什麼……
“停車!快停車!”
司機把車停靠在路邊後,我下了車,可是人已經不見了,只留下了一些字跡,而且還是繁體字:
積兩初收曉寒重,野人忽作清都夢。
宮牆柳色綠如染,仰視修門岌飛動。
元章久已葬岷山,安得翩翩並馳鞚?
春光如昔交舊少,肺肝欲寫誰堪共?
頗聞天閽有疑事,通明殿下方僉議。
約君切勿負初心,天上人間均一是。
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她了,很多次回想起在公園裡她對我說的那句話,心裡就有種說不出的味道。
哎~她沒有給我一點了解她的機會,甚至連聯繫方式都不願意留,我們這樣算什麼呀?
“喂,你小子幹什麼呀?”
王穩健叫了我一聲,我回頭道:“看見仙女了。”
“仙女?哪兒啊?切~搞得神神秘秘的,快上車,走了!”
神神秘秘……
對,她一直都是神神秘秘的,這不正是我被她吸引的地方嗎?她越是神秘,就越讓我想要揭開面紗一睹真容。
丁小燕,我們有緣自會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