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的突然熄滅顯然是在發出警告,我們的“燃料”已經不多了,需速速找到出口離開這裡纔是當務之急。
爲了儘可能的保住我僅剩的另一條褲腿,時間已經不允許我再推測下去。我順手將手裡的腰牌裝進中山裝汗衫胸口處的大布兜,然後舉起火把繼續前進。雖說這腰牌非金非銀,材質一般,可從年頭上來說,這東西也算得上是個不可多得的小古董。如果我們有命走出這洞子,兜裡的腰牌也許就會成爲我將來列入中國十大富豪榜之首的一個跳板。故有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的美傳。我這非盜非搶,頂多算是借,或者拿。若是這位仁兄泉下有知,我想他也一定不會太介意吧?與其讓這寶貝躺在這裡不見天日,倒不如讓我帶它出去見識見識外面的花花世界。
我一手高舉火把,另一隻手緊緊拉着達珍從白骨的身上跨過。“咔嚓”,一聲猶如翠竹斷裂的聲響從我腳下傳出。這回不肖再看,一定又捅了簍子,踩斷某位仁兄的遺骸了。但出於好奇心的唆使,我還是將火把移到腳下看了看。果然,我的腳下又是一具陰森森的白骨。它的儀態和坐姿,與之前的那位差不多,也是雙膝平鋪於地面,兩臂均脫落於身旁,頭蓋骨端放在肋骨之上。此人生前也應是坐在地上,後背靠牆,雙手垂肩,目視前方。另外,它的身旁也有一塊相同的“監”字號腰牌。想必這人也曾是一個工部官員,建築行業的佼佼者。只是,他們怎麼會淪落至此?這依然是個未解之謎。
無論這兩個人是出於什麼原因,爲什麼會長眠於此,都不是問題的關鍵。如今對我而言,活命纔是重中之重。無需再逗留一刻,我拉着達珍繼續前進。
“咔嚓咔嚓”
在接下來的一段路程中,幾乎每隔一兩步,我就會踩到硬邦邦的東西,而且伴隨着一聲聲讓人揪心的脆響。我也懶得再低下頭去仔細查看,只是在心裡暗暗數着踩過的屍骨。
三個四個十五個二十七個
當我心裡的數字將要接近二十八的時候,達珍突然扯住我的後襟指着一側的牆壁驚奇地喊:“牆上有東西!”
達珍乍一喊“牆上有東西”,我還以爲是什麼攻擊力超強的異類呢,慌忙後退一步將她護在身後,同時將火把揮向對面的牆上,擺出一副誓死如歸的架勢。揮來揮去好一陣子,除加劇了火把的燃燒速度外,卻什麼活物也沒有看見。
“東西?什麼?在哪?在哪那!”我有些語無倫次地驚叫道。
“牆上好像有字。”達珍指着被火把照亮的牆體,不緊不慢地說。
他大爺的!我還以爲有什麼致命危機呢,嚇得虛汗暴流,差點元神出竅。不就幾個破字嘛,你直說不得啦,搞得這陣勢跟鬼子進村了一樣。
我揚起火把仔細查看,這牆上果然隱約出現不少刀刻的字符。看這些字體,七扭八歪,長短不一,跟蟲爬的沒什麼兩樣,與之前在銅牌上所見過的字體相似,應該也是古藏文吧。
“我不認識這些爺,你好好看看上面都寫了些什麼?”我將火把照到達珍眼前,陰陽怪氣地跟她說。
“列嘎/倉麻/吞/阿特/帕麻/檔、薩達、布/姐月”達珍嘴裡嘰哩哇啦的讀起牆上怪異的藏語,我聽得是一頭霧水。聽不懂,也沒多大心思聽,只是舉着火把給人家做書童。她看到哪,我就跟到哪。
過了好長一段時間,我才發現自己隨着達珍竟又回到了之前遇見第一具白骨的地方。顯然,這些字從一開始就有了,只是我們只顧着趕路,忽視了對面的牆體。
“怎麼?”達珍忽然滿臉狐疑的發起呆來。
“看出什麼名堂沒?”我收了收以往桀驁不遜的那股子牛勁,把音調降低好幾個分貝,急切的詢問達珍。
“這個似乎”達珍卻吱吱唔唔,之乎者也的跟我打起啞謎來,急得我好好不痛快。
“我的姑奶奶喲,你倒是快說啊,到底是啥情況?”我急不可耐地喊了句。
“我們看到的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後面應該還有的。”達珍終於跟我正兒八經的說了句人話。
“速嘎!開路的幹活!”我心裡一激動,居然用上了小日本侵略中國時沒有帶走的兩句鳥語。
達珍似乎是從這些壁字中獲得了不少有價值的東西,竟也忘記腳下的骷髏所帶給她的恐懼與害怕。她如飢似渴的又奔向第二十七具骷髏的地方,腳下響起一連串“咔咔嚓嚓”的慘叫聲。我跟在達珍後面絲毫不敢怠慢,生怕這丫頭一不小心觸動什麼機弩飛箭、伏火毒煙的機關,那我們就都得玩完。
“五、六十八二十一二十七”我邊走邊數着腳下踩過的骷髏,最終停在了第二十七具白骨的正前方。達珍在此基礎上又往前邁了兩步,果然牆面上出現了斑斑點點的藏語字符。她盯着牆上的字,邊看邊往前走,我舉着火把緊跟其後。
二十八二十九三十三十一三十二三十三三十四三十五三十六!
終於,我們在經歷了第三十六具骷髏之後,一連前行五六米也沒有再發現一具白骨。這也就是說,這裡居然足足躺着三十六具古人的屍身。而且,他們的死相雷同,並身旁均有一塊“監”字號銅腰牌。整整三十六個工部官員,同葬一坑。是羣葬?還是陪葬?或是另有蹊蹺呢?
或許,答案就在牆上的那些字中。
“如今看完了,快說說上面都寫了些什麼?”我猴急道。
“牆上的字都是躺在地上的這些人在死之前留的,他們”達珍這才一五一十的將自己看到的遺書內幕跟我講說了一遍。
其大致內容是說:
這三十六個古代工部監司(相當於現在的監工,或可說成是小包工頭)奉王命來到這裡,每人親率三百壯丁起土修建一座規模空前的皇妃陵墓,工程歷時將近一年後順利竣工。在陵墓竣工的當天,他們接到上峰密函,要求這三十六名監司均往所轄三百壯丁的飯中投放砒霜以此滅口。事畢,這三十六個監司所轄的共一萬餘人盡數暴斃,無一倖免。隨後,他們又受工部大總管的命令,在此地挖掘一口三丈多深的陷阱,以防盜墓者或不速之客的闖入。
當陷阱挖至三丈深的時候,一個監司跑去大總管的營帳中詢問是否還要繼續深挖。不料,這監司剛走到大總管帳前時,聽到帳內的大總管在與副總管說:“親奉王命,這陵一旦竣工,除了你、我,誰也不能活着走出這裡。”緊接着就傳出副總管的聲音:“那正在挖陷阱的三監司怎麼辦呢?”大總管特意壓低了嗓門冷笑道:“哼哼,他們哪裡是在給別人挖陷阱啊,分明就是在自掘墳墓呢。等到那幫人挖至三丈,我就讓他們均跳入此坑,永無再見天日的時候。哈哈”
那監司聽到這裡,心裡“咯噔”一顫,也沒有再進去請示,慌忙跑回現場與其他三十五個監司商量逃生的對策。
經過一夜的縝密商議,他們最終決定,先派一個人去向大總管奏報工程進度。當大總管問到:“事情都辦完了嗎?”那人就推辭說:“此處地質奇特,怪石林立,而且土壤堅硬,掘土不易,故而陷阱在三天之後才能完工。”另一面,他們在挖好的陷阱中,呈坡式連夜向下挖掘。在第三天的時候,終於挖出了事先預測好的地下河。穿過地下河,他們就能死裡逃生,順利脫險了。
果然,在三丈陷阱完工的當天,大總管和副總管宴請他們去吃“慶功宴”。名爲慶功宴,實則是鴻門宴,酒罷便令人將這三十六個監司推入自掘的陷阱之中。不過,事情並沒有往他們事先預想的方向發展。大總管竟然在“慶功宴”的酒菜裡下了藥,而且怕他們耍花招,爲保萬無一失,還悄悄扣押了這三十六個人的父母、妻子和兒子以作要挾。他們一干人等被推入深井中後,由於事先採取了防範措施,三十六個人之中並沒有一個人受傷。只不過,身體在劇烈的運動之下,加劇了毒性的擴散。瞬間之中,這三十六人均渾身無力,意識模糊,臉色鐵青,手腳麻木。他們萬萬沒有料想到,自己往日威風凌凌,不可一世,其實當他們在接受修建這座陵墓命令的一開始,他們的命運跟其他一萬餘壯丁一樣,已經隱隱註定了今天的滅頂之災。
最終,這三監司爲了確保家眷能夠平安無事,竟沒有一個人從之前準備好的地下河逃生,都甘願死於自己挖好的洞穴中。其實,即使他們逃出這深井之中,也很難從砒霜劇毒中挽回生命。相反,若是被人發現,自己被處以挖目割舌,再施以極刑的殘酷懲罰外,其家眷也將牽連受誅,不能倖免。與其那樣,倒不如安然長眠於此,以保妻兒老小的生還。
這些人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共同商討、決定將他們的遭遇用文字的形式刻在牆上,希望有朝一日,自己的後人若是找到這裡,將他們的秘密重見天日。
自古皆是如此,世代帝王往往會在陵墓竣工的當天,慘絕人寰的處死所有參與修建的工匠。這些工匠正如螃蟹一般,大紅之日,便是大悲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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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晚上和同事出去喝了好多酒,回家後已經很晚了。在我意識模糊,思維混亂的情況下趴在電腦前寫了這章,希望所寫、所說並不都是醉話、胡話、混賬話纔好。問天先跟朋友們致歉了,望諒解!